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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从餐厅出来后,季彦就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本打算连夜返回S市的,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好作罢。

      他不是很舒服,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心理上,自不用说。那么多次认真且直接的告白,那样坚定又明确的心意,却最终还是被人拒绝了。这不仅让他失了勇气,同时也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他知道自己不够完美,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差劲,差劲到她连一次渺茫的机会都不肯给。

      身体也在反复,状况一直都算不上很好。

      自从两周之前的那个清晨,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怀的失落去了S市,在几乎没有片刻喘息的情况下直接投入连续半个月的高强度工作之中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胃疾又开始反复了。

      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那处敏感的器官就一直在那里隐隐作痛。虽说没有痛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却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

      所以他说不饿是真的,说没胃口也是真的,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借口。

      那个丫头……

      想到刚刚在餐厅里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季彦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后悔。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话好像说得重了些,也不知道她听了会作何感想。

      虽说这一次确实有些被她伤到了,但是反过来让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她,他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既不忍心也不舍得。

      可是当时怎么就没忍住呢?

      对她说了那样的重话,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要脸要皮的,怎么受得了?

      忍不住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到底还是冲动了些……

      近来好像已经越来越沉不住气,也越来越容易爆发了。理智是什么,他大约已经忘了。

      果然爱情容易使人冲昏头脑,她总是拥有可以左右他情绪的力量。

      暂时失了心情,做什么都不得劲。

      此刻,他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好好地冷静一下。而家里,自己的那个房间,无疑是一所适合栖息和放空的场所。

      在车库将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后,季彦就顺手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就在他起身准备下车的时候,熟悉的痛感自胃部席卷而来,刹那间疼得他忍不住关上车门又重新坐回了车里。

      这该死的胃,即便他不去刻意招惹,好像也总是喜欢这样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强刷存在感。猝不及防到每一次都把他弄得很是狼狈。

      没有药。身上没有,车里也没有。

      靠在座位上,他只好低下头很是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按照医生教的方法,反反复复地按压着自己的胃腹。

      直到疼出满头大汗了,他才再次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保持手压胃部的姿势,皱眉忍着强烈的不适,跌跌撞撞地走出车库后,季彦按下了家中大门的密码。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屋里却只有父亲一个人。此时,他老人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常看的军事类节目。

      无人说话,父亲也没有回头,充斥在他耳边的只有电视上军事专家的解说,什么导弹、航母、核武器之类。

      父亲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却向来对这种国防军事类的节目很感兴趣。

      小时候,季彦就常听母亲提起,他的父亲从小就有一个当兵梦,只是碍于自己是家中独子,加之爷爷奶奶的阻挠,才被迫放弃入伍。

      不过,这并未阻止他成为一个“军事迷”。

      稍微了解过的人都知道,谁若想和季风集团的董事长攀上一点交情,务必要提前储备一些国防军事方面的知识。这其实一点都不难,如果碰巧当过兵,那就更容易了。

      大概也因如此,在企业管理方面,季彦和父亲向来不大对付。

      老爷子推崇的是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他则崇尚更加民主和自由的西式化管理。因着这一点,他们之间没少发生过争执。

      他这独裁且专制的父亲不仅热衷于用部队里的方法来管理员工,甚至也总是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来管教儿子。

      所以,他的桀骜不驯让父亲反感,他的孱弱不堪,同样也令父亲生厌。

      忍着不适杵在了门口,季彦颇感费力地思忖着要不要和父亲打声招呼,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他,才不至于遭他厌弃。

      屋里没有其他人,这让他没有办法悄悄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而不算太好的心情,又让他任性地不想逼迫自己在这种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要对着父亲强颜欢笑。

      他们早就翻脸了,在他看来。

      上一次那几个耳光,不管父亲是否还记得,反正他的火气还没消。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还能回忆起当时挨打时自己的那种心情——不被尊重、没有尊严、倍感屈辱……

      最终,负面的情绪占据了心理的上风,使得站在门口的人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开始心安理得地对坐在客厅的长辈熟若无睹、视而不见。

      就在他默不作声试图以最低的存在感,穿过客厅、走上楼梯的时候,一直沉迷于电视的父亲,似乎终于发现了他。

      将专注的目光暂时从航母导弹中抽回,季峯将注意力完完全全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并主动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是相当客气,也相当和气。

      大概是许久未见,乍一见到儿子,季峯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同时还有些惊喜。

      半个月的时空距离,好像突然就拉进了他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像每一对寻常的父子那样,他们此时看起来是和谐无比。

      脸上写着惊讶,在季峯略显意外的客套里,季彦显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他很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父亲刚刚那句问话。

      接下来,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不自然,又像是为了配合眼下一团和气的氛围,他在“嗯”完之后,又忍不住多嘴寒暄了一句:“太清没在家吗?您一个人?”

      他刚刚就想问了,毕竟自己也有半个月没见着那个小祖宗了。

      然然不在家他是知道的,放了暑假回来后没几天她就去国外旅游了,起码也得等到快开学的时候才会回来。

      表弟不在他倒是颇感意外。毕竟那孩子平时嘴巴很甜,很会讨人欢喜,按理说这个点他应该不会撇开自己的姑父,一个人躲进房间去玩游戏的。

      儿子的问话,似乎让季峯有些惊诧,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莞尔地笑了。

      “太清呀?他……出去玩了。年轻人嘛,不能看得太紧。”

      脸上是一副理解的表情,语气听起来也是难得地通情达理,季峯头一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表示出了一种对年轻人的理解。

      纵然这种理解与自己无关,季彦也不由感到有些欣慰。欣慰这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父亲居然有了此种程度的转变。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好的征兆,说不定也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得有些太早。

      “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家里、公司都不在,”季峯坐在沙发,眼睛已经转回了电视。

      “你去哪儿了?”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问话的同时,已经不自觉动手调低了电视的音量。显然,他没有把这个问题当做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揭过的话题。

      空气也随着电视音量的降低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的父亲,年纪虽然已经一大把了,记性却真不是一般地好。

      之前答应过给他半年时间,在那半年里不再过问他的行踪,他确实做到了。而眼下,这半年期限刚过,他倒是立刻又自觉地开始担任起“监工”的职责了。

      果真是敬业!

      什么年轻人不能看得太紧,都是对人不对事的假话!

      他大约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儿子排除在了“年轻人”,甚至是“人”这个行列之外了。

      眉间蹙起,似有不悦。

      沉默片刻,纵然心里有诸多不爽,季彦也只是神色如常地回答了父亲的问话。

      “去了S市。”他说,顺便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走之前给Linda发过邮件,她应该告诉过您。”

      Linda是之前父亲空降给他的人事总监,亦是父亲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每日的工作安排,他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基本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不过关于这一点,季彦倒也没有十分在意。

      毕竟这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前前后后在他公司不知道强行塞了多少人,好歹Linda是其中少有的办事能力不错且能够拎得清的人。

      他的要求并不高,人好用就行。

      至于她是谁的眼线,她是不是父亲派来的“卧底”,他管不着,也不想管。集团里那些七七八八牵扯诸方的事情,他这个名义上的继承人本来就是无心插手的。

      只要能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在与嗨Work相关的事情上拥有绝对话语权,他是不介意自己的父亲在集团里当个“太上皇”的。

      “分公司那边的业务,目前进展如何了?”

      好整以暇地靠向沙发的软背,季峯干脆关掉了电视,专心致志地同儿子聊了起来。

      胃里还在难受,季彦其实是无心同自己的父亲继续寒暄的。

      苦心孤诣地在他身边安插了那么多耳目,分公司的情况,想必他的父亲也是一清二楚的,居然还在这里多此一问。

      早在两个月以前,他公司里的几位负责人就已经不止一次地向集团发邮件申请援助了,却无一例外不被以各种看似正当的理由驳回。

      要说这其中没有季董事长的授意,季彦是万万不信的。

      忍不住就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在他开口之前,季峯已经忍不住先下口为强了。

      “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困难?”

      他明知故问,显然有意要引导季彦这个嗨Work的当家人和当事人主动开口向他求助。

      为了逼他就范,父亲真可谓用心良苦!

      不论是之前对几位负责人寻求帮助时虚与委蛇的应付,还是现在对他这个CEO循循善诱的引导,父亲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让他在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之后再乖乖地听他的话,任他摆布。

      他天生就是个控制狂。

      即便知道总有一天这偌大的家业会由自己的儿子来继承,在“退位”之前他也要用尽各种方法来确保自己的儿子是个听话的傀儡。

      这大抵是所有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们所共有的通病。

      虽然有些受不了,但是对于父亲的这种稍显“变态”的心理,季彦还是觉得有些理解的。

      因此,这一次他并未出言顶撞,只是语带无奈又略显委屈地跟他说道:“确实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对于您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件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于我而言,却是创业过程中不得不经历的阵痛。我会拼尽全力,也只能拼尽全力。”

      “当然,如果能够有幸得到您的理解,我只希望您能给予我充分的自主和权限,让我可以安心按照自己的意志运作好这个公司,交给您一张满意的答卷。”

      他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调来陈述自己的观点。一番话说得是含蓄委婉、滴水不漏,可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实实在在地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拒绝了自己的父亲。

      剑眉微微蹙起,季峯眯起自己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抬起头,他细细地审视起了面前的年轻人。

      他的这个儿子,情商、性格等各方面也许哪儿都好,就是太过骄傲和自负。

      他好像从来都不愿意好好听一听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教给他的人生道理。那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其实有一根反骨,天生就无法被驯化。

      思忖了片刻,最终,他决定放弃驯化眼前这颗“顽石”。

      “你给我滚出去!”他突然说道。语气平静,却隐隐透着怒火。

      对面的“顽石”闻言有些惊诧,似乎还挺委屈。他苦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父亲。

      “爸……”

      低低喊了一声之后,他弱弱的语气换来的却不是父亲的心软。

      “滚出去!”季峯再一次向儿子发出了警告。

      胃里疼痛至极,强撑着站在这里与父亲沟通了老半天,结果居然要被对方连夜赶出家门,季彦着实有些无奈。

      “一定要这样逼迫我吗?”他问。语气里满满都是心酸和委屈。

      然而他的父亲并未动容,他依然坚持让他离开。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让季彦彻彻底底地明白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终于,他也懒得再费唇舌,只是捂住不停叫嚣的胃,最后又征求地询问了一遍自己的父亲:“我上楼拿点药可以吗?拿完我保证马上滚!”

      他放弃了回屋休息的打算,只想回去拿点药。已经9点多了,他现在痛得要命,就算药店还没关门,他也没有办法开车去给自己买药。

      然而,他的窘迫并没有让父亲心软,他的保证也没有换来父亲的宽容。

      在发现自己连说几遍“滚”都没能成功赶走儿子之后,季峯的脸色已经完完全全地垮了下来。

      “我再说最后一遍,”他再度开口,声音透着冷静,语气甚至变得有些平和,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果决:“你马上给我滚。”

      这是最后通牒,季彦深知,自己若再不赶紧滚,多半又会讨来一顿打。

      淡淡地笑了,他应当是有些嘲讽的。这炎炎无风的夏夜,明明十分闷热,他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心灰意冷。

      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之后,他终于也平静了下来。

      “好,我现在就滚。”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如果催更,只有一种正确的打开方式: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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