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向阳》沈未清

4、暮色向阳4

　　第四章

　　程暮到莫城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基础部报道的那天，刚好碰上了某人正准备开溜。
　　向扬本来就没有办公室，那天临时去一趟办公室要补一个资料，原本也没有打算听八卦，但那天就是那么巧，听到办公室的女老师说，那个来我们学校兼职的莫大博士来了啊！而且他的名字还很好听，叫什么暮来着。
　　对。
　　程暮。

　　这两个字在耳边浮现的时候，她身子完全怔住。

　　程、程暮？

　　莫大数学博士。
　　向杨的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那张脸，不苟言笑，一本正经。

　　暗自腹诽时，同事又说：

　　“而且，听说就在今天上午会来报道。”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今天早上路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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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就来报道？

　　向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呼出一口气，准备偷偷溜走。

　　就在她蹑手蹑脚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浑厚的声音喊住了她，“唉——”

　　“是向杨老师吗？”

　　糟糕。
　　向扬身子一僵。
　　准备溜走时，被抓包了。

　　向扬以为身后就一个人，但没想到，当她讪笑着转身时，却看到了他。

　　那人，一身正装。
　　干净明朗，不苟言笑。

　　向扬立马别过眼。

　　她不敢看他。

　　“主任好。”向扬微微颔首。
　　主任点点头，冲她招手：“你来了正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是吧！
　　还要跟着一起去一趟办公室！

　　向扬面露难色。

　　主任看她一眼说：“怎么，向老师还有事儿？”

　　“没、没事！”

　　向扬紧跟其后。

　　-

　　她低着头跟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前面走的人那个人好像刻意放慢了步子。向扬觉得自己都快要踩上他们的脚后跟了。

　　她此刻的思绪挺乱的。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她刚跟别人提起过，说不定他也在某个高校教书呢。没想到还真是。

　　莫名心虚？
　　还是——

　　向扬也说不清楚。

　　进了主任办公室后，向杨缩着身子，等主任的安排。
　　原本走在她前面的人，不知道是从时候开始站在了她的身旁。

　　主任把党员相关的资料交与她说，“正好你来了，这个资料填写一下，学校需要接收留存。”主任是一个中年男人，教思政的。他对向扬印象还不错，所以平日里也还算照顾她。

　　向扬乖乖地接过资料，“谢谢主任。”

　　她比往日更加拘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身旁的人目光好像一直在她的身上。

　　两人并肩站着，模样登对，郎才女貌。
　　主任笑着做介绍：“程老师啊，这是我们学校的舞蹈老师，叫向杨。”转过头，他又跟向杨介绍：“向老师，这是学校新来的兼职老师，教数学的。可是莫大的博士噢。”

　　说到莫大。
　　主任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这莫大？那你们俩可是校友呀！”主任笑呵呵地说。

　　可不是呢么。

　　向扬讪笑着附和点头。

　　气氛也逐渐往很奇怪的方向走。
　　向来义正严辞的主任，突然八卦了起来，“你们两个都很优秀的呀，没准以前在学校还打过交道呢。”

　　向杨讪笑着解释：“主任，我们莫大校区很大的。而且，他们研究生的数学系在南区，我们艺术系在北区。见到的可能性，非常小的。”

　　极力否定。
　　极力撇清关系。

　　主任觉得这问题并不大，“那没事啊，现在见到了也一样的。”

　　向扬：“……”

　　从头到尾，程暮都没有说话。

　　“程老师，你觉得呢？”

　　程暮浅笑：“其实我们之前是见过的。”

　　蛤？

　　主任跟向杨同时看向他。
　　向杨担心他说起过去的事情，眼里有惊慌。
　　像是捕捉到她的小心思一样，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虽然在不同系，向老师算起来还是我的学妹，我们……”

　　他还故意拉长了说话的声音，向杨急的瞪了他一眼。

　　可千万别多说什么啊！

　　在这个学校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点八卦，都能养活一帮人！

　　好在对方还算是配合，“我们系的同学，经常会去看她们艺术系的同学演出。所以我是见过她的。”

　　“这样啊。那倒也是。”主任点点头。

　　呼——
　　向扬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主任说的话，又让向扬的神经紧绷起来“该不会程老师你来我们学校，也是为了再见向老师一面吧？”

　　向扬：“！！！”

　　这可不兴说。
　　向扬尴尬。

　　但好在程暮避开继续说这个话题：“主任说笑了，程暮是来贵校学习的。”

　　这话谁会信啊。
　　一个重点大学的博士，来一个大专学习？

　　醉翁之意到底是什么，众说纷纭。

　　主任笑眯眯的。
　　向扬感觉头皮发麻，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先撤走了。

　　憋着一口气到出了办公室才敢喘。

　　她真的好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了，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心不在焉地走回了宿舍，向杨拿出手机，主动跟那个顺风车的校友发了信息。最近这些天，他们会断断续续地聊天。
　　有时候他会问她，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也会问她，吃了什么。向杨看到信息后，都会回复他。

　　对于他的存在，她并没有像之前跟其他男生接触那样，觉得不舒服。
　　但她还没有找好什么话题，主动跟他说话。

　　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竟然成为了她主动跟他说话的契机。

　　-

　　程暮收到她发来的信息时，他正好在跟主任签合同。
　　看到她发的信息，他很本能地点开了看了一眼，但没有去回。待他低头继续签合同的时候，没忍住笑了笑。
　　主任便打趣道：“程老师这是股票基金涨了，笑的这么开心？”

　　程暮低着头，回：“这或许是比基金股票涨了，还让人开心的事情。”

　　“哦？”
　　“难道是谈对象了？”

　　程暮不置可否。
　　低头专心填写合同。

　　签完合同后，主任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位。
　　“你是兼职老师，可以不用坐班。但有一个工位要方便一些。然后，课程表之后教务员会单独发给你，工资到时候人事会问你要卡号什么的。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了。”
　　“好的，谢谢主任。”
　　“那祝你学习愉快？”
　　“好。”

　　本来主任还说打算带他认识一下办公室的同事的，从大家知道他要来，已经议论好些天了。
　　但被他婉拒了。

　　“我想到学校走走看。”

　　其实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某人信息了。
　　毕竟某人可是主动跟他说起关于他的事情啊。

　　向杨跟他发的信息里说：“我跟你讲啊！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车上，我说的那个学长吧！我！今天见到了！他真的跟你说的那样，在高校里当老师，而且还是在莫大！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竟然不敢看他。觉得好尴尬啊。”

　　程暮回她说：“那你见到我会尴尬吗？”

　　当时向杨看到他的回复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还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还一脸坦诚地他说，不尴尬啊。
　　我见到你为什么要尴尬。

　　噢，好。
　　这是他最后的回复。

　　在很久以后，向杨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小组，叫社会性死亡小组。
　　里面有很多人都说了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安利，向杨也顺手写了一个。

　　她说，可能从来没有人像我这么憨的吧。
　　当着当事人的面，把吐槽他的话发给了他本人。
　　而且，前后说话还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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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程暮突然来自己的学校兼职，向杨没多去打听，毕竟是曾经已经拒绝过的人，就是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但有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偏偏不想见到的人，总会在无意间碰面。

　　向杨智齿的伤口拆线后，已经快要痊愈了。
　　最近她也渐渐地恢复了日常的饮食，不再是吃稀饭和泡饭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去莫大找她的顺风车校友喝奶茶了。

　　说到这个顺风车的校友，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但向杨好像也没有太在意，她这个人比较在意感觉，如果感觉对了，名字身份都无关紧要。

　　只是有一点特别奇怪。
　　每次她只要跟这个校友说了她准备去吃什么，总会在那一家店里碰上程暮。

　　如果不是他们俩不认识，向杨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跟程暮打小报告了。要不然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前脚她刚跟他说完，中午去吃卤肉饭。
　　后脚，她就在卤肉饭的店里，看到了程暮。

　　但也没办法怀疑什么，每次都是她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了。
　　要说跟踪的话，也是她跟踪他才对。
　　所以向杨也就没多说什么。

　　只是有一次，向杨去吃学校的一家水煮店。
　　人比较多，大家都在排队。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竟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她确定那个人就是程暮。
　　学校没哪个老师或者是同学，有他穿正装那么好看的。

　　可是那个人的背影，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每次他见到她也不觉得诧异。
　　就跟大学那时候一样，她总会在常吃的食堂，碰见他。
　　他手里都会拿着她最爱喝的百岁山，然后路过她的时候，不会跟其他男生一样，直直盯着她看。通常看一眼微微颔首，就表示打过招呼了。
　　在艺术礼堂看演出的时候，也一样。
　　对比其他男生的狂热，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是带着点微微沉暮的感觉。
　　很深沉。

　　向杨见过那么多说喜欢她的人。
　　可没有哪一个人，是像他那样，让她觉得舒服的。

　　只是——
　　当时的时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