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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死而后生 ...

  •   祁危提出这个条件,是在意料之中的。

      当蒋荼缓缓举步,正准备向祁危走过去时,她的手臂被一把握住了。

      任颢本能地拦了她一下。

      他面色严肃,依旧保持着临危不乱的镇定。然而,蒋荼从任颢的微表情中观察到的,却是他略显不安的内心。

      哪怕两人正在冷战,任颢仍旧会担心她。

      这一点的发现,使得蒋荼心中一暖。抿了抿唇,她轻声道:“放心,祁危现在是典型的外强中干。他甚至比我们更加紧张。”

      任颢没有松手:“你确定?”

      蒋荼:“千真万确。”

      按照常理,祁危此刻手里掌握着人质和枪支,又有一次成功逃脱追捕的经历,并不可能会这样紧张。

      任颢:“孙婧,庄雁丢的那把枪是五四式的,对吧?”

      孙婧叹了口气:“没错,是7.62毫米口径的□□,弹匣容量八发。只可惜,这把枪连同里面的五发子弹,后来居然会被祁危给夺走了。”

      任颢猛地抬眼,朝墙上的弹痕看去――

      那弹痕都很深。能达到这样的威力的,绝不可能是自制的枪弹。

      刹那间,他明白自己忽略什么了。

      “你说得没错,祁危还真是应该紧张一些。”任颢把蒋荼往后轻轻一推,低声道,“你根本不需要出面去跟他谈判,因为他早就不能给我们造成威胁了。”

      他还想再解释两句,祁危却已经等不及了。

      “妈的,都在那里磨蹭大半天了!”祁危骂骂咧咧的,“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她的命?”

      “当然。”任颢怂了耸肩,“但事实是,你现在动不了纪润丽一根毫毛。”

      祁危:“胡说!”

      “赖解泰没有制造出适合这把枪的子弹,我说得对吗?”任颢笑了笑,“而且自制的毕竟威力有限,除非万不得已,你根本不屑于用。所以你现在用的子弹,都是当年枪里的吧。”

      祁危的话音中透着心虚:“那又怎么样?”

      “庄雁的枪被你拿到手的时候,本来就只剩下五颗子弹。你把它交给朱春雪,让她杀赖解泰时用了一发,杀她的时候用了一发,刚才又对着墙上开枪示威,一不小心用掉了三发。”任颢说,“你已经没有子弹了,是吧?”

      “虽然没了子弹,我还是能……”

      “还能怎么样?走过去掐死她?”尾音上扬,任颢的语气里藏着讽意,“要走到纪润丽身边,你必定会经过窗子,外面埋伏的特警就能在你碰到纪润丽之前,早早地将你击毙。”

      一滴冷汗,顺着祁危的额角淌落。

      狠狠地把只剩下空壳的枪摔在地上,他迅速在手边找到了一柄尖刀,向着包围自己的警员们猛扑过去。

      眼底,是乍现的凶光。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子弹蓦地从孙婧的枪膛里窜出,破开疾风,正中祁危的眉心。

      这是颗迟到了八年的子弹。

      眉心的弹壳中喷出淡红的血雾。祁危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直视前方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孙婧缓缓放下了枪:“欠老娘的这笔血债,你早该还了!”

      当一切结束后,她发现自己的眼框有些泛酸。仿佛有什么重担骤然被卸下了,心中竟有些空荡荡的,不大习惯。

      “庄雁,我给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

      抬眸望向半空中的虚无,孙婧笑着低声呢喃道。仿佛一直以来,恋人都在自己的身边。

      .

      助纣为虐的那个医生叫做林博焕,在工厂附近开了一个私人诊所。

      倘若单以相貌论人,眼角略微下垂的他,绝对算得上温和无害。然而,林博焕身上素净的白大褂,已在方才取孩童器官的时候,被溅上了点点鲜血。

      红与白的对比,显得格外妖异。

      “都说医者仁心,但我瞧你的心,可是一点都不仁啊。”任颢轻笑了一声,“林博焕,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捕了吧?”

      林博焕道:“儿童拐卖和故意伤人。”

      这属于很典型的避重就轻。

      任颢知道,林博焕口中那个被伤到的受害者,指的是他们破窗闯进工厂时,从手术台上救下的孩子。

      这小孩命大,获救得及时,所以还不至于伤了性命——

      但如果没人阻止,他本会和其他被割去器官的孩子们一样,死在林博焕染血的手里。

      听到他的回答后,任颢忍不住笑出了声:“都到这个时候了,是真的不太适合说笑话。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想跟我们装蒜吧?”

      “队长是怎么确定我在说笑话的?”林博焕波澜不惊,“据我所知,冰柜里冷藏的那些器官,都是人割掉后不足以致命的。还有,我每天都有用漂白剂把工厂里的物品,一律擦拭一遍。”

      在漂白剂的作用下,鲁米诺会发出荧光,掩盖血迹的存在。

      所以,鲁米诺反应是靠不住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哪怕在粉碎尸体的机器上,技侦都很难检测出血液的成分。

      “林博焕,你该不会是以为,这样就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吧?”任颢直视着他,“你的手术刀,少说也收割了三十多个孩子的生命。”

      噙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林博焕朝他略一点头,显然不承认他所说的后一句话。

      几乎没有可用的证据在手,受害者的残骸也被河水冲走,只剩下了零碎的少量头发和骨片,无法证明他们是否已死――

      在这种对警方极度不利情况下,林博焕不相信他们有本事让自己认罪。

      但他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任颢将装有碎骨片的证物袋,放到了他的面前:“我们的手里,的确掌握了可以指认你杀人的证据。”

      林博焕轻蔑一笑:“就凭这个?”

      任颢点点头:“没错,证据就是这些我们从明华湖中打捞上的碎骨。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生怕林博焕不解其意,他接着道:“截至目前,我们捞上的碎骨经过检验,分别属于三十多个被你们拐走的儿童。”任颢严肃道:“而且法医可以证实,其中有一部分骨片,属于人体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听到此处,林博焕嘴角的笑意淡去了。

      任颢“好心”地给他解释:“这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缺失了这些骨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死亡。”

      这句话,无疑将林博焕原来抱有的侥幸,击得粉碎。

      面色煞白,林博焕竟还梗着脖子反问:“只要把这些器官卖给需要的人,这些孩子的死,就能够换来更多人的新生。这样,难道不划算吗?”

      用别人的死换取利益,到头来还敢给自己披上道德的光辉,何其可笑!

      任颢登时怒火中烧:“林博焕,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主管生死的神明?”他一把拽起林博焕的领子,“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样子的败类,连做个恶魔都不配!”

      .

      虽说证据确凿,但作为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林博焕依旧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开脱。无数机锋暗藏在他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语里,又有打悲情牌等招数轮番上阵,简直将接下来的讯问变成了无形的角斗场。

      当一整场审讯结束时,疲惫感瞬间侵袭了任颢的头脑,将他脑海中的千头万绪一律洗劫,仅剩下一片空白。

      所谓“脑子死机”,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这么多的小聪明,要是早用到正道上多好。”任颢碎碎念着推开门,准备走出审讯室,“那些宫斗剧里面的妃子娘娘们,要是都能有他的一半心机,情节指不定得有多精彩……”

      一抬眼,他满肚子的牢骚就卡壳了。

      门外站着的女子妩媚窈窕,那包裹在卡其色的风衣里的身影,是任颢无法更加熟悉的。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尴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对无言。

      这样的静默维持一两秒后,蒋荼终是开了口:“任队长,等本案的收尾工作结束之后,我在你家楼下的酒吧里等你。”

      任颢奇怪道:“为什么?”

      蒋荼并未多作解释:“届时,我将会告诉你,我先前拒绝你求婚的原因。”

      话音一落,她便转身离去。
      不像是无情,倒像是担心自己的邀约会被拒绝。

      任颢从她匆匆的步履之中,隐约揣摩出了一丝对自己的在意,顿时觉得心中明朗了起来。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纪润丽要生了。她丈夫刚刚把她送进医院。”王勇过来告知他。

      “怎么回事?”任颢不禁感到诧异,“她怀孕只有六个多月,预产期明明要再过几个月才可能到啊?”

      紧锁浓眉,王勇猛地抽了一口烟:“是早产。医生说,是由于受惊过度导致的。”

      孕妇生子,本就是去鬼门关走上一遭。而早产对于婴儿来说,更是凶险万状。

      朱春雪用自己的鲜血才保住的脆弱生命,难道就要这么消逝吗?

      难以言说的愧疚,倏尔瞬息间将任颢的心脏笼罩。

      “王勇,我们一起到医院里去看看她吧。”他缓缓说,“希望我们能在产房外面,等到一个好消息。”

      窗外的天际,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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