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18、混淆真假

　　“杨小美人儿……死了？”

　　震惊、遗憾、失落等复杂的情绪骤然混杂作一起，从王陌宸眼底迅速流淌了过去。

　　但是，唯独没有获悉爱慕之人惨死的悲恸。

　　他扫兴地瘪瘪嘴，随手就将方才还视若珍宝的玫瑰花束给丢进了垃圾桶：“唉，太可惜了吧，这种天使脸蛋儿又身材正点的小美女不多见啊。要是能把她追到手后，再带出去溜溜，不知道多有面子！”

　　死者尚未入土为安，她生前的追求者竟已肆无忌惮地对她评头论足，甚至大谈特谈本想对她的利用。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这种恶劣的言论，孙婧燃烧的怒火蹭地窜上了心头，猛跳的太阳穴几乎都要使整个头颅于刹那之间爆裂。

　　“呸！别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侮辱人！”，她扭头冲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目光中暴涨的凌厉若是能化作实体，定已将面前的纨绔万箭穿心：“你倒是给老娘说说，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一只带出去炫耀的名贵的宠物狗？”

　　怎料王陌宸对此却毫无愧疚感，只略微一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什么宠物狗啊猫啊的。她如果跟了我，要钱有钱，要名牌衣服有名牌衣服的，甚至要房子我都能给她几套，哪里委屈了？外面多少漂亮妞儿死乞白赖地想要跟着我，我还一个都看不上呢！”

　　孙婧气急，近乎将满嘴银牙咬碎，额上隐隐可见显露出的青筋：“你……”

　　要不是唐铭欢在前面死死地拦着她，这警队霸王花怕是已经把面前的富二代给生吞活剥了。

　　王陌宸果真不负花.花公子的恶名，不仅不肯收敛，还偏偏迎着她的拳头嘻嘻哈哈地凑过脸去，堆在双颊的笑意轻荡得十分欠揍：“哎哟哟，这位警花的脾气居然这么火爆啊，说不过就动手吗？太够味了，我喜欢。”

　　这话实在有些过火，唐铭欢忍不住扯起嗓子大声朝他警告：“那么想被打吗？不想就少说两句吧。”

　　王陌宸故作苦恼：“这可不行啊，我还有话要说。我知道，那杨小美人儿好像有个难缠的前男友……”
　　唐铭欢阴沉着一张小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这故事我们早就听那阿姨讲过了，不就是杨虹帆水性杨花，抛弃前男友另觅新欢的故事吗？”

　　但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然惹得王陌宸大动肝火。

　　“胡说！我的小美人哪会是那种人！”王陌宸愤愤不平地骂道，但那怒意仅存留片刻，旋即蓦然被他有意识地掩藏下了，“分明是她前男友欺人太甚，不仅在她分手前就经常打她，分手后还天天缠着她不放手。”

　　“哎哟，不会吧……那个小伙子看上去这么清秀，还带着股书卷气呢。”在旁边工作的文员阿姨瞠目结舌地感慨了一番，“你是亲眼看到？”

　　王陌宸直直地向文员阿姨看去，上扬的语调带着不加假饰的讽刺：“呵，我要是能亲眼看到，还会任由她受欺负？你们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杨小美人儿和那渣滓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就算是夏天都穿长袖？”

　　仿佛很厌恶提到杨虹帆的前男友，他冷哼一声，接着道：“因为她要遮住手臂上被打出来的淤青！都到那个时候了，她还在想着怎么保护他的形象！”

　　那些不了解情况的围观群众，不惮以最恶意揣度杨虹帆。他们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薄情寡义的帽子扣在这一柔弱女子的身上，以满足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之上抨击他人的欲望。
　　仿佛只要这样，他们的人格就能变得更圣洁、能觉得自己更有高尚的力量。

　　谁知，杨虹帆之所以离开曾经的男友，不是移情别恋，而是逼不得已。

　　“我觉得我们还是让队长派人去见见第二名死者的前男友比较好。”唐铭欢提出自己的建议后，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果第一名死者真的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第二名死者才是凶手真正目标的话，杨虹帆那个前男友的杀人动机最充足呢。”

　　唐铭欢正这么说着，忽然转头瞥了王陌宸一眼。

　　他突然看到，这位看似倨傲得不可一世的纨绔的眼底，居然缓缓透出苦痛和悲伤来。

　　那悲伤像是被压抑了许久才终于溃堤涌出似的，粘稠得令人窒息。

　　一瞬之间，唐铭欢竟产生了些奇异的感觉――王陌宸对待杨虹帆某种程度上是真心的。至少，并没有他装出的那样不在意。
　　但那感受很快随风淡去了，飘渺得如同错觉。

　　.

　　出乎任颢的预料，杨虹帆的前男友竟然是苹州市有名的青年才俊萧远狄。

　　当任颢和蒋荼在秘书的指引下走进他办公室时，萧远狄正身着一件考究的西装在桌前办公。以灰色为主的色调，越发衬得他气质典朴高雅。

　　见到两位来人后，他缓缓站起以示迎接。唇角的微笑浅淡而不疏离，恰好维持着三月阳春里拂过柳梢的风的温度，让人望之即或多或少地生出几分亲切感。
　　无论是在待人接物，还是在言行举止方面，他皆彬彬有礼。仿佛千年前古籍诗歌中赞颂的谦谦君子一般，平和温润如羊脂白玉。
　　这不免使任颢很难把他和王陌宸口中那个会暴力对待女友的人联系起来。

　　“在市里特有名气的那个萧远狄是吧，久仰大名。”任颢在手机上点开杨虹帆生前的照片，伸手递过去让他辩认，“怎么样，还认不认识这个人？”

　　看到昔日恋人的影像，萧远狄的瞳孔不仅没有扩张，反倒猛地收缩。然而他很快凭借着强大的自控力再次恢复平静，幽深的一双眸子似古井无波。

　　坐于旁边观察的蒋荼敏锐地发觉，他对杨虹帆已丝毫爱意都不剩了。

　　萧远狄微微一颌首，目光中透着淡漠：“记得。她姓杨名虹帆，是我的前任女友。”

　　拿回手机，任颢向他笑道：“我听说，你们之间的矛盾不浅啊？”

　　“是有些矛盾，但好在不算严重。”萧远狄并没有否认他们之间关系闹僵的情况，却绝口不提施暴一事，“怎么，杨虹帆难道出事了？”

　　以萧远狄的文雅内敛性格，直呼前女友姓名显然表现出与他方才所讲的截然不同的厌恶。

　　那说辞中的“不算严重”，想来也该是个假话。

　　蒋荼嗓音冷冷如碎冰相击：“她死了，成为了‘花海杀手’刀下的第二个亡魂。”她眯起凤眼，仔细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然而看萧先生的表情，貌似对此不太惊讶？”

　　“这不奇怪。”萧远狄依旧面上含笑，“今天早些时候，我已经读过手机自动推送的新闻了。”

　　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发展到满城皆知了。任颢想到自己将要面临媒体长枪短炮的轰炸和上层施加的更大压力，脑壳里不由得像有钢刀搅拌似的阵阵发疼。

　　要不是那缺德的网红拿尸体拍直播，这案子的影响又怎么会闹得这样大？

　　不过换个角度想，以这种方式变相增加苹州市刑侦队全体人员的曝光率，好像也还不错。

　　任颢无奈地苦笑了两声，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问候小网红郭枫的祖宗十八代：“你有没有纠缠过杨虹帆？”

　　萧远狄眸光一黯：“都是过往的事了，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了。若要谈起纠缠，杨虹帆身边那个背景势力强大的狂热追求者对她的纠缠，可远超于我。”

　　他以生着薄茧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滑动，只见通话记录上曾经密集分布的杨虹帆的电话号码，逐渐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稀疏，最终消失在无数陌生号码汇作的海洋里。

　　一段相知相恋却最后相离的过程，大抵也如此简单而残忍吧。

　　蒋荼长眉微扬，心下却不见片刻动容。偏向理性的她一向不喜关心他人的情感状况，此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朱唇勾起弧度，蒋荼缓声道：“萧先生，能麻烦告诉我们，你昨天夜里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在何处吗？是否有人能为你证明？”

　　萧远狄满目云淡风轻地作答：“昨晚我和朋友喝酒去了。等一下我会把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给你，他可以为我证明。”

　　倘若萧远狄的不在场证明真的属实，他的嫌疑即可被轻松洗清。

　　但他，是否真的无辜？

　　这起案子，查起来果然没有那么的容易。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萧远狄抬眸凝视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杀了她吧？两位倘若不信我的不在场证明，就请尽管查吧。”他低低冷笑道，“与其这般揪着我不放，倒不如去查查她身边的那个富二代追求者。我对刑事案件的了解虽然有限，但其中爱而不得导致的情杀可不少。”

　　两个嫌疑人都极度怀疑对方杀了人，这算是什么情况？

　　任颢的眼皮跳了跳，颇有些心烦气乱。

　　他怎么觉得眼前的案情就像是一团乱麻，越整理，反而越错综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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