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117、雪山之巅38

　　银庄的人陆陆续续搬走了之后，宿之灵同殷寒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天经义紧紧护卫着那一箱子黄金，十分警惕小心地看着四周。

　　这时，宿之灵的面前，闪过了字体——

　　【前情载入中……】

　　【注：玩家须知，此段剧情为弥补剧情。当玩家只在一个地点，而错失另一个地点的剧情的时候，系统会以弥补式前情载入来补偿玩家错失的信息。】

　　千白枫孤身一人坐在树林里。

　　她看着头顶片片飘落的雪花，听到身后，那轻得像是雪花一样的脚步声。

　　震慑武林的魔头微微叹息着，这雪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盆，在那一滴怜悯的泪水落下之后，洗清了她心底的怨恨。

　　可依旧，洗不掉她心中的谜题。

　　落雪一般轻盈的脚步声，徐徐落在了她身后。

　　千白枫知道，那是这世上，她最信任的人。

　　千白枫轻声说道：“殷寒，我犯了一个错。我复仇的时候不该那么不择手段，害我自己失了心魔，失却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蠢？我年少时找了十年的人，当初在断崖边上救我的人，我在这世上唯一亏欠的人，竟然就是我的妻子。我出于复仇娶了她，又因为心中仇恨的幻象毁了她的喉咙，现在我怕是已经永远失去了她，我该怎么办？”

　　殷寒说道：“宿家乃是武林医家，宿之灵既然是他们家的女儿，自然会得到最好的医治。”

　　千白枫笑了：“你劝我的时候，如此这般理智冷静，难道你真的就能也如此坦然，夜里无人时你面对自己，真的就能做到半分也不忧心？”

　　殷寒说道：“我习武的时候 ，最初并非能像我舅父一般拿刀就可清净，可现在我能。这世上的事，若是此刻心中还有波澜，你未必就一生都有波澜。我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因世事乱心，可我心中知道，终有一日，这些都会平歇的。”

　　听了她的话，千白枫笑道：“你怎么倒像是个心如死水的老头一般了！”

　　殷寒说道：“你急得眼中生了白翳，难道仅仅是因为灵姑娘拒绝你一事吗？”

　　千白枫很敏锐地注意到，殷寒一直称宿之灵为‘灵姑娘’。

　　往来其他和宿之灵不太相熟的人，都唤她为宿姑娘。毕竟世人眼中，看重家族，宿之灵是宿家的独女才这般受宠，人人叫她的时候，都叫一句宿姑娘而已。

　　独独在殷寒这里，她是灵姑娘。

　　千白枫透过眼中的白翳看着纯白的雪山，说道：“也未必仅是因为这一点点事情。还有许多其他的缘由的。”

　　“我这么多年意图复仇，已经把银刀殷家的秘密掌握了大半。而凌霜宿家的秘密，也有半数握在了我的手中，如今我即便是放弃伤害他人，我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再不许这些恶鬼为虎作伥。”

　　“可我手中的秘密，实在是不足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地图。”

　　落雪，落满了千白枫的肩头。

　　她坐在这里，静静地冥思着，泛了一层白翳的眼睛落下泪来。

　　“可我又不能把这一切告诉吾妻，只怕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再也不敢信任这世间了。她能在那日救我，就是因她有一颗纯粹无瑕的心，若是知道了他父亲所为诸多祸事，如何还能再信任人间？”

　　殷寒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未问过你究竟查到了什么，只是去做你让我做的事情。可如今我也想问一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白枫说道：“夜明，你有所不知。我妹妹千争雪丢失，起因是宿家的大弟子良成济，他因我母亲出血太多，为我母亲诊脉，后来，是他泄露了争雪的生辰。这件事我本少年时就怀疑过他，良成济是什么人？他是宿千微最得意的弟子，怎么会来我千家小小门庭帮我们？这等人，是我家请都请不起的人，可那日你知道有多巧么？我父亲去寻产婆，因那产婆病了，寻不到，又因为下了大雪，郎中也不肯来，那日在山下的时候，刚刚好良成济来找一味药。就因这么机缘巧合几句话，他主动要为我母亲看诊。”

　　“我父亲喜不自胜，因我母亲产前就在陆陆续续出血，是当年生我的时候留下的毛病，总是流血不止，父亲请了不少医生，都治不好她。这下良成济来了，几贴药我母亲就好了，生争雪的时候也生得顺利，我们不知道有多感谢他。”

　　“可夜明，这般了得的医手，可还在凌霜宿家？”

　　殷寒这才醒悟，说道：“说来也真是奇怪，现在的宿家人人以林寻霜和林踏雪为长，这两个弟子都十分年轻，比起当年，他们可不算什么。我看那林寻霜虽然肉麻了些，可到底是十分天资聪颖的人，为何他医术，比起你说的良成济查了那么多？”

　　千白枫睁着眼睛，生了白翳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那自然是因为，宿家再也不敢像过去那般训练弟子了！”

　　“你知道最好的医手都是从哪里来的么？他们要从人身上学到经验，要治得好绝症之人，可是这些人从哪里来，你想过么？若是一剂药用错了，这些人就死了，来寻医的人，怎么会让年轻不出师的弟子看诊？可宿千微哪怕再有经验，难道整个凌霜宿家的诊，都给他看不成？”

　　殷寒问道：“所以，宿家才让弟子去免费问诊，是这样么？”

　　千白枫叹息一声：“非也。那是在洛阳林家出事之后，他们的弟子无从训练，这才送去免费看诊，训练技能的。”

　　殷寒登时背后一寒：“这是什么意思？”

　　千白枫说道：“你应该知道，害了你母亲的那妾室，后来去落脚的地方就是洛阳。巧就巧在，她去给林家做了奶娘。这事儿你我皆知，我也不再多说。我只是告诉你一个秘密：林家当年住的宅子，乃是整个洛阳最贵的庄园。后面外商陈家把那庄园买下，降价半数，也是天价，多少达官贵人也买不起的地界，为何他家可以？因为他家做的是人的生意。这生意里面的诸多门路，我也不了解，我唯一知道的是，良成济那一批的宿家子弟，学习医术的时候，用的都是活人。”

　　“后来林康平有了钱，他实在是有了太多的钱，胆子越来越大，开始雇佣杀手，盗窃达官贵人富商的珍宝。这些珍宝的价值，有的甚至价值连城，他盗了之后如何卖出，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把武林带到了官场，终究惹下了祸事，宿千微知道他不要命，连朝廷都惹上了之后，就袖手不干了，带着自己的弟子退出了合作，林康平是怎么没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宿家当年，在这之中，也掺了一手。”

　　“我那日听到宿之灵问你奶娘的事情，我就知道因为林踏雪的事，他们终于开始查当年的案子了，可我那时站在宿家，一口一个老前辈，生怕宿千微知道，我已经在这么多年的调查之中，发现了他的秘密，也生怕他因此和我作对，不再把灵儿嫁还给我。”

　　“我非但查到了宿家的秘密，我还查到了殷家的秘密。其实你殷家你父亲那一脉，只是个废物罢了，真正厉害的是她家鬼门关阵绝手的老太太，老太太年已过七十，而鬼门关阵，只有她一人可控。倒不是她不教给儿孙，只是儿孙一个一个都太蠢，竟无一人学得会鬼门关阵。而宿家之所以会掺和到我妹妹的事情上来，也是因为这位老太太。”

　　“殷老太太七十岁那年，竟怀了一个孩子！七十岁的人，如何还能生育？哪怕是可以怀，多半数也会胎死腹中！这整个武林，乃至整个天下，除却皇宫御医，只有一家医者可以救治，那就是宿家。”

　　“宿家的弟子，当年秘密训练的之后，都是治疗疑难杂症，从未做过这等高龄生产，哪怕是宿千微自己，都从未遇到过这等局面。你想一个七十岁的老妇人，她生产的时候会遇到多少阻碍？这些都是宿家连见都没见过的事情，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年过七十的妇人还能怀孕！殷家老太已经把这孩子当做是自己的性命，直言威胁宿家，若是孩子死了，整个宿家跟着一起死，宿千微没有办法，这些弟子，最终，都散出去练习了。”

　　殷寒说道：“这……这最后殷家老太的孩子，生下来了么？”

　　千白枫叹息一声：“生下来了。”

　　“正月初一子时，生下来了。”

　　“那孩子，生下来之前就不知道死了多久。”

　　“所幸殷家老太生产之时昏迷过去了，一睡就是整整七日。”

　　“这七日里，宿家人关着产房的门，对着那个死胎，彻底绝望了。”

　　“鬼门关阵的高手放了一句言出必行的话，若是孩子死了，要宿家满门的性命。天下第一的医家，在那么大的飘雪之中，只能做一个选择。”

　　“要么，在殷家家内诸多高手的面，无痕杀了老太。此人一死，此言断绝。“

　　“要么，让那个诞下之前就死了多日的婴儿，死而复生，在老太膝下尽孝。”

　　“夜明，我说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妹妹千争雪，究竟去了何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