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36、黄金乐园36

　　沉寂没有说谎。

　　宿雅唐让她来，就是让她寸步不离。

　　宿之灵想背着她给梅游发条信息，都心惊胆战。

　　就在宿之灵把手机藏在被子底下发消息的时候，坐在床边的沉寂忽然站了起来，俯身向宿之灵靠近了过来。

　　宿之灵吓得立刻向后一躲，问道：“你想做什么？”

　　沉寂说道：“之前都是索夜给您换药的，对吧？”

　　“她和我说了，每天晚上九点准时换药，因为十一点您要睡觉。现在已经九点了，我可以帮您换药了吗？”

　　宿之灵捂着手机，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沉寂，说道：“沉寂，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寂推了推因为起身而滑落的眼镜，说道：“我说了，给您换药。”

　　宿之灵躲着她，说道：“之前虽然是索夜姐姐陪着我，但是每次给我换药的都是王医生！现在没有医生，我凭什么相信您？”

　　沉寂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说过了吧，我大学专业学的是法医。在当年的爆炸之前，我处理过的身体，可能比你那位王医生一辈子都多。”

　　见宿之灵依旧抗拒，沉寂退了回去，说道：

　　“今天由我给您换药，是因为宿总不信任这位医生。她已经为您请了最好的医生来了，可惜这位医生十分忙碌，飞机由于延迟，要明天凌晨才能到N市。为了不耽误您换药，可以先由我代劳吗？”

　　“放心，我不会弄痛您的。”

　　宿之灵知道自己跟她犟也没有用。

　　宿雅唐既然把她派来了，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偷跑出去的事情，并且对这件事起了疑心。

　　宿之灵无法承担事情进一步糟糕的后果，只好放弃了和沉寂对抗，说道：“算了，你换吧。要是碰到我伤口，我要你滚蛋，知道吗？”

　　沉寂从容地笑道：“放心。我若是失了手，宿总自然会把我这双没用的手砍下来。”

　　“不过，十年了，我从来失手过。”

　　宿之灵看着她熟练地解开了绷带，手法娴熟的上药，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就在沉寂换绷带的时候，她带着手套的手指，忽然停留在宿之灵胸骨上。

　　一贯顺从的沉寂，忽然在这个时候，沉下了脸。

　　纤长有力的手指拂过宿之灵胸前的伤口，沉寂凝眉说道：“您这道伤口，恢复的未免太快了。”

　　“旁人一个月才能恢复到的地步，您倒是一周就好得这样快。”

　　宿之灵说道：“你有完没完？换好没有？”

　　沉寂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宿之灵的肋骨，说道：“那我要说实话了。”

　　“我知道您身体里的每一根骨骼位于何处。”

　　“我可以把它们全部拆下，再给您完好的装回去。只不过，这个过程中，您会无比痛苦。”

　　“既然我已经坦诚了，您最好还是不要为难我，回答我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吧。”

　　她说着，手指移动到宿之灵靠近心脏的伤口，眼神阴沉地说道：“如果您不说，我的手可以直接从这里，撕开您的胸膛，抓住那颗尚且跳动的心脏。”

　　“宿总不支持我审问您，但是这件事关乎我的生死存亡，我也只好冒犯了。”

　　宿之灵挣扎了一下，说道：“我要穿衣服，你把手拿开！”

　　沉寂没有动。

　　她像个木偶似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仿佛之前那个斯文温雅的形象，完全是个假象。

　　沉寂问道：“为什么出现在巷子里？”

　　宿之灵盯着她，没有出声。

　　沉寂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问一遍，为什么出现在巷子里？”

　　宿之灵依旧没有说话。

　　别的女孩在这种身体敞露的情况下都会慌张，但是宿之灵知道，她要是输了这一局，她就完了。

　　沉寂一定很善于审问，她善长制造各种人力图避免的情况，比如对年少的宿之灵，她利用最尴尬的情景来对她进行审问，让她在这种情况下恨不得立刻逃走，以至于失去判断力，说出实话。

　　不，不应该是这样。

　　这不是真的

　　虽然沉寂保证了不会说谎，但是不代表她可以说出部分的真相。

　　如果宿雅唐知道了巷子里的事情，想要审问，以她对女儿的疼爱，她一定会先担心女儿的安全。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沉寂没有说谎。

　　她只是说“宿总不支持我审问”，却没有说她到底有没有告诉宿雅唐事实。

　　冰冷的手指落在宿之灵的胸膛上，宿之灵知道那是开膛手的指尖。

　　那指尖有力且冷酷，像利刃一样锋利。

　　宿之灵盯着沉寂的眼睛，说道：“你在这种时候问我，是拿定了我会因为这种尴尬的情况因为身体袒露而羞怯，从而不敢告诉我母亲吧？”

　　沉寂的眼睛闪了一下，躲开了她的目光。

　　宿之灵的语气变得坚定：“所以说，我母亲没有知道事情。你没有胆子告诉她，因为你怕她如果知道了是我在，会认定你在说谎。所以你才要来审问我，是不是？”

　　沉寂说道：“告诉我，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宿之灵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把眼睛都扫到地上摔了个破裂。

　　宿之灵冷声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的声音太大，门外的索夜和索澜立刻听到声音，纷纷冲了过来，推门而入，齐声道：“小姐，怎么了？”

　　宿之灵从容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漠然看了一边被打的沉寂一眼，说道：“她弄痛我了。”

　　说完，她抬头看向索夜，说道：“索夜，去告诉我母亲，如果有朝一日我的伤口坏死，就是沉寂干的。”

　　索夜慌忙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送走了索家姐妹两个，宿之灵穿好衣服，看向沉寂，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咬人吗？”

　　此刻，沉寂已经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眼睛，重新戴回了脸上，说道：“您应该知道，无论您有多讨厌我，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还是会寸步不离跟着您。因为除了我，宿总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宿之灵问道：“就凭你？”

　　沉寂微微颔首，道：“索夜的心太软，索澜虽然狠辣，但是受了伤，等于半个废人。”

　　“您应该不知道吧？我审问了无数的人。我比您想象中，要擅长审问得多。”

　　“您刚才的反应，已经给了我最完整的答案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虽然没有任何回答，两个人的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宿之灵明白过来，沉寂已经全部知道了。

　　只是一个激动的反应，就等于无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承认，远比仅仅说“是”，要有力的多，只不过不能作为证据罢了。

　　沉寂说道：“我说了，我不是一条咬人的狗。我会很听话的。”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宿总，也不会多嘴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问您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但是我希望您知道，和一个下贱的人纠缠，或是擅自的好心，都会给您带来比您想象中要大得多的麻烦。”

　　她整理了衣衫，把药收了起来，说道：“如果您有任何事情愿意告诉我，或是需要我的协助，我都会照做。我会用完全对您母亲的忠心对待您，这点您可以放心。”

　　宿之灵看着她那副从容的样子，莫名觉得很火大，说道：“我不需要。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你从这里给我滚。”

　　沉寂抬起了眼睛，和宿之灵对视了。

　　她平静地说道：“您需要我的。”

　　由于听不见，宿之灵注意到她每次都会盯着自己的嘴读唇语，让她分外不安，仿佛被人时刻监视，没有丝毫隐私。

　　宿之灵正要说什么，只见沉寂的手从被子里灵活地滑出，带着手套的手掌中，平放着自己的手机。

　　沉寂说道：“我不会问为什么您的手机就连最厉害的黑客也无法破解，更不会问您瞒着我的时候都在和谁联系。我只需要您明白，如果我想害您，或是违背您的意愿调查您，简直易如反掌。”

　　她把手机递还给宿之灵，说道：“不过，我不会这么做。”

　　宿之灵犹豫着，接过了手机。

　　沉寂确实要比索家的双胞胎要聪明得多，且狠得多。

　　宿之灵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寂顺从地垂下了眼睛：“我已经说过了，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照顾您。所以我希望您还是可以和我说一些事情，我会保证绝不多嘴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不能承受任何您试图瞒着我给自己带来的风险。”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如果您要瞒着我，那就别怪我去查您了。”

　　宿之灵忽然笑了：“好啊，来查我。”

　　“要是有任何一天，我发现我的手机被你动了，或者是我任何东西被你翻过了，我就告诉母亲你伤害我。”

　　“制造伤口很容易的吧？你觉得她是信我，还是信你？”

　　沉寂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我是真的只想保护您。您可能不理解，这关系到我的命。如果我失手了，我代价比您想象中可怕的多。”

　　宿之灵说道：“那就不要威胁我，不要触怒我。如果我想告诉你，我就会告诉你。”

　　沉寂似是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宿之灵说道：“你说吧，别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沉寂说道：“我需要知道梅游的下落。”

　　“如果由我把她带回去，情况会好很多。如果您愿意，我会为她求情。可若是换做别人，把她发现的话，她可能连个全尸都不会有。”

　　口口声声，仿佛全然是为了她好。

　　语气之真挚，宿之灵都快上当了。

　　宿之灵看向了窗外：“梅游是谁？”

　　沉寂说道：“您一定要和我玩猜谜吗？”

　　宿之灵耸了耸肩，说道：“比起她，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这时，有人在门上敲了敲。

　　索夜的声音传了过来：“沉寂，宿总要和你说话。”

　　沉寂坐着没动。

　　她说道：“我还是希望您相信我。”

　　宿之灵没有看她。

　　门外的索夜说道：“你最好快一点。情况很严重。”

　　沉寂苦笑一声，站起了身，对着宿之灵微微颔首，道：“您比我想象中的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姐，要厉害得多呢。是我掉以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