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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千钧一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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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蒋荼朱唇微启:“等等。”
仓皇欲逃的那人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什么事?”
他有意识地低下头,以便帽檐能将自己的面部遮挡得更加严实。
敏锐如蒋荼,不可能不会发现,他在自己被叫住之后,把那杯可乐往身前藏了藏。
他仿佛是想要用身躯作为城墙,借此阻挡开蒋荼和任颢的视线,以便将可乐遮挡得严严实实。
“啧,不介意转过身来吧?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背对着别人说话,可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蒋荼单手托腮,狭长眼眸中划过一刃锋芒:“对你而言,这一杯可乐好像极其重要?”
那人迫不得已地转身,支支吾吾:“我……我喜欢喝可乐不行吗?”
蒋荼缓缓迈步走到他面前,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宛若杯中的碎冰相击。
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他的心上。
“喜欢喝可乐的人不少,但是,这样‘喜欢’喝可乐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她步步紧逼,“坦白说,我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一杯可乐,才能这般令你为之牵肠挂肚?是它与众不同的口感,还是它里面藏着秘密?”
在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时,蒋荼看见他猛然眨了一下眼睛。
眨眼是一种“视觉阻断”的非言语行为。那位举止怪异的顾客,正试图通过避免“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事物,来保护自己——
蒋荼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他感受到了危险。
那是谜底被揭穿的危险。
“秘密?不……不过只是一杯可乐,哪里会有什么秘密!”他忍不住地往后退开半步,似乎是想与蒋荼拉开距离。
但哪有那么容易?
他每后退一步,蒋荼便前进一步,直到他的后脑勺重重磕上冰冷的墙壁。
威胁性地靠近,蒋荼唇边含着一抹戏谑:“照你所说,这既然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可乐,不妨借我看看?我保证,之后定会买一杯还给你。”
话罢,她伸手便要去取那杯可乐。
不料那顾客的脸色一变,竟从身上摸出一把剪刀来。
剪刀的末端依稀沁着寒芒一点,尖锐无比。
这是蒋荼进门后,他首次抬起帽檐。那底下露出的一双三角眼,凶狠瘆人。
蒋荼的后颈没来由地窜起一阵冷气,只觉自己像是正与潜藏深海中的恶魔对望。但她没有时间多想――
那顾客抓起剪刀,直朝蒋荼刺去。
霎那间,冷光撕裂空气。而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则成了他一击必中的最好倚仗。
他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准备迎接即将喷溅而出的鲜血。
但什么都没有出现。
没有鲜血,也没有痛呼。
他预想到的一切,都在现实里落了空。
“喂,小伙子,你是忘记我了吗?”任颢把剪刀紧紧抓在手心,笑得轻松自在,“在打斗时预判错对手的人数,可是很危险的。”
想不到半路还会杀出个程咬金,那人一时气结:“你……”
他咬牙使劲,试图用力将剪刀从任颢手里拔回来,却惊骇地发现这样做徒劳无功。
那顾客震惊地抬头,看向站在蒋荼旁边的任颢。
这位英挺的年轻男子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将那剪子掌控在五指之间,却分明连脸上的神情都未变分毫。相比之下,他的生拉硬拽显得无比幼稚,如同稚童玩耍时自作聪明的把戏。
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之后,他泄气似的松开了手,任凭任颢收缴了他的剪刀。
而他费心护着的那杯可乐,自然也没有逃过被拿走检查的下场。
揭开可乐杯上面的盖子,蒋荼将其中阻碍视线的可乐倾倒而出,里面只剩下了许多晶莹剔透的冰块——大多数冰块上,已经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或许,剩下的也不全是冰块。
蒋荼戴上手套,用手指轻轻地捏起其中一块尚未融化的透明方块。那方块内里,还隐约藏了些纯白的颜色。
“任队长,我想你需要过来看一眼。”蒋荼眸光微沉,“这杯可乐,或许在味觉上没有奇异之处,但却真的藏了秘密。”
这时,任颢刚把那顾客给铐上:“这是一块冰……不,这是塑料制成的小盒子,好像可以密封起来隔水,以免里面装着的东西遭到可乐污染。”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将盒盖打开——
盒子里,只装有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1”。
“这数字表示什么……”这后面还有半句话,任颢没能问出口,因为被柜台处传来的巨响打断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盛放有两人套餐的托盘猝然落地。
可乐泼洒满地、炸鸡块四处散落、用包装纸裹着的汉堡一路滚出老远,沾满了污渍和尘埃。
一地狼藉之中,终于从后厨走出,发现这一变故的朱春雪双手颤抖着,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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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动有惊无险,本案的两大重要嫌疑人总算被抓捕归案。任颢长舒一口气,与蒋荼一前一后坐回到车中。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下脚这么狠的,你就不怕那个店主怀疑?”任队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能觉察到的轻微怨念。
简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平心而论,其实任颢方才徒手抓剪刀留下的血痕,远要比被蒋荼所踩的那一脚伤势重得多。但是,他似乎对自己脚背上的浅浅淤青,会更耿耿于怀一些。
可能正因为是蒋荼伤的,意义才非同寻常。
蒋荼不禁莞尔一笑:“据说近几年,‘野蛮女友’的戏码还挺流行的。”
车窗外灯火荧荧,将她披散在肩头的卷曲长发,染上了小提琴曲般浪漫的玫瑰色。于是,她破案时的那三分凌厉优雅,转瞬化作撩拨心弦的绕指温柔。
那种致命的诱惑,像极了伊甸园里的禁果。
任颢喉结一动,嗓音发哑:“看来,蒋顾问完全没有补偿或者感谢我的打算啊。”
“啧,补偿或者感谢你?”眼波流转,蒋荼含笑问道:“一句‘感谢’足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要有实质性的。”任颢一本正经地举着例子,嘴角却禁不住偷偷上扬,“比如,亲我一个?”
蒋荼:“想得倒美。”
她伸出手,尝试着想推开凑上来的任颢,却发现自己并没能推动。而任颢那双愈发深邃漆黑的眼瞳,反倒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既然蒋顾问不给,那我只好自己来取补偿了。”低沉的嗓音中,藏着他不怀好意的笑音。
任颢缓缓俯身,靠近眼前那近在咫尺的红唇。空间逼仄的车内,旖旎的热意肆无忌惮地蒸腾着,驱散了夜晚的寒气。
仿佛就在倏忽之间,属于任颢的气息迅速移动了过来,将蒋荼所在的副驾驶座笼罩在内。
恋人的唇瓣交叠,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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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走进队长办公室时,恰巧撞见任颢正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盒子,一边痴痴傻笑。
那个盒子,是之前差点被唐铭欢翻出来的。盒子的外层精心地裹着红丝绒,显得极为精致。
这样精巧的小盒,通常被用来装首饰――尤其是买给女友或妻子的首饰。
当然,也有可能,是用于求婚的戒指。
任颢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看得竟是入神。王勇不得不咳嗽了两声,提醒道:“任队,我们刚刚把朱春雪的家和快餐店搜遍了。”
任颢这才意识到有人来,赶忙将红盒一下子给塞回口袋:“有什么发现吗?”
“无论是在她家里,还是在快餐店里,都没有找到其余她拐走的孩子。”王勇不无失望地说着,叹息声因为长期抽烟而分外沙哑。
任颢追问:“难道,那些孩子都被她卖掉了?”
“很有可能。她那边,应该只剩下那个早上被我们救走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转手了。”王勇说,“藏在假冰块中的数字‘1’,指的也许就是那个男孩。”
这样一来,那个数字倒是好解释得多了。只是,如果事态真的是这样发展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容乐观。
他们的速度,必须加快,再加快。
“现在的疑问,甚至变得比原来更多了。”往嘴里一连扔了几颗薄荷糖,任颢道:“但不管怎么说,人是总算抓到手了。审问过后,一切应该会变得清楚很多。”
王勇:“你要审朱春雪?”
“恰恰相反。”任颢说,“我要提审的,是今晚来警局的另外一个人――朱春雪店里,那个戴鸭舌帽的食客。”
王勇了然地一点头:“我明白。他是初犯,虽然可能知道的少些,但是也好审问得多。”
“是啊,尽管拿剪子刺的那下确实发了狠,所刺的却不是要害。可见,他不是本性凶残的人。”任颢笑了笑,“而朱春雪则是个惯犯,除了拐卖儿童案,她还涉嫌杀害赖解泰。她的心理防线,想来绝对没有那么好攻破。与其知难而上,倒不如先放她在边上晾一会儿,来增加心理压力。”
无论怎样,今晚即将开始的两场审问,注定不会是轻松的。
不管是对嫌犯,还是对警方。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吻戏我都如临大敌。QWQ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写就会脸上发烫,心跳加速得根本写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