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22、变故陡生

　　蒋荼是乘坐任颢新买的越野车去往现场的。

　　其实直到被诚邀同车的前一刻，她还不相信任颢竟会真的因为她坐不习惯原来那辆大众而着手购置新车。

　　而且这才买的崭新越野车，除了车身颜色选择了较浅淡的银白以外，几乎与自己的那辆一模一样。

　　蒋荼狭长的琥珀色眸子略抬了些，视线颇为诧异地落在任颢面部逡巡了一番。然后，她果不其然地捕捉到一丝可疑的绯红，正从任颢的脖子根慢慢地泛了上来。

　　在她的凝视下，任颢的脸几乎红得足以媲美煮熟的虾子。

　　就在他快招架不住，差点就要把自己背后调查她的罪状和盘托出的时候，蒋荼轻飘飘地启了唇。

　　“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任颢听到她轻声说。嗓音分明隔着一层耳膜，却好似正敲打着心脏。

　　真的……瞒不住了吗？

　　任颢的冷汗一下从额角渗了出来。好端端一个苹州市刑侦队长，此刻竟是如同等候法院宣判的犯人一样煎熬。

　　然而蒋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降了智，对他意图的揣测也跟着产生了偏差：“任队长倘若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不妨开口。”

　　任颢：“……”
　　可能他的担心都喂进芝麻糊那只肥猫的肚子里去了。

　　松了老大一口气，任颢赶忙干笑了两声，伸手抹了把汗。

　　不知自己身为罪魁祸首，蒋荼眼波颇为无辜地一荡：“任队长可是热了？怎的流了满头的汗？”

　　生怕身边这丫头脑子一转又给明白过来，任颢顺着蒋荼的思路含糊地掩饰道：“没，没事的，就是这天有点热。”

　　蒋荼闻言即往手机显示的温度处瞥了一眼，继而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平心而论，任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迂回曲折地找人帮忙呢？上次他屡次拿谎话骗荀钰给他蒋荼的资料时，已经自觉脸皮厚比城墙了。

　　任颢微不可查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唉，蒋荼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性了，对感情这东西一窍不通。”

　　不过想来也是，要是她对男女之情有哪怕一分半点的敏锐，当初怎么可能自己都暗恋了她大半年还不知道呢。

　　.

　　第三个案发现场同样位于盛杉路边上。

　　那是个被低级住宅区包围的人造花海景点。近来因为客流量低且景点维护成本高而入不敷出，管理不到位的问题越发变本加厉，活生生将偌大一个还算缤纷的花海给养成了个荒草堆。

　　这里虽然还对外宣称是花海，其实唯有几朵行将凋零的紫红色木槿花还挂在枝头，奄奄一息的模样颇为凄惨可怜。

　　第三名死者就倒在这为数不多的花影下，惊恐大睁着一双缠满血丝的眼。

　　她黝黑而瘦小的身躯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颇具乡土气息的红底碎花裙子。裙子上虽然沾满了各色新染上的泥水污渍、做工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但不难看出还没来得及穿过几次，崭新得不像话。

　　想来是她攒了许久微薄的薪水，直到最近才买上的。

　　蒋荼缓缓穿过警戒线，朝花下死状凄惨的女子走去。

　　她本以为会在铁锈味的血腥中闻到些廉价香水的气息，但飘进鼻尖的却是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她是非常不喜这种气味的，因而对它极为敏感。

　　蒋荼忍不住颦起长眉，问不远处有“行走的苹州地图”之称的王勇道：“啧，这附近有售卖水产的店铺？”

　　王勇环顾四周，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甚至方圆五公里以内都没有。”

　　怪了，那这腥气是从何而来？
　　蒋荼思索良久，终寻不到解答，便只能将此疑问暂且先悬着了。
　　任颢嚼着薄荷糖从她身后缓缓走来，简单地复述了一遍获知的资料：“死者姓祝名芹欢，24岁。丁法医初步估计得出的死亡时间应该在10月22日晚上，也就是昨晚的六点半到八点之间。”

　　他咀嚼硬糖的声音无比清脆，惹人烦恼的程度也堪称一流。

　　被这杂音打断了思考，蒋荼不禁心生不悦。

　　她转头，往他还拿着糖罐子的手上瞥了一眼：“你薄荷糖成瘾？”

　　见她不悦，任颢匆匆把薄荷糖嚼碎了吞入腹中：“唉，当时是为了戒烟试着开始吃糖的。”他苦恼地揉着眉心道，“结果烟瘾虽说没了个彻底，薄荷糖瘾反倒给吃出来了。”

　　戒烟的确是不容易的。而且比起烟瘾，薄荷糖瘾怎么说也会好得多，所以他便也任其自由发展了。

　　从源头上断绝了噪音，蒋荼颅脑中总算回归了几分清明。她立即凝神回到案情上：“第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倒是设计得极巧妙的。‘恰好’与王陌宸独自驱车前往夜店的时间吻合。”

　　“可不是嘛，这时间把握得真毒。”任颢也冷笑着说，“要是没有王陌宸那弟弟不放心，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好歹有了个不在场证明，他只怕脱不了这接连两次的杀人嫌疑。”

　　“啧，费尽心机只为嫁祸。”蒋荼微眯起眸子，探寻地望向他：“不知任队长是否问出哪些人是王陌宸得罪过的？”

　　“问是问到了，不过就算把他得罪过的人写成名单，都能塞满整整一柜子。”任颢眼皮一跳，甚是无奈，“按照王嘉鸣提供的信息来看，上到八九十岁的老头子，下到两三岁小孩儿就没有一个不被王陌宸得罪得透透的。”

　　蒋荼试探道：“其中与他结怨最深的是萧远狄？”

　　任颢仰天长叹：“唉，但我刚刚叫人去查过了，无论是在杨虹帆还是祝芹欢被杀害的时间，他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充分啊。”

　　正当任颢想着萧远狄的不在场证明头疼时，董叶缓缓走上前来。

　　“任队，这第三名死者是附近纺织厂的一个女工，每天下班后都会走一条离盛杉路很近的小道回宿舍。那条小道离这里很近，不乏中途遇害的可能。”他轻声汇报，“等一下我们去她厂里调查她何时离开，再结合她走路的速度等，推断出的遇袭时间可能会更准确一些。”

　　.

　　俗话说得好，“重工业不重，轻工业不轻”。轻工业纺织厂里占比最高的女工，有时反倒是最累的。

　　十月的气温愈发凉了，然而凤简纺织厂的车间却是闷热得令人窒息的。而且厂房内并不通风，仿佛连哪怕一缕流动的空气都要给凝滞住。

　　长时间站立的女工们顶着疲惫埋头工作，闷出的热汗湿透了鬓角和衣衫。

　　纺织厂的负责人将任颢他们引到第三名死者曾经工作的地方，便又走开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

　　董叶忙出言叫住她：“不好意思打扰了，可以等我问你一个问题后再走吗？”

　　繁重的工作量无疑大大消磨了负责人的耐心，她没好气地回头：“问什么事？”

　　幸而，好脾气董叶并未把她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我想问一下，昨天祝芹欢是何时离开的？”

　　“啊？”负责人混浊的眼珠子一转，居然发出了个诧异的音节，“你问她呀？她都四天没来上班了！不仅宿舍没回去，还连个假都没请，老板还说要开除她呢！”

　　“已经四天没过来了吗……”一丝不详的预感迅速笼罩上任颢心头，“她没有请假，你们也没试着找过她？”

　　负责人不无嗔怒地瞪了任颢一眼：“现在可是旺季啊！我们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那闲工夫找人呢？”

　　听到答复的一刹那间，任颢忽然被某种阴影擢住了。莫名的寒凉沿着脊椎骨寸寸切割而下，几乎逼得他艰于视听。

　　任颢的预感向来很准，这第三起杀人案，或许并不像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五指紧攥成拳，任颢当机立断地拿起手机：“喂，王副队，带几个人把四天前凤简纺织厂附近路口的监控都给调出来，重点关注盛杉路！然后告诉我第三名死者祝芹欢在六点下班后，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口吻反常地严肃而不容置疑，王勇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神经。

　　王勇还未缓过神来，又听得任颢语速飞快地说道：“还有，叫上孙婧、唐铭欢、荀钰他们一起，都由你安排，速度要快！”

　　倍速播放的监控在眼前疾掠而过。四天前的下午六点十分左右，那个瘦弱的民工姑娘终于出现在了影像里。

　　她身上那碎花红裙，缩成小小的一个红点儿，仿佛田间小径上顽强绽破的野花，在无人欣赏的黄泥地上自顾自地盛开着，毫不起眼的朴素花瓣上流转着盎然生机。

　　祝芹欢那天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走的――那条无名小路，是她每次回宿舍时总爱走的捷径。

　　走小道虽然较快，然而七拐八弯的小道处，监控盲区却是一等一的多。祝芹欢就如同浅海中游弋的一尾小鱼，自如穿梭于各个监控的画面之中，若隐若现。

　　以往，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安全抵达凤简纺织厂的工人宿舍。但这次，就在祝芹轻车熟路地转过一个拐角时，变故陡生。

　　祝芹欢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回头，面露惊惧。

　　众人只见得慌了神的她脚步越来越急，直至踉踉跄跄地跑出那监控画面。此后，再未出现。

　　祝芹欢终是没能逃过一劫。

　　但失踪于四天前，却死于昨天，中间空缺的那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紧盯着监控，唐铭欢的脸色不由得一阵阵发白：“队长，祝芹欢她……是真的在四天前就失踪了……”

　　可他明明记得，这个连环杀人犯之前的杀人方式不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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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能加快解谜节奏啦！！
感觉关评对这篇文影响挺大的。关评期间收藏不仅没怎么增，反倒还掉了几个，我太难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