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89、第 89 章

　　吻了一会儿，两个人相拥着在季彦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太清的事，你是骗我的吧？”他突然问道。

　　高洁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五楼的高度摔下去，就算勉强捡回一条命，状态应该也不会太好吧？”他说，明显是在质疑她前面说的话：“你刚刚是故意哄我的对不对？”

　　其实在听到她说表弟只是昏迷没有摔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毕竟五楼的高度摔下去足以致死了，他当时跟那孩子说跳下去摔不死只会摔成残废，实际上是故意吓唬他的。十几米的高度摔下去，就算真的死不了，也不可能只是昏迷、骨折这么简单，高位截瘫、内脏损伤、植物人都是有可能的。

　　这几日，在经历了恐惧、担忧、责打和昏迷之后，季彦自认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去承受可能最坏的后果。因此，他现在只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你跟我说实话吧。”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随即闭上眼睛：“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么呀？”

　　见他一脸的凝重，似乎是真的在等待一个残酷的结果，高洁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骗你，真的。太清他命大，阎罗王不收！”她告诉他。

　　他睁开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她解释：“我跟你说，你得感谢你们小区的开发商，把绿化做得那么好。不但地上有厚厚的草坪，就连房子周围也全是树木。太清跳下去以后，先是被树枝给挂住了，接着又落到了草坪。你说这是不是阎罗王不肯收他？”

　　“他现在人虽然没醒，但身上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我才说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心吧，他一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我相信他的运气。”

　　这虚惊一场的结果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季彦简直不敢相信。

　　“太……太好了。太清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喜不自禁，几乎要流出泪来。

　　她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全靠营养液在续命。医生说你醒来如果有胃口的话，可以适当吃一点。”她告诉他。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男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感觉连日以来投射在他头顶上方的阴霾逐渐开始烟消云散。心情好了不少，胃里似乎也终于感觉到了饥饿。

　　“那就吃一点吧。”他说：“我好像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高洁问他。

　　“我能吃什么？”他反问。

　　对方思索了一下，之后才略显为难地回答：“好像……也就只能喝点稀粥。”

　　“那就喝点稀粥好了。”

　　他笑了，果然还是一点都不挑食，看起来就很好养活。

　　她似乎十分满意于他的这种乖巧，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他脸上还有伤，她虽然刻意避开了伤处，却好像还是听到他“咝”了一声。

　　“怎么了？我是不是捏疼你了？”她赶紧撤了手，语带担忧。

　　他则笑笑，捉住了她的手：“没有，条件反射，被揍出心理阴影了都。”

　　“这么严重的吗？”她问他，语气极其认真。

　　他很快嬉皮笑脸了起来：“没有，跟你开玩笑呢。”

　　“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求关心求关注嘛，不要拆穿我。”他又开始撒起了娇。

　　她则白了他一眼：“懒得说你。我下楼去买粥。”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她说。

　　站起来之后，又突然俯下身，亲吻了他一下：“这是作为我的男朋友，理所应当享有的待遇。”

　　甜甜的吻，落在了他凉凉的唇，直到女孩走出了病房，季彦才回过神。

　　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做一个白日梦，梦里什么都有，什么愿望也都能够实现。

　　如果这真的是梦，但愿他永远不会醒来。

　　如果这不是梦，那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

　　他知道，他一定是把一辈子的苦难全都提前经历了，才换来了这难得的、来之不易的幸福。而他剩下的人生里，一定全都是幸福。

　　很快，高洁就将粥买了回来，坐在病床前，开始一小勺一小勺温柔仔细地喂给他吃。

　　他感到幸福，又觉得是自己在做梦。他十二岁以后的人生里就再也没有被人如此认真小心地对待过了。感动的同时，他亦显得有些呆滞。

　　“怎么了？”见他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她语带不解。

　　他则触景生情地说道：“我感觉我在做梦。”

　　“做梦？”

　　“嗯，一个美好到有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季彦回答：“你知道吗，我上一次生病被人这样照顾，还是宋知微在的时候。”

　　“宋知微？”高洁面露诧异

　　他则解释：“我妈妈的名字。”

　　对于自己已故的妈妈宋知微，他是鲜少会跟家人以外的人提起的，今天不知怎么就突然愿意提了。

　　“我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他说。

　　“你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告诉她。

　　他却自嘲地笑了：“我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她决定转移话题。

　　“见微知著，知微，真的是一个好名字！”她忍不住感叹。

　　“是啊，是个好名字。“他告诉她：“我舅舅，也就是太清的爸爸，就叫宋知著。他和我妈妈是龙凤胎。”

　　“龙凤胎？”女孩讶然：“看不出来啊，你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基因。”

　　“是啊，我家还有这样的基因。所以，说不定我们以后也……”他开始憧憬了起来。

　　她赶紧害羞地打住：“不许胡说。”

　　他笑了一下，随即凑近了她，悄悄地告诉她：“高洁也是一个好名字，是我眼中，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名字。”

　　一碗稀粥就这么在两人温情脉脉的对望中，一勺一勺慢慢地吃完了。高洁感到十分开心，非常满意于自己这种天赋异禀、无需练就的哄人吃饭的技能。

　　温存了片刻，她想起来了正事，突然问道：“对了，你说太清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呀？那份合同，我不是很能明白。”

　　虽然知道问题出在宋太清身上，但是对方的动机她有点想不通。毕竟他害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而这对他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提到自己的表弟，季彦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误入歧途，被人利用了……”

　　遂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细细地说与她听。

　　女孩也不由叹息：“那个老K真是够坏，居然这样骗他，一下子同时害了你们俩。”

　　“那个老K应该也只是受人指使，真正的幕后大BOSS只怕没那么简单。”季彦说道。

　　从表弟那天叙述给他事情的经过时，他就知道所谓的老K也不过是个马仔，真正的BOSS根本就没有露面。

　　这种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伎俩，向来是残酷的商业竞争中打击对手屡试不爽的一种常规手段——不露痕迹、举证困难，就算追责，也都有早就准备好的替罪羊。

　　不过虽然没有见过那个老K，要搞清楚他幕后的BOSS是谁，对于季彦来说，倒也不难。既然是刻意针对、有备而来，那么就只需看风波的背后，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获利者、最大的赢家。

　　而嗨Work此次的甲醛超标事件，最受打击的自然是嗨Work本身的办公租赁业务以及季风集团的股价，而最大的获利者当然要数那些同行竞争者。

　　在洛城，能与嗨Work直接相抗衡的公司几乎没有。所以很可能，季彦的敌人不止一个，或许是几大对手公司联合起来打压他一个也说不定。

　　“你心里有谱了吗？”高洁问他，顺便捉起他的手，抚摸起了他骨感嶙峋的手背。

　　“差不多吧。”季彦回答，任由她柔软温暖的手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摩挲：“我大约知道对方是谁，等会儿我会给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还是先别操这个心了吧。”女孩劝他。

　　然而，知道公司的这次危机已然是火烧眉毛，不是说抛就能抛的，她想了想又很快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言哥哥，他人脉多、圈子广，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给他出了一个自认还不错的主意，语气真诚，并无恶意。对方回捉住她的那只手，却突然间松了下来。

　　“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男人问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语气听起来却带着明显的不悦。

　　她则显得有些无辜：“怎么了？”

　　“我不想听你提到他的名字。”对方这样回答。

　　“为什么？“她感到不解：“你是不是对言哥哥有什么误解？”

　　他继续使用那种听起来就很没有温度的语气反问她：“一定要提到他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要提他？”

　　“你怎么了？”她问。

　　“没怎么，我只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可以请你不要再提了吗？”

　　“你……”

　　高洁感到无语，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发作得这么突然。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他是哥哥，你才是我最爱的人。你怎么……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小气？”她问他。

　　“嗯，我确实有点小气。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了，好吗？”他请求她。

　　她感到无奈：“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你对言哥哥可能有些误会。可是，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也真心希望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她试着劝慰，然而对方却似乎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我说了我不想听你再提他，你已经提了好几次了。”男人抱怨。

　　她亦不免有些窝火：“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可理喻？”

　　“就当我是不可理喻好了。”季彦回答：“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那位言哥哥的任何事情，你也别再跟我说了，好吗？”

　　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停顿了半晌，眼见对方气鼓鼓的脸上还带着伤，高洁刚刚涌上来的脾气也在瞬间熄灭。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提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忍再违背他，她重新回握住对方的手，开始好脾气地哄着他：“我呀，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尽快把身体养好。医生跟我说你有很严重的胃病，必须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所以，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管公司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了，先把身体调理好，可以吗？”

　　她好言好语地劝着他，对方的脸色也终于开始和缓。

　　“公司的事情，哪里是我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季彦说道，语气里有难掩的心酸和无奈。

　　对于他来说，公司就是心血，见证了他一路走过来的艰辛，他不可能说不管就不管，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倒闭。

　　“你可以暂时不用管的呀！”女孩告诉他：“董事长不是都说了，你只管安心养病，暂时不用去公司，你的工作先交给……交给许总就好了呀。”

　　为了避免对方反感，在提到自己的言哥哥的时候，高洁特意将称谓换成了“许总”。

　　对方却是一脸的莫名：“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见他语带茫然，她也感到讶然。

　　“我知道什么？”他问。

　　“让许总暂代你在公司的职务啊，已经下发邮件通知了，你没收到吗？”她告诉他。

　　想到对方这几日一直都住在医院，她像是又有些恍然：“不过你最近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想必邮件还没有来得及看吧？”

　　沉默了几秒钟，季彦才算是明白了女孩话里的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已经没有办法再淡定了。

　　“就是前天啊，股东大会一致表决通过的。”她告诉他。

　　眼见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感到不安，隐约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似乎又说错了话。

　　“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试探着问他，顺便解释：“我以为季董事长是提前跟你商量过的……”

　　没有理会她解释的话，男人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木然。

　　呆立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想起来问她：“你刚刚的意思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爸趁机把我革了职？”

　　语气满满都是难以置信，季彦显然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高洁有些不忍。

　　“不……不算革职吧……”她说，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感到为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其实……其实季董事长的本意应该是……是为了让你安心养病，毕竟你现在身体很差。而且……股东们也没有反对，所以……这并不是你爸一个人的意思……”

　　她这样告诉他，试图帮忙解释，十分不希望原本就比较尖锐的父子关系，因为她刚刚的话而变得更加尖锐。

　　然而对方却只是冷笑：“不是我爸一个人的意思？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同意这么干，包括你？”

　　“你也希望由你的言哥哥来代替我的，是吧？”他突然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把矛头突然对准了她，高洁感到有些无辜：“我？我又不是股东，我能决定什么？”

　　“你不能决定什么，你难道没有想法吗？我可以听一听你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吗？”他问她，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想听听她的建议。

　　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我……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身体不好，公司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先安心休养，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反正集团是你家的，公司也是你的，不管由谁来接管，你应该都没什么损失。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呀！”

　　“当然，我知道，公司是你的心血，把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交给一个外人来打理，肯定不会那么放心。但是我觉得许总能力那么强，你应该选择相信他的。”

　　她十分坦诚且真诚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冷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男人“嗤”了一声，随即开始自嘲：“是啊，我没有什么能力，身体还不好，早就应该退位让贤，把机会留给许晨阳这样的优秀人才，对吧？像我这种没有能力只知道靠爹啃老的富二代，在你们看来，是不是只配回家做个米虫、当个废柴，根本就不配、也没有能力和精英才俊们一较高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打断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

　　“我不知道。”对方亦打断她，随即低下头，不再看她。

　　“你出去吧。”他对她下了逐客令。

　　她还想解释：“你听我说……”

　　“出去。”他只丢给了她两个字。

　　她很快冲他吼了起来：“季彦！”

　　他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却是带着累到极致的疲倦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气氛冷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病房里变得静悄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打破沉寂的是季彦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又突兀地在他耳边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转头瞥了一眼，在发现屏幕上闪烁的是个陌生号码后，他没有去接，直接点了挂断。

　　然而那头的电话推销似乎太过敬业，在他挂断后没多久，对方再度打了过来，震动的声音甚至比刚刚还要刺耳。想都没想，他再度挂断，心情已然变得有些烦躁。

　　女孩的声音也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让他原本就烦躁不已的心变得更加不耐。

　　“可以听我解释吗？”她问，声音有些弱弱的。

　　他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扔了手机，头一次拿了一件物品撒了气。

　　愤怒的力量是强大的。季彦发现自己虽然生着病，在发火的时候，力气似乎也不小。

　　那质量很好的手机被他那么一扔，直接砸到了地板，弹起半米高之后又重重摔了下去，屏幕直接四分五裂，碎成了网纹状，聒噪的震动声也终于停止了，世界也跟着安静了。

　　似乎是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住了，女孩的声音也在瞬间戛然而止。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了一米远的距离。

　　“你还不走吗？”

　　男人抬头望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你不想走的话，那么我走好了。”

　　他说完就准备起身。

　　女孩闻言，亦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清秀的眼眸亮晶晶，似有泪光闪动。然而她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什么也没说，在他起身下床之前，她很快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冲了出去，只留下“哐当”一声门被风带上的声音，以及坐回床头后的他深深的一句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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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倒霉的小季，花样作死的一天。你们可以猜一猜接下来他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
别再问我可不可以加更啦，这就是加更，粗长满满的一整章，码了一天都没起来过。那这作者加更了，读者是不是也应该多点长评呢？
ps：我发现《下一站是幸福》的剧情真的跟我这篇文蜜汁相似耶，今晚又发现一个雷同剧情，女主跟季彦干了同样的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喜欢的人的名字。
还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剧情，你们发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