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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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给人跑货的司机，有什么前途呢？
别说前途，价值也是一眼望到头。
一个月公司也就几千的保底，每单还抽成不少。想多赚就得多跑，一天到晚顾不上家，赚的只够自己花。好在卢家生意兴，养家糊口不靠他，即使外人这么多年免不了风言凉语，卢云欢自己却是从来没有对此有过什么想法。
但这不代表周建刚心里没什么芥蒂。
周莳雪不清楚父亲怎么想，倒是听父母为此吵过很多次。卢云欢愤怒周建刚外出更加频繁，难以顾家，周建刚则沉默着对此变本加厉。歇斯底里是争吵的本色，可她的父亲只有沉默，即使向来不动言语之粗的卢云欢激动之下嚷出什么戳肺管的刀子，他也最多猛起身瞪眼，再坐下，还是沉默。
也许沉默是梗在父母间的恶鬼。周莳雪自小就觉得，妈妈也许应该好好问问爸爸的想法，而不是指责；爸爸应该说出他的想法，不让误会在一家人心里滋生。
她猜想，爸爸也许只是不想输给妈妈。
所以，此刻的尴尬下，她只怕妈妈说出什么，让人大庭广众下难以接受的话。
沉默却一直凌迟。
“建刚啊，你去前头看着吧，把小宋换下来，让那孩子回家吃饭。吃饱了就行了，让再坐着看咱们吃呐？”外婆冲他点了点头，顺带敲了下卢云欢的碗沿。
接下来，就没人再提什么了。或者也许，只是不能再在孩子面前说什么了。周莳雪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只是想赶紧结束这顿无所谓团聚与否的晚餐，去完成她没画完的那幅清荷花。
夜色沉沉，门外的电视声隐隐约约，周莳雪躺在床上辗转。她想到了那个带着不知哪儿口音的卷发女生，想到了转头不理她的秦咏嘉，攀到枝头趴着去勾风筝的小男孩身影浮现，跳着跳着就变成了被追赶着穿着蓝白校服的赵建豪，被抓住还嬉笑着打滚，滚着滚着就坐到了桌子后，笑容也都没了，怎么戳他都不动，而高雨漾突然过来弯着明眸说了什么，他就跟着一起拉着手出去了，周莳雪想追，定睛才发现得有五六个人排成了一排，哪儿有她的空呀！只看着一群小人跑远跑远，晃成一排珠链样的晶莹了。一瞬间全然空白，周莳雪瞧瞧眼前弥蒙，晚风微撩窗帘，帘底垂珠摆，月色正半遮面。
明天，又是秋的艳阳天。
这是周莳雪第一次穿迷彩，布料再粗糙也挡不住穿它的热情。
卢云欢给她捋好书包带，拍拍她的肩：“军训加油，中午自己去小餐桌吃饭。记得一定要睡午觉。”
“知道啦。”周莳雪握住书包带。
这时周建刚走来，把灌好的水杯装进书包侧兜。
“晚上小雪想吃什么？”他问道。
“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可能是昨天吃的有点多。”
“那我看着做了。”
“嗯。”
“路上注意安全。”
“小心车！”
“知道啦！”
这就出门去了。
酝酿一夜的紧张似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因为想象中的严厉训练并没有到来。只是简单地站了一会军姿，甚至连小学时参加的实践培训的强度都比不过。这个上午主要是破冰为主。
周莳雪并不想站在五十多人围住的中间说一些干巴巴的“我是谁”“我会什么”的话，所幸距离轮到她还远，她也只是能再多挣扎一会儿。但很快她就对上了身旁女生一样有些抗拒的眼神。
这位短发勾耳的圆脸女生率先笑了：“嗨。”
周莳雪也回以微笑：“你好呀。”
“你一会要说什么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哎。”
“不知道......感觉有些尴尬呢。”周莳雪挠挠军训帽下的头发。
“我也是。”
“哎，我们一会儿一起上去吧？”女孩突然靠近，兴高采烈得说：“一起说就不会这么尴尬了吧。怎么样怎么样？”
周莳雪这才发现，女孩的瞳仁很黑，在阳光的折射下剔透却深邃得出奇，炽热从中迸发，显得灼目烫脸，让她不由自主移了下眼。
“好呀。我叫周莳雪。”
“我是姚瑶。”她笑起来会弯弯眼。
下午四点半，训练准时结束，操场一时人声鼎沸，不少同学已经拎着水杯欢声笑语地结伴走了。
周莳雪在嘈杂中大口喝着水。正当她放下杯子的时候，突然被从后面撞了下，她回头一看，果然撞入了姚瑶的笑脸。
“不回家吗？咱们一起走吧。”
“感觉还早，今天没作业，我想去教室收拾下新书。”
“这样啊。书应该挺好收拾的，你想不想去看他们打篮球呀？”姚瑶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他们？”周莳雪没太在意。
“嗯！二三年级的学长。昨天就好多人在看呢，我也是听到高雨漾他们说才想去看看。不过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篮球哎，你能看得懂吗？”
“嗯，小时候也打篮球来着。”周莳雪点点头，看姚瑶兴致冲冲，她推起眼镜改口：“那不如现在就去吧，回教室再回来就有些晚了，书可以明天班会的时候收拾。”
“好呀！”姚瑶拉起她就跑向操场。
篮球场上果然围了很多人，周莳雪一眼就看到了一群女生中间的高雨漾，她们正目不转睛看着面前场地的几个男生，时不时附耳窃笑什么。
高雨漾一回头就看到了扎着马尾的周莳雪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走来，便招手：“周莳雪！”
“你也来看他们打篮球？”待他们走到面前，高雨漾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是来看他们打篮球的。”姚瑶笑着一举手，带有些羞涩。
“我来看篮球。”周莳雪忍俊不禁。
周围几个女生一下围过来，指给姚瑶一个男生。
周莳雪还没来得及望过去，高雨漾便勾住她的肩：“那你会打篮球吗？”
周莳雪愣了下：“会。”
她看着高雨漾充满笑意的双眼，忍不住有些雀跃：“你也会是吗！”
高雨漾点点头。
“太好了！那我们去打打试试吧，跟......”周莳雪转头环视，见正有一个只被四个男生用着的场，便一指，“跟他们一起打吧！”
谁知，听见这话高雨漾却有些惊讶，立刻摇头小声拒绝：“不要！”
“？”周莳雪不明白：“为什么呀，跟他们一起玩不好吗？”
高雨漾只摇头不说话。周莳雪还待再问，一个同班女生挤过来笑道：“她才不敢呢，人家害羞呢！怎么劝都不肯！”
周莳雪一愣，转眼果然见到高雨漾脸上不自在的神色。
“没有，我只是不太会，跟男生玩输了多丢脸呀......”高雨漾摆摆手解释。
听她这样说，周莳雪想加入的心情也消失不见了。她看着挥汗跳跃的少年们，如她般熟练操纵着球扣击在橡胶地面上，汗水沾湿缕发溅洒在阳光下，突然觉得搭下马尾尖的后颈微微作痒，微风拂过后甚至有些刺痛感。
姚瑶拉住她的手：“咱班有几个男生在那边，走！”
周莳雪还没回神就被拉了过去，扭头往前一瞧，就见一个球直击面门而来——
“哎，小心！”
姚瑶拉着周莳雪向旁边躲去，周莳雪想起高雨漾还在后面，便轻轻推她，减了她的速度。高雨漾下意识一抬手，将球稳稳接在手中。
一个男生率先跑过来：“真不好意思啊，没事吧没事吧？”
“小心点啊。”
“不好意思脱手了......”
一个女生忍不住数落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男孩，这时，其他几个男生也跑了过来。
姚瑶握住高雨漾的手，想检查她有没有被擦伤，周莳雪帮她抱住球，也一起低头查看。
“真不好意思呀......但是看你刚刚接球，你是不是会打篮球？”一个男生问。
周莳雪顺着声音抬头，说话的是个清秀的男生，但鬼使神差，周莳雪却在一瞬间落眼到了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正如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一样，他身量略低于周莳雪，但在这群男生中间算是挺拔的那个。少年正直着身子顺着看向说话男生身前的女孩，虽是直立却莫名有些松散，若不是眼神认真有神便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周莳雪忍不住盯着他，有些恍惚了时间，谁知下一秒那少年的目光就准确地向着她的注视撞来。
浅色眼眸在夕色烘托下散着暖光，周莳雪却直着探入那如墨深邃的瞳孔。
明净透亮，一尘不染。
也仅仅是一瞬间。周莳雪刹那就移走了视线。对视的短暂让周莳雪都怀疑，那双眼是幻觉后回味产生的假象。
她没有去注意自己是怎样跟女生们一起离开了操场。她一心只想着回头看一眼，她只记得了西边天空的火烧云下有个少年没再回头让她细细瞧一下，只拿着球，让同学了锤一拳，被叫，江颜，然后侧开脸笑得看不见眼。
“江颜。”周莳雪默念。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