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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雨中缉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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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门时,只见窦可曼已然倒在沙发上失去意识了。
她满头长发散乱地铺开,原先的动人鲜丽于仅仅一瞬内衰败殆尽,反倒剩得一丝死气,从那涂抹满化妆品的脸皮下徐徐浮现。
伸出手指探了探窦可曼的鼻息,董叶对王勇低声道:“王副队,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应该能救。”
王勇一颌首,由于喉咙被烟熏了多年,他的嗓音明显有些沙哑:“打急救电话救人吧。”
董叶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见派去追捕谭磊昱的两人已然回来了,神情一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反而是本该被他们抓回的谭磊昱,不见踪影。
“谭磊昱人呢?”王勇眉头紧皱。
孙婧咬着烟闷声道:“逃了。”
“逃了?”王勇心头狠狠一颤,瞳孔下意识缩紧,“你们知不知道放跑他有多危险?”
“副队,对不起。他早就准备好了逃跑用的摩托车,我们没能追上。”唐铭欢垂头丧气地小声说,“而且,我们也没有想到这栋楼居然还有后门。”
事已至此,再责怪也毫无用处了。
“是我疏忽了。”王勇面沉如水,“这栋小楼建造的年代比较早,结构和现在的楼房是有些不一样。我早该告诉你们的。”
霜风卷着冬的凛冽吹入屋内。窗外的道路上,谭磊昱骑着摩托绝尘而去。
末了,他还对着屋里的警员露出挑衅的神情,嚣张跋扈得仿佛从未将他们放在眼底。
孙婧指节不由得捏得咯咯作响,磨着牙望向他的身影:“老娘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按照蒋荼说的,谭磊昱的性格当真暴躁易冲动,他很容易走极端去伤害他人。”
唐铭欢皱起脸,显然也对此感到了忧虑:“也对!连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朋友都可以下得了手,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啊!”
恰在这时,挂断急救电话的董叶冷不丁捎来了一个噩耗。
“王副队,我发现厨房里的刀架上缺了几把刀,有极大的可能性是谭磊昱带走的……”他严肃道。
带走这些利刃足以说明,谭磊昱显然是有预谋的。而这个预谋,仅仅是设想一下,就已能令在场的所有人禁不住后脊发寒。
他带走的不止是刀,而是未来用以作案的凶器。
逐渐西沉的落日已至最灿烂辉煌的时候。王勇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任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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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溶金似的夕辉正自树叶的疏影里滴落,摔开千万华光。然而,警局内的气氛却异乎寻常的凝重。
“任队,发现谭磊昱的踪迹了!”荀钰双眼一瞬不眨地紧盯着监控画面。屏幕发出的幽光在他的蓝光眼镜的镜片上镀了一层冷色。
任颢略一点头,指腹按下了免提键,以便电话另一端的人能够听到:“说吧。”
“他抛弃了原本骑的那辆摩托,劫持了路边一辆小轿车。”荀钰尽可能简短地汇报道,“目前,他正在以每小时80公里的时速,沿着华庆路往西行驶。”
站在窦可曼那租住公寓的门口,王勇狠狠吸了一口烟,随即重复了一遍:“华庆路往西?”
唐铭欢听到此处,不禁感觉有些疑惑:“奇怪,他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线呢?顺着这条路明明既不可以通往他的家里,也不能到达他乡下的老家啊。”
“但是沿着这条路再开一段路程,他的车就能开到一个幼儿园。而只要再过个半小时,就是幼儿园学生放学的时候。”在苹州生活了大半辈子,王勇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每到那个时候,幼儿园里的安保都最是松懈。只要他扮成来接孩子的人,就可以不用费吹灰之力地混进幼儿园里。”
“控制成年人的难度和不确定性都大,谭磊昱很有可能会改换儿童作为人质。我们必须在他抵达幼儿园之前拦住他。”任颢的语气越来越快,“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一切,以孩子们的人身安全为重。”
北风乍起,于长街小巷中凄厉低吟。刹那间,漫天铺陈的金霞唰然褪去,穹窿之下阴云骤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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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肃杀的寒雨自高空砸落,将挡风玻璃模糊成一片水光的世界。
擦拭不尽的朦胧里,警示灯红蓝的利光被无限渲染夸大,变幻的光影把谭磊昱整个人都罩进了颠簸的不安里,活像条进了网的鱼。
后面追赶上来的,是警车!
它们已经很逼近了,警笛的尖声长啸与滂沱暴雨的聒噪杂糅在一起,乱糟糟地堵进耳道里。谭磊昱的心脏仿佛在这紧张的追逐中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只容得他粗重地喘息。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愈加兴奋而暴戾。
谭磊昱稍加用力,手中冰冷的薄刃便在车主的脖颈上划拉开一道渗血的红痕。
“妈的,给老子开快点!不然宰了你!”谭磊昱骂骂咧咧地下令。
突然袭来的疼痛使年轻的车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殷红温热的血滴顺着他的颈部淌下。他不过才二十出头,并不想把性命终结在这里。
车主咬咬牙,颤抖着踩了一脚油门。轿车霎时在高速行驶中化作虚影,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出警车的包围,径直朝幼儿园的方向而去。
这幢被粉刷成鲜艳糖果色的建筑物内,放学的铃声即将敲响。
幼儿园里的教室再也关不住孩童们激动的心。他们纷纷抓着课堂的尾巴嬉戏玩闹,笑声如银铃似的,清脆悦耳。
看着那些幼小稚嫩的生命,谭磊昱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阴恻恻的残忍笑纹――
同那车外的冷雨一样毫无温度。
“快!再给老子开快点!”直勾勾盯着那与自己的距离急剧缩短的幼儿园,谭磊昱眼底倏忽亮了起来,如同地狱里明灭的鬼火。
近了,更近了。
谭磊昱感觉自己几乎能把那些无知懵懂的小崽子都紧紧攥进手心里。而他们,也将会成为自己顺利逃出法律制裁最好的工具。
被他挟持的车主为了保命,胆战心惊地把车开得飞快。不过片刻,便已把才赶上他们的几辆警车又都甩在了后面。
起初绷得极紧的下颌肌肉,逐渐在这一马当先的优势中松弛下来。谭磊昱轻蔑地摇下车窗,对着后视镜吹了声口哨:“切,苹州的警官也不过如此……”
但转瞬之间,他脸上讥讽的表情霎时冻住了。
那神情犹如因遇到海水而凝固的岩浆,由于定格得太过突然,显得分外滑稽可笑。
就在刚才谭磊昱洋洋自得的当口,两道明亮的车辆前灯蓦地穿透雨雾,物化作长剑刺进他的瞳孔。
那光芒过于耀眼刺目,逼得他不得不眯起双眼,竭力闪躲。
居然有人能追上自己?
橡胶轮胎摩擦过积水的地面,哗然掀起滔天水花。不过转眼之间,那警车已经能与谭磊昱劫持的那辆并肩而行了。
只见,那警车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玻璃缓缓下移,露出任支队长的面孔来。
那张脸的轮廓线条如以山岩凿刻般坚硬而棱角分明,然而一双深邃的眼瞳里,却罕见地保有了少年时无畏的勇气。
任颢一挑浓密锋利的眉梢:“小伙子,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有时候,太小看别人可是不好的。”
谭磊昱心头大骇。
趁着他还没回过神,任颢猛地一打方向盘,警车以雷霆疾电般的速度来了个完美的漂移,稳稳截断他的去路。
任颢在赌,赌开车者会这障碍有所忌惮。
而他的赌注,是他自己的性命。
见有警车阻挡在他们前面,受胁迫的车主果然一怵,赶忙控制着发软的腿踩上刹车踏板。
就在两车即将相撞的千钧一发之际,小轿车疯狂旋动的轮胎终于艰难地停了下来。
万幸,有惊无险。
这一连串举动的发生,其实仅仅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对于紧随其后的多辆警车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它们迅速将乘载有谭磊昱的车辆包围。
“妈的!边上全都给堵死了。”
谭磊昱的身上渗出了一层涔涔薄汗。他知道,此刻正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隐藏在暗处,沉默着瞄准他的头颅。
幼儿园放学的铃声从雨帘中隐约飘来,其中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儿童的笑闹。
孩子们正陆续被家长接走,谭磊昱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消耗时间的僵持,只会让他逐渐丧失自己的优势。
而现在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面露凶狠煞气,谭磊昱立起那阴冷的剔骨尖刀,将锋刃抵在车主的脖颈上:“看到这把刀了没有?赶紧给老子让开!否则,别怪老子取他狗命!”
自刀刃传来的冰冷,使车主忍不住汗毛倒竖。
他的灵魂因死亡的阴影而战栗着,连同那从嗓子眼里发出的乞求都带着颤音:“救我…救救我…”
任颢语气一凛:“谭磊昱,你先冷静下来。别冲动。”
谭磊昱桀桀冷笑了起来,对他的所说的置若罔闻。尖锐的刀刃,一点点划破车主脖颈的肌肤,缓缓挑出他的一丝肉来。
顿时,血流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没有蒋荼出场的一章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