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未毕业》不静川

5、第5章 周末的银河咖啡馆

　　奎尔在银河咖啡馆对角的邮筒旁绕了第19个圈圈后，终于遇到了个熟人——
　　旺达：“……嗨。”
　　奎尔：“……嗨。”
　　在彼此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中，他俩很快猜到，对方的目的地应该和自己相同。
　　旺达向咖啡馆门口张望了一眼，玄关的摆件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们到了吗？”
　　然而奎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带作业了吗？”
　　“哈？”
　　“试卷呢？习题册？本子？该死，就是支笔也行！”
　　“喂喂喂，冷静点，”旺达疑惑道：“虽然他们是过来补课的，但没道理我们也要跟着一起补吧？我们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看着他们喝着咖啡不是更好？”
　　奎尔努力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他在这里已经盘桓半小时了，比旺达更清楚前前后后进了这家店的都是群什么样的人，他冲她招招手：“来来来，你在这儿等着，让你瞧瞧这家店顾客的做派。”
　　“等什么？我特别花了周末时间偷溜出来可不是为了站在门口晒太阳的，”旺达拽了他便往店里拖：
　　“你就不着急吗？万一这补课他俩真看对眼了怎么办！”
　　——与他们一门之隔，是年级组长兼二班班主任灭霸一手促成的“好事”：他让幻视在周末给卡魔拉姐妹俩补物理。
　　说起来，灭霸这老头子真是小心眼又有心机，不让一班的托尼来补，是不想长了弗瑞的气焰；不让二班的洛基来补，是不想牺牲自己班尖子生的周末学习时间。至于抓壮丁抓到了幻视头上——
　　天晓得他是不是在培养未来女婿的储备力量！
　　他娘的，真该死。
　　两人脑门上齐齐飘过了同一句话。
　　“不是，你不知道，”奎尔按捺性子对旺达解释：“这咖啡馆进去的全部！都是！学霸！都是背着书包抱着教材戴着酒瓶底眼镜儿来自习的学霸！压根儿不是来聚众喝咖啡的！”
　　旺达：“……哈？”
　　谢天谢地，很快有人来佐证奎尔的话了，背着书包抱着教材的班纳和斯科特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邮筒旁僵持的两人：“你们——”
　　“该不是在约会吧？”
　　斯科特快言快语，换来旺达一记拳头。
　　“你们是进这家咖啡馆的吗？”
　　奎尔问班纳，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点头之后，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开始伸手去扒拉他怀中的书：“太好了，真救命！给我两本，今天的咖啡我请！”
　　“什么状况？”
　　斯科特一脸疑惑，他看看奎尔，又看看旺达：“你们也是来银河咖啡馆自习的吗？”
　　旺达&奎尔：“……”
　　“对，没错，”旺达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但我出门忘了书包，所以借我张试卷，再来支笔。”
　　出门自习忘带书包？
　　班纳与斯科特对视一眼，目光中全是问号。
　　然而那两位可没空管他们，抱着扫荡得来的纸笔，他们扭头就冲进了目的地。

　　银河咖啡馆其实离漫威高中挺远的，但这家从门头就体现出浓浓赛博朋克风的老咖啡馆，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学霸圈“里扬名了，据说在DC高中崛起之前，漫威曾经出了好几年的高考状元，查尔斯、埃里克、罗根、琴等等，个顶个都曾是家家户户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巧的是，这些风云人物都在这家咖啡馆里自习过，因而它便成了漫威高中历届师生不怎么宣之于口但在情感上异常亲切的存在。咖啡馆现任店长名叫勇度，听说是个见过大世面并在地界上黑白通吃的半隐退人士，平时不怎么露面；而日常负责打理这家店的则是附近这几个街区赫赫有名的“火箭浣熊”——正义良好市民一枚，日常爱好是收留流浪汉以及揍小混混，表弟正是性格内向但智商奇高的格鲁特。
　　此刻，这位“良好市民”正倚在柜台旁，拿一把匕首修剪吧台上的鲜花花束，看到绕过玄关就在开始全场扫视的旺达和奎尔，他抬起眼，沉沉开口：
　　“几位？”
　　旺达在五秒内精准定位到幻视旁边的四人桌，“四位，”她道，并且眼疾手快地拖住了随后进门的班纳和斯科特：“我们四个人。”
　　火箭的视线在她和奎尔之间绕了一圈，然后停在班纳身上：“新人哈？”
　　班纳是熟客，向他打了个招呼：“是，奎尔是我同学，旺达是复联二班的。”
　　火箭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四个咖啡杯搁在了吧台上：“唔，说起来，你们学校有没有个叫娜塔莎的姑娘？红头发，很可能是高三，但也不一定。”
　　斯科特轻车熟路地拿起杯子，支使奎尔取了吧台上搁成一排的咖啡壶：“有啊，就我们班同学，难不成她也来这里自习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果然，这小子闷嘴葫芦一个，真开始追姑娘了。”
　　火箭冷哼一声：“格鲁特昨天早上竟然偷剪了我种的花。当天傍晚德拉克斯去超市采购时候坐电车，看到个姑娘头发上正别着一朵，手里还揣着两支，他听见有人叫她‘娜塔莎’——并且那个时间点儿只有高三学生准备去上晚自习。”
　　“月白色，淡黄蕊，这品种很稀少，没有错；她穿着漫威高中校服，也没有错。”文着两条大花臂的德拉克斯走了过来，给吧台添上新的咖啡壶，补充道：“但不得不说，她男朋友是个金发周正的高个儿男生，长得比格鲁特帅多了。”
　　金发，周正，高个儿。
　　男朋友？！
　　班纳&斯科特&奎尔：“……”
　　火箭啐道：“不追姑娘则已，一追还偏盯上个有主的，真头疼。”
　　旺达：“……呃，内啥，好像这是个误会吧……话说回来，老板您和格鲁特很熟啊？”
　　——于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旺达与火箭进行了充分深入、亲切友好的会谈，前者向后者事无巨细地报告了事发当天包括娜塔莎和自己在内的英勇小团伙是如何对格鲁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最终收到感谢花束的，而后者则看在前者大老远赶来执着追求心上人的份上，送了她一沓草稿纸，并准许这两个学渣坐了幻视他们邻桌。

　　而另一边，在去往银河咖啡馆的路上，托尼的左眼皮正在狂跳不止，按照过往经验，这是他会碰到麻烦事的预示。
　　不过似乎事实的走向似乎已经是这样。虽然父母都在外地忙事业，但进入高三，父母的远程监控分外频繁，当察觉到托尼那显然不匹配高三学生日常用度的巨大开支之后，他的账户支取额度足足缩水了一半。但制作中的Mark1仍然缺少传送带的材料，并且车库里已经没什么可供他拆卸的了，制造钢铁机甲的伟大事业第一次遭遇挫折。
　　于是他决定去向火箭求救。银河咖啡馆的大小BOSS手眼通天，在听闻他的机甲计划之后，火箭曾非常仗义地以市面上绝对看不到的低价向他提供过几次稀缺材料。
　　不过这次，他只能空手套白狼了。
　　但他绝没想到，原来更麻烦的是，自己这趟会在咖啡馆碰到一堆熟脸——
　　虽然面前摊着一堆书但显然在姿势各异地围观“女追男”以及“男追女”直播戏码的班纳、斯科特和星云；
　　濒临崩溃咬牙切齿写习题并且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卡魔拉；
　　全方位替自己刷存在感的奎尔和旺达；
　　这帮人当中似乎只有幻视在全神贯注地讲题。
　　托尼：“……”
　　众人热情洋溢地在窗户那边冲他招手，并且努力压低声音但仍然分贝不小地和他打招呼，托尼挤出他颇为擅长的官方笑容掩盖自己的苦恼，然后趴在了吧台上。
　　“好久不见，你的小Mark还好吗？”
　　火箭问他。托尼原来也是这里的常客，但自从开始他的钢铁机甲事业之后，火箭很少和他再见面，两人更多的是通讯联系以及进行在线金钱交易，之后火箭会让德拉克斯把材料送到托尼家。
　　托尼扶了额头：“小Mark不太好，现在四肢不协调，我缺传送带——”
　　“并且我没钱了”这最关键的一句还没说出来，窗户那边突然响起尖锐的“嗤啦”声，那是椅子扶手之间刮擦的声响，卡魔拉猛地站了起来，对凑在自己旁边做物理题的奎尔丢下一句“你给我出来”，返身便朝门外走。
　　不明所以的星爵抛下一众人或鼓励或同情的目光，紧跟其后绕过玄关，出了门。
　　什么鬼？这是要出去打一架吗？
　　火箭：“你说你缺传送带？”
　　托尼看着咖啡馆大门微微晃动抖落下来的灰尘：“……我们能换个地方聊吗？”

　　旺达手疾眼快地拍下了斯塔克的背影，连同之前偷拍的幻视讲题ing、满桌试卷和堆叠超级高的辅导书，批量加滤镜并且一并发上了网——
　　“努力学习的一天，加油~”
　　于是留言区也很快变成“男追女+女追男”大型远程在线围观现场：
　　快银：“这么快？！今晚争取全垒打哟~”
　　娜塔莎：“争取全垒打+1”
　　山姆：“什么是全垒打”
　　巴恩斯回复山姆：“装什么乖巧”
　　巴恩斯：“争取全垒打+1”
　　山姆回复巴恩斯：“那句是帮史蒂夫问的”
　　斯科特：“爱情面前我和班纳只能露半张脸”
　　索尔回复斯科特：“哈哈哈哈为什么奎尔只拍有后脑勺，他进展怎么样”
　　斯科特回复索尔：“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进展！”
　　罗德：“托尼也在？”
　　洛基：“托尼也在？”
　　丹弗斯：“托尼也在？”
　　“彼得·帕克申请加您为好友。”
　　旺达瞠大眼睛，盯着最新一条信息，觉得很不可思议。选择“同意”之后，对方立刻发了私信过来——
　　“马克西莫夫你好，我正巧从丹弗斯这里看到你拍的照片，你是在银河咖啡馆吗？斯塔克还在那里吗？我有个关于他机甲设计的建议，正好可以和他讨论一下。”
　　旺达：“他还在。”
　　帕克：“我马上到！”
　　旺达刷着评论，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直到幻视的声音冷不丁传了过来：
　　“你这道选择题已经做了十分钟，答案选出来了么？”
　　旺达抬起头，正对上男生直视着自己的双眼，虽然幻视面无表情，但她在他这注视下很快脸红了。
　　“呃……嗯……，其实，我不太会……”
　　旺达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手机缓缓推到了草稿纸下面。
　　出于瞧热闹的幸灾乐祸心态，星云超水平发挥了她难得一见的热心，邀请了旺达来他们这张四人桌一起听幻视讲物理题，只是突然这般近距离和意中人坐在一起，实在是一件让人雀跃又激动的事情，旺达一时沉浸在超额完成计划的飘飘然粉红色气泡中，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伪装目的。
　　幻视完全不为坐在对面的漂亮女孩子的绯红脸颊、躲闪目光和羞赧语气所动，他公正并耿直道：“抱歉，因为答应了灭霸老师今天要帮卡魔拉和星云过掉这套模拟题，所以我不能照顾到你的进度。”
　　旺达连忙摆手：“……啊没事，你讲你的，我就坐这儿听一听可以吗？”
　　幻视：“……请自便。”
　　星云在一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彼得帕克在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咖啡馆，他气喘吁吁推门进来时，风风火火的样子几乎带起了一个小旋风——
　　因为他背了一个超级大的书包。
　　这书包先后撞到了玄关的摆件，门口的桌椅，德拉克斯的肩膀，墙上的灯泡，在一连串“叮叮哐哐”以及他压低声的“抱歉”、“不好意思”之后，帕克艰难移动到众人面前：
　　“嗨，大家好，斯塔克人呢？”
　　“和火箭在那个隔间聊天呢。”斯科特友善提示，指向大厅的另一头。
　　于是彼得又开始带着他的大书包奋力向来路挪回去。
　　“你不如先把那个碍事儿的龟壳丢这里？”
　　旺达建议。
　　“啊不必了，我得用它，”彼得以一种非常夸张的低音对她道：“以及非常谢谢你的信息。”
　　正在说话间，卡魔拉回到店里，冷着脸走了过来：“借过。”
　　“啊抱歉抱歉。”
　　彼得侧着身子艰难挪开了去，继续向大厅另一头进发。
　　“奎尔呢？”
　　班纳疑惑问道：“你们吵架了？”
　　卡魔拉坐回座位，重新拔出钢笔，开始继续做物理试卷：“他说他想静静。”
　　“静静？”星云好奇：“你同他说了什么？”
　　斯科特也插嘴：“你拒绝他了？”
　　卡魔拉长长呼出一口气，停下笔，抬脸对众人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但我劝他不要再继续了。但他非要让我看一封情书——”
　　“情书呢？”星云浑然不觉幻视渐趋冷峻的神色，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拿出来我瞧瞧。”
　　“他让我看完就抢回去了，”卡魔拉道：“他说他担心我交给父亲。”
　　“……这次我保证他没让我们代写。”
　　斯科特弱弱补了一句。
　　卡魔拉无奈至极，她翻了个白眼，对班纳和斯科特道：“劳驾，你们能不能劝劝他，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好吗？都已经高三了，他脑袋里为什么还灌满了这种不合时宜的粉红色泡泡？！”
　　“说的是，而且我觉得他眼光有问题。”
　　星云见缝插针地挤兑了一句。
　　卡魔拉转脸怒视她。
　　“奎尔真的很喜欢你……”斯科特挤出一句软弱无力的助攻：“他绝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所以他对这种日子甘之如饴？让我老爸来调剂他紧张刺激的高三生活？”
　　卡魔拉抓狂：“而且我以为父亲的存在就足够让他知难而退，可老弗瑞是几个意思？！我看就是他的默许让这蠢蛋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觉得吧，”旺达偷偷瞄了一眼幻视——这位已经自动退避八卦场，开始拿出一套新的物理竞赛题鏖战了：“其实这事情和灭霸老师或者弗瑞老师都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你，你可以先试着和他做朋友啊。”
　　她看着幻视笔触流利地在白色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串长长的公式：“就先试着做很普通的朋友，随着逐渐熟悉，你们彼此都可以看清对方，是更喜欢，还是更讨厌。现在，他看到的是他一厢情愿以为的你，你看到的是你一厢情愿以为的他。”

　　火箭是个义薄云天的热心肠，从斯塔克第一次来银河咖啡馆自习并在餐巾纸上画出机甲骨骼构造的时候，他就很欣赏这男生——尽管有时候他也的确觉得斯塔克有些傲娇。火箭自己从小是在街头混大的，走的是昏暗不明的影子路，但很奇怪他总是能够遇到一些周身上下都笼罩在太阳光下面的孩子，无论是他在街头捡到的小格鲁特，还是这些他的咖啡馆里沉浸于世间最简单和纯粹之事的孩子们。当托尼·斯塔克今天头一回用混杂着不自在和骄傲的神情向他开口，询问是否能“提前支取”一批材料并会在之后以两倍市价补偿之后，他很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斯塔克显然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激之情的人，当火箭很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之后，除了“谢谢”，他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默地和火箭一起走出了隔间。
　　因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感谢彼得·帕克的迎面而来——
　　“嘿，斯塔克！老板好久不见！”
　　他兴冲冲地压低声音道：“真没想到你也来这儿，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碰到过你？！幸亏丹弗斯刷到你的照片，正好这些东西我不方便带到学校，可以给你看一下——”
　　等等？刷到照片？什么照片？
　　托尼一头雾水，然而男生已经兴冲冲地将背包打开来，向他展示包里的东西：
　　“这种材料韧性更强，重量更轻，而且你知道吗，最棒的是，它不会因为内部过热而自燃，它能防火的！你不能只考虑机甲的运作而不考虑使用者的安全！”
　　“……我没有钱。”
　　“——这材料特别适合做机甲的传送带！简直就是为你的机甲而生的，它们天生一对！”
　　“我说，”托尼感觉自己的眼皮又开始跳了，他按了按眉心，努力压制情绪，不想因为自己的音量失控惊扰到大厅里的人：“我说这一切都很棒，真的，真的，但我现在没钱，你听懂了吗？我、没、钱、买。”
　　这话终于打断了帕克的滔滔不绝，男生半张着口，声音被掐灭在空气中，他看着托尼，托尼只瞅了他一眼，便开始仰头猛灌咖啡；他又看向火箭，后者对他摊开手，耸了耸肩。
　　“那个，我有些懵，”帕克认真问火箭：“我刚才有提到钱吗？我的意思是，并不用考虑钱呀。”
　　他将那背包朝托尼一推：“我带着些东西过来就是为了送你啊。”
　　托尼·斯塔克终于因为一口咖啡和这句话爆发了一阵呼天抢地的咳嗽，成功地吸引到咖啡馆中所有人的注意。

　　而同一时刻的银河咖啡馆外——
　　奎尔在咖啡馆旁边的小巷子里独自静了二十五分钟，认真思考卡魔拉那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想到头疼，做试卷都没有那么疼。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我在二楼瞅你在这里站了快半小时，追姑娘很难吗？让你发呆这么久？”
　　奎尔回头，看到一个下巴上挂满白胡子茬的中年人，梳着莫西干头，穿着红色的皮夹克，瞧起来潮得不行，并且很友善地冲他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