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88、第 88 章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十分温馨也十分美好的梦，一个如果可以，季彦或许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梦见了妈妈，梦见了爸爸，梦见了妹妹，还梦见了自己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人，住在大房子里，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的，灿烂得十分晃眼。妹妹在爸爸的怀里撒着娇，用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他则跟着妈妈一起，对着阳光玩起了手势影子的游戏。

　　他们一会儿用单手比出一只孔雀，一会儿又用双手做出一只兔子的形状，逗得妹妹“咯咯”直笑，爸爸也在一旁忍俊不禁。

　　玩闹了一会儿，他们又一起进了屋。

　　“阿彦，弹首曲子给妈妈听好不好？妈妈想听《卡农》。”妈妈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这是他们闲暇时最常见的一种消遣。季彦欣然应允，转身就朝落地窗边的三角钢琴走去。

　　熟悉的旋律悠悠响起，却不是他常弹的那一首，也并非出自他之手。

　　有个人坐在了那里，在他的钢琴前手指翻飞。对方技法娴熟，弹得一点都不比他差。

　　他感到疑惑，不由问道：“你是谁？”

　　琴声随着他的这句问话，戛然而止。弹琴的人停了下来，好半天了都没动。他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等到那人转过身，他才惊讶地张了嘴。

　　一模一样……

　　出现在对面的脸，跟他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是，对方看起来似乎比他要年长。

　　“你是谁？”

　　他被吓着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重复着问了他同一个问题。

　　面前的那张脸忽然笑了，季彦一度以为是自己笑了。可是这种诡异的感觉，他根本就不可能笑得出来。

　　“你到底是谁？”他再度问了一遍，声音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对面的人却只是笑。

　　“我？”对方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笑了一下似乎还不够，他又笑了一下，笑意更深，笑意更浓，居然给季彦带来了一种莫名又诡异的熟悉感。

　　这样的笑，总觉得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正思索着，对面的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对方居然长着一副成年人的身躯。

　　接下来，面前那张脸似乎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棱有角，由一张少年的脸，逐渐变成了一张成年男子的脸，他觉得更加眼熟了。

　　最终，那张脸变成了季彦完全始料未及的一副面孔——许晨阳！

　　怎么是他？

　　许晨阳在他对面笑得很是放肆，用那种他所熟悉的慵懒嗓音，慢悠悠地回答了他。

　　“我是谁？”

　　他诡异地笑了，接着便告诉他：“我就是你呀！”

　　这猝不及防的森冷感觉直接让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季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梦，也突然醒了。

　　他忍不住动了一下，接着，大脑也跟着快速运转了起来。在大脑开始运转的同时，他原本昏沉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恢复。

　　意识一旦苏醒，身上的疼痛也跟着清醒了起来。到处都痛，一阵又一阵的钝痛，他能够想象得出那都是些磕碰和踢打所造成的淤伤。

　　下意识就“咝”了一声，很快，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嗓音就为他担忧了起来。

　　“你怎么样，季彦？哪里不舒服吗？你醒了吗？”

　　柔柔的女声，甜美如同天籁，季彦感到十分受用。在这句温暖关怀的话语里茫然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的床头果然坐着一个人。

　　长发及腰的女孩正坐在他对面，眼含担忧地望着他。她面庞清秀，是他喜欢的模样。没错，是高洁，是那个他朝思暮想，就连濒死之时都还心系牵挂着的人。

　　“你终于醒了？”

　　见他醒转，女孩眼中的担忧逐渐又变成了惊喜，激动之下，她直接上前，伸手拥住了他。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高洁喜不自禁，几乎要哭出声来。

　　刚睁开眼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病床上的人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医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经过了两次濒死的绝望以及死里逃生之后，一觉醒来看到喜欢的人正坐在自己的床前，要说心里不激动，那也是骗人的。

　　那一刻，在季彦的心里，什么误会、什么心伤、什么难过、什么许晨阳，以及对方到底爱谁，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在差一点死去，经历了重生之后，他反而更加明白应该珍惜当下、珍惜拥有。

　　所以此刻，他只想与他爱的人紧紧地相拥。什么也不想，什么都别问，就这样静静地聆听对方的心跳，默默地感受彼此的体温。他觉得十分美好。

　　忍痛坐了起来，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之人。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与温馨，半晌之后，他在女孩的耳边轻轻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亦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呢喃：“是罗弋告诉我的。”

　　“罗弋？”

　　他感到惊讶，这个久违的名字，他差不多已经两个月都没有听到了。

　　听说那家伙最近正在某个深山老林里拍综艺，没有WIFI没有信号，几乎处在半失联的状态。他实在想象不出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他住院的消息的。

　　高洁则告诉他：“罗弋那天听然然说了太清的事，之后就马上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你当时还在昏迷，是赵叔帮你接的。赵叔告诉他你的处境之后，那家伙就联系了然然，拜托她过来照顾你，可是然然不肯。他只好又打给了我，我知道以后就马上过来了。”

　　她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接着便语带心疼地说道：“我一过来就看到你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浑身是伤，我……我以为你……”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像是要哭，季彦连忙出声制止了她，顺便接过了她的话头。

　　“你以为我醒不过来了，是吗？”

　　他笑了笑，笑起来依然像从前那般好看，那般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眼睛里依然闪着迷人璀璨的光芒。
　　她看得入了神。

　　明明他脸上还带着青肿，额上还缠着纱布，身上也打着绷带，看起来是那么地狼狈，可是他仍然十分霸道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并且告诉她：“你放心，我命大得很，没有那么容易狗带的。”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忍不住嗔怪：“你都昏迷五天了。”

　　“啊，这么久了吗？”

　　听说自己居然昏迷了五天，季彦明显也有些惊讶，随即问道：“今天是周几？”

　　“周日。”她告诉他：“所以我才有时间一直陪在这里。前几天还在上班的时候，我是白天提心吊胆，晚上也不敢睡，生怕你有什么闪失。”

　　“难为你了。”他感到抱歉：“没想到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只是低血糖。”

　　“你身体太虚弱了，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医生说你特别需要休息，所以才一直处在昏昏睡睡的状态。你爸爸他……这一次也是气急了……”

　　“嗯。”

　　含糊其次地应了一声，明显是不想再提这件事，男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然然回来了？”

　　“嗯，不过现在已经回学校了，跟你舅舅、舅妈还有太清一起回去的。”她告诉他。

　　“太清怎么样了？”他又问。

　　虽说在晕倒之前依稀听到老赵说过那孩子已经转危为安了，可是从五楼的高度摔下来，就算平安，怕是状态也不会太好。而这，正是他担忧的地方。

　　“他有没有……”

　　他想问她表弟有没有残废，“残废”两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高洁的语气有些迟疑。

　　“太清……太清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不想再刺激他，女孩尽量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他现在没什么大碍，各项指标都已经平稳。只是……还没醒过来。今天上午刚刚转回了G市。”

　　“太清还没醒吗？”季彦有些讶然，同时感到不解：“那怎么不等醒了再走？”

　　“因为医生说一时半会可能也醒不了。”她如实告诉他：“你放心，他身上没什么大伤，主要是骨折，不会落下残疾的。现在的问题是他脑子里面有个血块，压迫了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所以，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不过医生也说了，一定会醒的，等血块消得差不多了就会醒。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安慰他。

　　他还是免不了神色黯然：“怪我，是我害了他……”
　　“不不，这怎么能完全怪你呢？是他有错在先的，不是吗？我已经跟季董事长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他应该不会怪你的，你也不要过分自责。”

　　“其实，我爸怪不怪我都不重要……”

　　季彦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难免自责：“重要的是，我会责怪我自己。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冲动，没说那样的重话，太清也不会……他才二十出头，还那么小……说真的，我挺后悔的，也很难过，特别特别地难过……”

　　“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不去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心疼地抱紧了怀中的人，高洁再度温声安慰起了他来：“我相信太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早日醒过来的。我们一起在心里帮他祈祷，好不好？”

　　温柔的安慰就在耳旁，纵然心中黯然，季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又坐了一阵。

　　突然，女孩松开了自己的手。直起身，她十分认真地注视起了面前的人。

　　“怎么了？”他问，显然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则继续盯着他，眼中满是深情温柔的神色。

　　“你有时间吗？”她问。

　　他“嗯”了一声，语带疑惑。

　　“我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喜欢你这件事……”

　　娇羞的红晕在脸上浸染，女孩眼中的神色是不容置疑的果决。

　　早就想好了，在几天前第一次看到季彦躺在病床不省人事的那一秒，高洁就已经决定了：等他醒来，她就向他表明心迹。

　　这一次，她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喜欢他，也选择了他。

　　直起身，看着男人的眼睛，她一字一顿，十分清醒又十分认真地对他说：“季彦，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用等到明年的情人节，也不必去管那个半年之约，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这明确而又热烈的告白来得实在有些突然，病床上的人显然还没有回过神。他讷讷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万籁俱寂，全世界仿佛都在他眼前静止了。周遭变得安静，响在季彦耳边的只有女孩那温柔缱绻的情话。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一点点甜就很容易满足。

　　一个人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他的命。她果然是他的命，是那个决定他命运、带给他新生的人，也是那个他愿意为她拼命、同时也希望她能给他救赎的人。

　　“你刚刚……是认真的吗？”

　　并不敢轻易相信她说的话，被告白的人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得来的是对方肯定的回答：“十二万分的认真，我可以发誓。”

　　她果然举起了右手，做发誓状。

　　他依然感到疑惑：“你的言哥哥，许晨阳他……”

　　“他是哥哥，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她这样告诉他。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和许晨阳，你最终选择了我？”

　　郑重地点了点头，女孩给了他一个他期待已久却一直不敢奢望的肯定回答。

　　“是的，我选择了你，我最爱的人是你！”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他又换着法地问了她一遍，必须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又笑着抱紧了他，温柔且娇羞地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女朋友啦！”

　　怀抱中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季彦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仿佛他一开口就会打破这个略显不真实的美梦。

　　高洁感到疑惑，松开手望向了他。

　　“你怎么了？”她问。

　　他依然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地对她说道：“你给我一巴掌好不好？”

　　“什么？”

　　“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告诉我我没有听错，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眼睛一眨不眨，脸上是一副痴痴的表情，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傻傻地看着她。

　　那如水的眼神里透着孩子气的天真，看得女孩心中一阵柔软。

　　再一次抱紧了他，她用一种宠溺的声音在他耳边温柔地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你没有在做梦，你也没有听错，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爱你，季彦！我，高洁，非常非常地爱你！”

　　我爱你！

　　我非常非常地爱你！

　　这句话，他已然等待了太久。

　　在他伤心绝望，一度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的时候，突然就等到了。在他跌入人生的谷底，以为自己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心爱的女孩猝不及防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这是何等的幸运！上天对他又是多么地垂怜！

　　因祸得福，也不过如此。

　　“我……抱歉，我……我可能有点太开心了……”

　　男人有些吞吐，声音都不由开始发颤：“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我太激动了……已经语无伦次了，你千万不要笑话我……”

　　头一次，他开心到不能自已，话都说不利索，一开口就是磕磕巴巴，舌头像是打了结。

　　她忍俊不禁，觉得他口吃的样子特别地可爱。

　　“我怎么会笑话你？”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又黑又浓，摸起来十分柔软、十分舒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语无伦次的样子，有多可爱？”她悄悄地问他，像每一个温柔的女朋友哄着自己傻里傻气的男朋友。

　　他也在不停问她：“你……真的是我女朋友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对方则再一次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对。”

　　“我不敢相信。”

　　“你可以相信。”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真的？不骗我？”

　　“真的，不骗你！”

　　一问一答，他所有的疑惑，均被她一一解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季彦像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在傻傻地对她问东问西，问她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高洁没有感到烦躁，头一次如此耐心，又十分宠溺地对他提出的所有问题照单全收，每一句都十分认真地回答，势必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在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问完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问题之后，季彦终于放了心。

　　停顿了片刻，他突然笑了，忍不住一脸的促狭。

　　“我可以申请离开一小会儿吗，女王大人？”

　　被她抱得紧紧的，他感到有些窒息，忍不住就松开手向她提出了一个申请。

　　“你想干嘛？”她问。

　　他脸上是一副撒娇的表情：“我想去洗脸和刷牙，陛下可以批准吗？”

　　“批准了。”

　　“那么，谢主隆恩。”

　　他果然是个十分可爱的人，一旦心情好起来，马上就可以满血复活。

　　高洁忍不住嗔怪：“给点阳光你就灿烂。”

　　同时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小心一点，别让伤口沾了水。”

　　“放心吧，我可以的。”

　　坐着的人很快下了床，转身便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用一种十分□□、十分直白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刚出浴的美人”，高洁显得十分臭不要脸。

　　而对面的“美人”显然对她那种欣赏中带着点赞叹的眼神感到十分受用，他没有闪躲，只是在她略显花痴的注目礼中，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门口，突然就关上了病房的门。

　　“你……要干什么？”

　　见他突然关了门，女孩下意识的有些慌张，脸色不由变了变。

　　男人则幽幽地笑了，眼中透出邪恶。

　　“当然是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利。”他说。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说完就走到了她的对面，与她紧紧隔着一个拥抱的距离。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安静且柔和。

　　“怎么了？”她问。

　　他没有说话，突然就伸开双手，紧紧地拥住了她。接着，便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她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对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瞬间就否定了自己刚刚那句问话。

　　“罗弋说，直接吻，不要问。所以，我想我应该……”他在她颈边吐气如兰。

　　下一秒，一个温柔的吻直接落在了她的脸颊，凉凉的、轻轻的，深沉又含蓄。

　　她感到猝不及防，呆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用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罗弋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她问。

　　对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忍不住笑了：“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还跟你说这个？”季彦感到讶然。

　　高洁再度笑了：“对。”

　　“所以你之前……”

　　“是。”

　　“这家伙……”男人有些愤愤。

　　女孩则开起了玩笑：“说得还挺对，是不是？”

　　“他教坏你了。”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不要再说那个逗比了，好吗？”他要求她。

　　她语带不解：“嗯？”

　　“坏了气氛。”

　　不满地皱起眉，眼看这温情脉脉的场景即将被“罗弋”二字成功地带偏，季彦忍不住抱怨：“高小姐，可否请你认真一点，尊重一下这美妙的氛围？”

　　“呃，我没……唔……”

　　她想说“我没有”，话未说完，一个深情而又热烈的吻已经直接堵在了她的唇。

　　接下来，男人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任性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那落在她唇上温柔且含蓄的吻也逐渐开始变得放肆又霸道……

　　女孩记不清那一天的阳光究竟有多美，只知道那一天的心情，是香草薄荷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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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配合情人节的气氛，是甜甜的一章。下一章又要开虐啦，让他先拥有再失去他会更加刻骨铭心。不出意外的话，球杆应该要登场了，他马上也要失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