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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回忆如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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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颢眼前晃了晃那个U盘,蒋荼启唇轻笑:“想看里面的证据么?”
“当然想。”任颢却没有让她如愿岔开话题,“但是一码归一码,昨天晚上你让我白担心了这么久,难道就不打算补偿我一些什么吗?”
任颢凝视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狡黠。
“我是不会让你白担心的。”
蒋荼略微往前迈了一步,那嫣红润泽的唇瓣,从他的颈侧轻轻扫过,只留下一抹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你想要什么作为补偿?一个吻够不够?”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缩短的距离之间急剧升温,任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朝着被她嘴唇擦过的地方呼啸而去。
他听见了自己胸膛里急促的心跳,响得如擂鼓一般。
任颢忍不住喉咙发干,哑声道:“够。”
“好。”蒋荼对他勾了勾唇角:“暂时先欠着。”
任颢:“……”
不是,这怎么还带赊账的?
任颢这边还没回过神来,蒋荼已经点开了U盘——那里面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视频文件,录制的时间甚至比她出生的年月都早。
蒋荼轻声对他说:“确定不来看其中的内容么?我可是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兄长让我将U盘带到警局的。”
任颢快步走到电脑前:“谁说我不看了?我真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值得那么多人为它以身试法。”
直到点击视频播放键的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什么惊心动魄的画面,然而,徐徐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有一个明媚的午后。
那已经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当时的蒋荼尚是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
这段视频显然是她的母亲拍摄的,灿金色的阳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还是幼童的蒋岑梁踮起脚尖,笑着把采来的一朵野花递到父亲手里,又把另外两朵放在怀孕的母亲旁边。
蒋岑梁那时刚掉了颗牙,说话漏风,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其中一朵,是送给还没出生的妹妹的。”
听着视频里那奶声奶气的话语,任颢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你哥哥不想让你带U盘来,这里面可装着他的黑历史啊!”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能听到蒋荼的回应。
“怎么了?”任颢及时地回头,这才发现蒋荼的眼眶有点泛红。
他往视频画面上一瞧,心中顿时了然――
面对镜头,一向强势且冷酷的蒋权延竟然是笑着的,笑容温暖和煦。
他从来没那么像过一个父亲。
但由于蒋荼出生不久后,父母的感情就破裂了,蒋权延的父爱从未降临到她的身上。
说实在的,有哪个孩子会不渴望父爱呢?之所以表现得毫不在乎,只因为她得不到罢了。
“抱歉,是我有些失控了。”蒋荼抿唇道:“但我好像明白,母亲为何会抱着虚无的幻想,等着他回心转意了。”
曾经见过蒋权延的好,她便因此对他满怀希望。
然而等到了最后,希望在无尽的等待中转化成了绝望,母亲被迫使用威胁的手段,作为保护女儿的武器。
任颢正想安慰两句,蒋荼却冷不丁地出言提醒他:“注意些,最关键的那部分内容要到了。”
恰在此时,新的一个人出现在了视频里。
这个人就是连禾郸,蒋荼口中与蒋权延情同手足的“连叔”。
但他出现的时长几乎称得上短暂,只是走到蒋权延身边,跟他说了两句生意上的事情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分钟之后,连视频也结束了。
任颢有些诧异:“就这样?那个重要证据在哪?”
蒋荼把视频倒了一小段回去,将音量调到了最大:“注意背景音。”
调大音量后,背景音明显清晰起来。
连禾郸走后的约莫两三分钟,乱糟糟的背景杂音里响起了他讲电话的声音:
“……你们本就不合,不是吗?为什么不想点办法,让他碍不了事?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
连禾郸的极其平淡,任颢却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录的?”任颢问道。
蒋荼:“26年前的8月26日。”
任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26年前的9月3日,也就是视频录制时间仅仅一周以后,苹州出了起人命案――
一名青年男子被仇家当街持刀重伤,彻底成了植物人。
而这个不幸遇害的年轻人名叫蒋文羿,他是蒋权延的大哥,也是他继承家业的最大的竞争对手。
可以说,蒋权延是这起案件背后最大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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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啊,这居然还牵扯到了一起陈年旧案。我就说他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一上来就是买凶灭门。”
任颢说着,回眸向不远处的蒋荼望去。
她依旧坐在桌前忙碌,如往常一般,只是眉间似乎积了几缕愁绪。
查了这么久,竟然查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纵使是表面上八风不动的蒋荼,内心也应该不太好受吧。
董叶垂眸翻看着案件的资料:“我们一度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毕竟二十六年前那起持刀伤人案发生的那天傍晚,罪犯就来到了警局自首。”
任颢皱起眉头:“现在看来,当时那起案子也该是有些疑点的。比如,罪犯那样大张旗鼓地当街伤人,简直是怕人不知道似的。”
董叶轻声说道:“当时,罪犯的解释合情合理。他说,是蒋文羿让自己从管理高层跌到地狱,并逐渐走到了绝境,所以他要让人们亲眼看到蒋文羿凄惨的死状。”
换言之,作案动机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要拉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垫背――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典型的报复心理。
正因如此,这件事在二十六年前才未引人怀疑。
“这两人结怨得确实是比较厉害,怪不得当初的办案人员没有多想。”任颢有些心累:“蒋权延真是下得一盘好棋啊。”
任颢的那声感慨还没落下,荀钰已经把自己发现的证据发给他了。
“老大,重伤蒋文羿的那个人自首后没多久,就有人往他媳妇的卡上打了一大笔钱。”荀钰咬着笔头,“这世界真是透着股铜臭味。”
任颢看了看这笔钱的来处:“哟,打钱给他的是连禾郸?他和蒋权延的关系真的那么好?”
“可不是嘛!”荀钰顺带把连禾郸也查了个底儿朝天,“这连禾郸对蒋权延不仅有友情,还有感激。”
任颢问:“怎么说?”
荀钰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开了口:“连禾郸是他们年段里的贫困生,生活上省吃俭用的,还要担心学费够不够。而家境足够富裕的蒋权延,大学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宿舍的,经常会拿些钱去帮衬他。”
董叶叹息道:“看来,连禾郸还是比较懂得感恩的人。”
“可是这样的助纣为虐,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说对不对?”
荀钰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就担心,蒋权延会把罪行都推到连禾郸身上。他以前连自己亲哥都能下得了手,怎么可能在意一个朋友?”
任颢略微仰头,视线径直穿过了窗户的玻璃,望向外面高照的艳阳。
“这个时候,蒋权延的公司应该早就上班了吧。”他提议道,“不如,把他请到我们警局来,跟咱们喝杯茶、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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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颢缓缓扬起嘴角,面上却不显笑意:“蒋权延,买凶杀人的滋味怎么样?”
此话一出,蒋权延登时警惕了起来。
他放下盛有温热茶水的杯子,漆黑的眼瞳中幽深一片:“任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任颢对他的戒备视而不见。
“第一次,你买通别人重伤了你大哥,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第二次,只为了前妻留下的一份证据,就毫不留情地灭了人家满门。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蒋权延神色中明显有些不悦:“依着任队长的意思,我是跟这两起案件脱不开关系了?”
坐在旁边的荀钰压低了嗓音:“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明白。”
“我的时间宝贵得很,任队长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蒋权延冷哼了一声:“我可是知道,我大哥蒋文羿被重伤的那起案子,分明早在二十六年前就已经结案了。”
任颢不介意地笑了笑:“对于苹州警方来说,把旧案翻出来再重新查一遍,又不是没有过的事儿。蒋总裁还是别这样少见多怪了吧,挺掉价的。”
蒋权延的声音里尽是蚀骨的寒气:“我大哥都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二十六年了,你们才告诉我这案子有问题,当时抓错人了?”
蒋权延摆出一副好像很关心他大哥的模样,但谁知道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呢?
是怎样和警方周旋以拖延时间,还是计划着如何逃脱法律的制裁?
“谁说我们抓错人了?”任颢扬眉反问,“当年这案子的确是有些问题,但警方没有抓错人,反倒还少抓了一个。”
少抓的那个人,才是主谋。
而且这幕后的主谋,和周家的灭门案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