57、卷伍拾陆 白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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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上，有一种毒名叫‘白熏’。”已近黄昏，天色渐渐转为绯红，红霞遍天，将云层裹住，使其边缘晕开一片金光。
屋内，众人围坐在桌旁，沾衣便是以这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位萧公子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千尘，总之，那一日我在冷香苑内遇上他的时候，他已经中了白熏，并且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方。”
“你说什么？”明明听得分外清晰，然而那一刻，烟落仍是不敢置信地再度询问，而沾衣只是平静地重复道：“我遇见萧公子的时候，他已喝过了酒，而中‘白熏’者本不会有何大碍，却惟独不可饮酒。”说话间，他垂下眼帘，专注地凝望着手中的紫砂茶杯，细声而道：“白熏是一种很特别的毒，中毒者在三日之内若不沾酒毒会自动散去，而若是三日里碰了一滴酒水，那毒也将瞬间化作穿肠剧毒，饮酒后不出一个时辰，必当毒发身亡。”
风瑾听了不禁眨了眨眼，问道：“这么说，萧澈是因为中了白熏，之后又喝了酒，所以才会突然死掉的，对吗？”
沾衣点点头，七雪望着这小倌出身的清秀少年，微微眯起了眼，“我有个问题请教。”对上沾衣的眼，他幽幽而笑，“冷公子，听你的口气似乎与白千尘很熟嘛，而你又对白熏之毒如此了解，不知可否告知为何呢？”
听了七雪的疑问，沾衣稍稍一愣，而后又垂下眼睑，低沉地启口，“白熏之毒，无色无味，中毒者死时如酒醉沉睡一般无知无觉，就此断气。”他突然抬起头，深深地望入七雪那双精亮的凤目，眼中忽而闪过一抹坚定，“是，我与千尘很熟，我也很了解白熏，因为这一种奇毒当今世上只有一人会制，那便是千尘，而没有人知道，其实白熏的配方分别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千尘，而另一个人就是我。”
言下，沾衣走到妆台前，从一只红木盒里抽出一层暗格，从中取出一张纸条，又回到座位上，将那张纸条递与七雪过目，“这里就是白熏配方的一半，而另一半在千尘手里，当日千尘将这一半的配方给我，就是不希望此毒的制法被人盗去。”话到此处，他突然露出一脸的哀伤，“他本是极善良的一个人，这一回，不知是怎么了，竟会对那萧公子下杀手。”
听闻此言，风瑾的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颤，而后神情略显恍惚地问道：“你说，萧澈是千尘杀的？是千尘下的毒？”心底虽然不愿意承认，然而那一刻，当他看到沾衣颔首，却始终驳不过现实。
手慢慢地拢入袖中，转眼间已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中，而那疼痛早被心里的难受掩盖。风瑾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的难过，只是潜意识里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可以，他想他真的会找诸多理由去为白千尘开脱，不为别的，只为心中忽闪而过的某个信念。只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也许他可以给出绝妙的理由骗过别人，可是，又要如何骗过自己？
“也算是命中注定吧，那一日萧公子死前恰巧遇上了我，不然的话，怕是他死亡的真相当真无人知晓了。”说着，沾衣轻叹一口气，略显惋惜地接着启口，“那日，我听那位萧公子说，是千尘对他下了毒，说是若想活命，就让他到冷香苑来找一个叫冷沾衣的人要一杯解毒酒喝。”
烟落的双眼豁然睁大，略显激动地猛然站起身来，见众人瞧着她，才又缓缓坐下来，刻意压低了嗓音道：“白千尘让萧澈问你讨要一杯酒喝，岂不是想要他死？”
沾衣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唇角，“对，这本来就是千尘设下的一个圈套，他要萧公子死，并且想借用我的手来杀人。”
“但是白千尘的这个计划看似周全，却还是有破绽的吧？”风瑾单手撑着脑袋，突然出了声，“假如当日萧澈没有喝酒，或是他问你讨要酒的时候，你起了恻隐之心，那么他便不会死了。”
沾衣浅浅地一笑，“破绽是有，却不如公子所言。”他很坦然地承认道：“若是萧公子没喝酒，然而到了我这边，他仍旧要死。”顿了顿，他轻然扫过烟落，见那女子一脸的错愕，随后他又收回了视线，柔声道：“千尘曾对我有恩，所以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答应过他，只要千尘有所需要，沾衣定当在所不辞。”他头一次自称“沾衣”，眸中闪着一分坚定。
“那么，你所说的破绽是什么？”此时，七雪才复又开口，沾衣闻之只是淡淡地答道：“冷香就是冷沾衣，如今你们是知道了，可这冷香苑里却是没人晓得，倘若那一日萧公子在冷香苑没找到我而离去了，之后又没沾上一滴酒，自然也就不会死了。”
七雪轻轻地颔了颔首，表示明了，而风瑾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掌打在桌面，震得桌上茶具砰砰作响，“竟然又是白千尘暗中捣的鬼！”一股怒气顿时抵在心口，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而沾衣一见风瑾这般模样，有些惶恐地望向七雪，“你之前答应过我会放千尘一马，希望你不要食言。”
七雪了然地笑了笑，安抚道：“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不对。”正当所有人都沉静在这真相之中时，一直没说话的管筝却开了口，“当日萧澈从白千尘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确实不佳，可是我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说，有一个人在冷香苑等他，所以说，萧澈应该是被你叫来的吧？你们的相遇不是巧合。”管筝逼人的视线落在沾衣身上，倒是让对方猛然一怔。
想要解释，可沾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说萧澈说的是谎话吗？那么他又要如何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重新活过来证明他的清白？正无措间，风瑾却突然启口，口吻略带悲伤，“管筝，你还不明白吗？冷公子没有说谎，而是萧澈对你说了谎。”
管筝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问道：“萧澈对我说谎？为什么？”
“他对你有所隐瞒还能说明什么？”风瑾轻挑了挑柳眉，冷笑道：“别瞧萧澈这人一心想着降妖，但他对身边之人可从没放下过丝毫防范意识，之所以不告诉你他中毒的事，是因为他根本信不过你。”
“这……”管筝顿时愣住，有些不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萧澈一直对我很好的。”
风瑾冷冷一笑，“好到怎样的地步？之前他布阵的时候把你带在身边吗？之后他去见白千尘又让你一同进去吗？最后他死之前，又对你有过什么遗言吗？究竟什么才叫好？”
一连串的质问将管筝问得哑口无言，最终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液，说：“萧澈死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可那时他已经醉了，我也不太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什么？”七雪突然问道。
管筝如是答道：“他说，‘连你都离开我，更何况那个女子，所以，你们都别走，我走。’”一语之后，所有人将视线投向烟落，而那女子怔忪地杵在那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风瑾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看来萧澈死之前情绪不怎么稳定啊！”
七雪只是深情地守望着烟落，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神情都收入眼底。用掌心轻柔地盖住烟落的手背，他柔声抚慰着，“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
而烟落却悄悄地将手抽了回去，对上七雪关切的双眼，她努力扯开一抹笑意，“没事的，七雪，我真的没事。”话音未落，眼中却已聚满了泪光。
反是管筝一脸的迷茫，仍旧不甚理解萧澈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左看看右瞧瞧，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可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压了下去。
七雪瞧着烟落这番模样，心里是疼到了极点。他知道这女子天性骄傲倔强，很多时候，明明心里难受极了，却仍是要强装微笑，外强中干的女孩，总让人感觉她很坚强，而内心的脆弱只有到无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烟落。”忽然，七雪与沾衣异口同声地唤道，而后二人对视一眼，七雪的唇边露出一个苦笑，随之垂下眼睑，那之后本想说的话却再也没有说下去。
沾衣见七雪不再开口，便接着道：“烟落，不介意的话随我到里屋来一趟，我有话同你讲。”
烟落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强忍着眼泪站起身，“好。”
至里屋，沾衣让烟落坐在床沿，而自己则搬了张圆凳坐在她的面前，对着那张记忆中稚嫩，而如今早已风华尽显的容颜，他沉默了许久，终是叹出一口气，“明明有我这个前车之鉴，烟落，你又作何要走上与我一般的道路？”
那一句话后，只见那个如烟般的女子双眼微闭，再睁开时，两行清泪滚滚落下，吐尽心酸。
（卷伍拾陆完）
[2009-4-21 13:34:05 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卷伍拾陆 白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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