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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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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冰转学来玫心的时间点,有些巧妙也有些微妙。
恰恰好是我家里出事之前。
所以在她转学过来之后,我印象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公司出事了。
是那一周的周五。
我记忆里是林诗冰转学来玫心的那周周五,现在想想,就是我高一第二学期开学第二周的周五嘛。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准确地描述这一部分的故事吧。
虽然林诗冰的眼睫毛是真实的眼睫毛,但是林诗冰这个人平时是化妆的。
我们学校那个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半出操,我一般六点钟左右起床洗漱加复习头一天晚上的语言课背诵作业,而林诗冰住进来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发现,我闹钟响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不知道多久了。
正对着梳妆台前的镜子用手指往嘴唇上点口红。
这个事儿吧,我有两个想要吐槽的点——一方面我之前一天是真没看出来她画了口红,另外一方面,在认识林诗冰之前,我一直以为口红这个东西是直接往嘴上抹的,还是第一次知道可以用手指沾了往嘴唇上点这种涂法。
我清楚地记得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实在是,那样的眼睫毛导致哪怕我在她身后,她的每一个眼神也都能被我清楚地辨识——然后说:“小雪你醒了对吧?介意我把你的闹钟按掉吗?有点吵。”
这个自来熟的“小雪”叫得我很是愕然。
“别那么叫我。”我和你不熟。
我一边说着一边下床走到书桌边上,关掉了闹钟。
她闻言回头,神色有着些微的尴尬:“抱歉,昨天悠悠跟我说可以这样称呼你。”
……
吕、悠、悠,我认识你都快十年了,我们对彼此的称呼是认识一天的人就可以用的吗……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林诗冰问。
“陈乐雪。”我说,我有名,也有姓。
“好,我知道了。”她一点头,“你可以叫我冰冰的,或者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叫我诗诗就好。”
……
我想叫你睫毛怪呢。
“你起的很早。”换个话题吧。
“啊,因为要化妆嘛。”她果然这样回答,“浴室我不用啦,以后估计也会是这样,正好和你用浴室的时间错开咯。”
我没再多说,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她在往手上涂化妆品。
往手上,涂化妆品。
不是护手霜,是化妆品,有颜色的那种。
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修容。
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化妆这个事儿居然不仅仅是一个脸上的事儿。
不过那个时候我按住了冒头的好奇心,没有多问。
我收拾东西准备要出门的时候,林诗冰叫住我:“陈乐雪你等我一下呗,一起走嘛。”
……
也不是不行。
然后我就看见她把化妆包塞进了书包里。
……
行吧。
可能我日子过得确实没她那么精致。
“你不问我吗?”我锁门的时候,她忽然在我身后开口。
嗯?
问什么?
“昨天太晚了,答应你的我不会忘的,今晚给你。”昨天洗完澡都一点多了,她没管我要上学期的课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欸?你在说什么?”林诗冰诧异道。
……
“语言课课本啊。”不然呢。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之后才跑了两步追上我:“我说的不是这个啦!昨晚洗漱完都快两点了,我要课本来有什么用啊你还得找。”
哦,看来我们思维还是同步的。
所以,她指什么?
“我说的是我妈妈啦,”林诗冰解释道,“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奇怪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正常母女是什么样的啊,我又没有妈妈。
她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以前是仙境的啦,然后上学期期末看到了你和你姐姐的演出,所以就想认识你们了,尤其是你啊!超酷的!所以我就拜托父亲让我转过来玫心啦。”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当我听到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我前面可能没有提过,我上高中那会是短头发,以及,我和我姐姐陈乐雨,都是从小学跳舞的。
区别只在于姐姐有天赋,而我没有。
我上初中以后就只把舞蹈当作兴趣,而姐姐,是在朝着职业舞蹈家的方向努力的。
如果说我中考的时候把玫心作为第一志愿是为了玫心的语言类课程的话,姐姐考玫心则是为了玫心在全国重点高中里排名前列的艺术类社团实力。
玫心的舞蹈团、啦啦队、管乐团和话剧社等等一系列艺术类的社团,都非常非常厉害。
但说到底,玫心是一所女校。
如果是双人舞的话,总要有人跳男步的,而以职业舞蹈家作为目标的姑娘,很少有上了高中还在跳男步的人。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像我这样有舞蹈基础但并不准备以此作为专业的人去做这个事儿了,而这种人到底比较少,我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升上高中,就成了姐姐在校内的固定舞伴,我也是为了这个去剪的头发。
不过我本来以为短头发会更方便的——因为早上不用扎辫子——然而并没有,睡醒的时候,短头发是真的超级容易翘起来,超级难梳下去。
所以我从高一结束、姐姐毕业开始就开始留长发了,再没剪短过。
不过虽然跳舞不如姐姐,但我散打摔跤柔道都学得比姐姐好呀。
自我安慰一下。
所以那个时候,林诗冰在我和姐姐的舞蹈中,说了她更欣赏我的舞蹈的时候。
我简直都要感动哭了。
“然后我妈妈,”她明显没注意到我异样的情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觉得我不务正业啦,搞事情啦,不听话啦,一直就想阻挠我,我跟她好好说她又不听,到最后寒假结束关系就真的差得不得了了,这周已经是第二周了我才正式过来,就是因为上个礼拜我妈把我关在家里期待我能回心转意来着,最后她被父亲骂了才妥协的这个事。”
“你也学吗?”舞蹈。
“我跳街舞和健美操的,可能在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眼里算不得跳舞吧。”她笑了笑,“我跳街舞是因为觉得很酷,而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芭蕾也可以很酷的舞者。”
“我不是。”专业人士什么的,果然还是得姐姐那样的才行啊,我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
“所以啊,能认识你我就很高兴啦,能成为你的室友,你可能没觉得,但我从昨天知道这个事情开始走路都是在飘的。”林诗冰伸了个懒腰,“我妈也是因为这个,觉得我乱转学啊什么的,毕竟我们家还等着我继承家业呢,肯定对于我妈来说仙境是更适合我的学校。”
“你不是有弟弟吗?”又不像我家没有男孩子,为什么会对女孩子做出继承家业这么严厉的要求?
她明显卡了个壳。
“我弟弟就是个废物,”她最后说,“他和我是龙凤胎,但是他不务正业到父亲对他基本绝望。”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我并没有。
现在想想也不觉得自己蠢,反而觉得,嗯,林诗冰那个时候就已经是那样了,我应该无条件支持她的选择。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认识一个人就转学什么的。
“那没办法啦,”林诗冰笑道,“我们家就我们两个孩子,总要选一个的。父亲的话,肯定更喜欢女儿啊。”
后来的后来,我和林诗冰对彼此更加了解以后,发现在继承家业这一点上,我们两个的想法差别还是很大的。
对于我来说,我就是从小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其实我爸更属意我姐姐,原因后面会讲,但是我是爷爷选中的继承人。
而且从我和姐姐个人的角度来讲,我是从小没什么人生理想的,做生意赚钱什么的我多少还算有点兴趣,而姐姐,真的是自幼沉迷舞蹈。我们俩曾经偷偷说好,我来赚钱养家,姐姐负责追求理想外加貌美如花。
当然最后我跑去和老板合伙干流海了是后话。
林诗冰呢,其实和我姐姐更像——她并不想继承家业,反而更想成为一名艺术家、画家——也没毛病,她也有天赋,后来她也确实成了个画家。
但我其实不是太理解她们——林诗冰也好姐姐也好——对于艺术的追求和热爱。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我不理解应该问题也不大——我只要支持她们就好了。
人过日子,佛系一点才开心嘛。
我刚翻看了一下,林林总总写那天早上的这些对话居然就写了快三千字……
也行吧,那关于那周周五公司的事,就下一章再写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