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约》廿四味

23、真相之三 缘

　　这一天，阳光和煦，微风送暧，空气中尽是阵阵桃花的香气，是绵绵细雨的早春季节中难得的好天气。
　　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郑州城外的官道上。
　　“言，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送到这里就好了。这三个月来，多有麻烦了。”莫振萧骑着骏马，向身旁同样骑着爱驱的柳言说。
　　“二哥，不用跟我客气了。是我麻烦了你才对。”柳言往旁边看了一眼。
　　莫振萧笑笑，有些事，尽在不言中。“绮媚，我们那么早就离开柳家，你不后悔吗？”侧着头问坐在马车内的莫绮媚。
　　“若不是柳厨子手艺好得堪比御厨，我才不要在柳府受那人的气！”哼，早知道就不允许莫振萧追来郑州，让他看到绮妮婚后的幸福生活，那就可以从此死心。谁知，到了洛阳，便似是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一般，一拖再拖，想走也走不了，害她天天顶着柳言那想要杀了她的目光。柳言风流？恐怕现在只剩下寒流了！
　　既不改平日的刁蛮任性，更回复了往日圆润有致的身段，莫振萧摇摇头，含笑地望着莫绮媚，包容她的任性妄语。想不到刁蛮的莫绮媚也有有所忌惮的时候。“既然有如此优秀的厨子专供你使用，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尽管要顶受柳言的目光，那也算是值得吧。
　　“哼！”莫绮媚又怎么不知道莫振萧想要说的是什么呢！“我莫绮媚天生丽质那是谁都知晓的事，哪像绮妮——”
　　不自觉地提起莫绮妮，莫绮媚觉得眼眶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她和绮妮生辰只差几个月，自小，她们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对方，形同孪生姐妹。人们喜欢拿她们来作比较，她自己也早已习惯事事处处与她一比高下，不把绮妮压下去绝不罢休。可如今，她再没有这种机会，细想这十几年来的种种，她待绮妮从来说不上好，可是那不代表她不在乎这个妹妹。
　　“别这样，绮妮从来也没怪你。”察觉柳言脸色微变，莫振萧钻进马车内轻拍莫绮媚的肩，低声安慰。
　　“我才不担心绮妮怪我呢！我巴不得她一直怪我。”莫绮媚几乎是要跳起来抗议，很快她转过头来，青葱一般的嫩指指着马车内第三个人：“你，都是你！要不是你的居心不良，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承认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们要怪就尽管怪吧。”一直默不作声的虞紫玉带点哽咽地开口。一切都因她而起，可是，柳言没有怪她，宇文轩更加没有怪她，这，让她这几个月来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中。对于莫绮媚的指责，她乐于接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的良心稍微好过一点。
　　“绮媚，你够了没？从那天起，你就没有停止叨念。”莫振萧阻止莫绮媚继续出口伤人。
　　“我要念，我要念。现在绮妮不在我身边了，我得找个人顶替一下。”莫绮媚轻叹，头靠在莫振萧肩上：“况且，这对她对我都是好事。”
　　“绮媚，”莫振萧皱眉，唉，随她吧。然后拥着靠在身旁的人儿，轻拍她的肩。绮媚虽然话语总是锋利得如刀如剑，可是很多事情她也看得真切，心思清明。话虽刺耳，却又句句属实，句句真心。莫振萧自问，他其实不舍得怪她。
　　“谢谢你们带我走。”头望窗外的虞紫玉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紫玉，你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莫振萧有礼地回应着。
　　“你啊，你别要打莫振萧的主意。”虽然觉察不到任何异样，但莫绮媚还是先把后路给截断了。
　　“我想下车走走。”没理会莫绮媚的叨念，虞紫玉在另一边下了马车，走到柳言的座骑前。
　　“言，对不起，到现在这个境地，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但是请你记住，我虞紫玉，这一辈子，只会深爱柳言你，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再一次说出心底话，虞紫玉明白因她做过的种种事情，柳言更不可能爱上她，但是她还是要认真地表白一次。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一厢情愿认为柳言是爱她的，而她对柳言的爱不言自明。
　　“紫玉，谢谢！我还是那一句，无论是何种情况，我柳言这一辈子只爱也只要一个女子——莫绮妮。很对不起。” 柳言再次说出狠话，如果他早就这样说，事情或许不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虞紫玉很早就懂情，她明白情爱从来不以付出多少来衡量和回报。有时候，她好恨，恨柳言的若即若离，恨他的拖泥带水，恨他的温柔。可惜，爱，太沉重了，当你全身心投入去爱了，那种柔情的沉重几乎连一丝丝恨意都给压碎。只要她看见柳言温柔情深地笑，纵使那笑全都是为了他口中的女子，她还是甘之如饴，无力去恨他。
　　或许，离开会是最好的办法吧。她依旧可以爱他，不用再打扰任何人，伤害任何人，也不再被任何人伤害。
　　“绮媚，你不明白吗？她不会抢我，更无力抢我。”莫振萧望着马车外的两人，拥紧了莫绮媚。
　　“我明白，但有时候，我却希望她能来抢。”莫绮妮转过头，脸贴着莫振萧的胸前：“莫振萧，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远不及绮妮幸福。为什么瘦小的她总能得到更多的关爱，而我只能呆呆地看着。所以我拼命地去追、去抢。原来，原来，我也是很幸福的。”她真笨，精明如她怎么会没意识到莫振萧对她早已有所改变！莫绮媚抬起头，忍着快要流出的泪水，珍惜着那种幸福的感觉，不让她轻易溜走。
　　“以后不要叫我莫振萧了，那样让人觉得你在生气。叫我萧吧。”莫振萧没有阻止，只是随莫绮媚去。
　　“萧！”莫绮媚抬头，对上莫振萧的认真、温柔的眼，她一直期待的时刻竟这么快就出现！莫绮媚的美眸闪动着令人着迷的光芒，眼框的泪珠早被甜甜的笑意取代：“我把你抢过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跟大哥他们不同的？”莫振萧问出自己心底多年的疑问。
　　“绮妮回家的那年，我无意间知道的。”然后，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莫绮媚心里补充道。
　　“小灵精！”
　　现在我要你无可救药地爱上我！莫绮媚的笑越扩越大，满脸都是幸福。为了眼前的男人，她也努力了七年了，她以为一切要如梦幻般彻底消逝。可是幸运之神始终眷念她的一颗真心，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柳言送了莫振萧他们离开后，便回到柳家大院映院的房内。一个人喝着桂花茶。在这几个月来，他发现，那茶中散发出来的香气有一点点像小妮子身上特有的香气。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跟小妮子一起喝茶一般。
　　至于悍虎帮的事，柳言利用柳翰收集回来的证据，把他们交给官府处理了。这些事，还是交给官府吧，如果再不行了，柳言也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茶凉了，柳言命人去再热茶。然后，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等待心爱的人醒来。
　　“你醒了？”过了一会，床上的人儿慢慢张开了眼。
　　坐在床沿上的柳言轻声地跟醒来的人儿说话，习惯性地扶起她，让她以自己的胸膛做靠垫。
　　“已经是未时了，为什么不叫我起来送行？”莫绮妮看向窗外日光，估计着时辰，脸上泛着刚睡醒的红晕。
　　“你昨晚已为二哥他们饯行了，今天就不必早起。” 随着说话的一起一伏，柳言的下巴摩挲着莫绮妮的头发，那实在的感觉让他阵阵心安。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竟变得如此虚弱。”现在，莫绮妮每天都要睡上将近十个时辰，连晚饭几乎都是在房内用的。这样的情况，自她遇袭后，一直如此。
　　“你现在不是好多了吗？大夫都说，你现在只需要多休息，很快就可以像以前那样，不，比以前更健康。”
　　大夫说莫绮妮此次的病是长年积压所致。而且这次受袭时间过长，兼又受惊过度，以致气血两虚，才会染病。只要多花些心血和时间，她就自然会不药而愈。
　　柳言奇怪一向健健康康的小妮子怎么会有长年积压的劳疾？对莫振萧和莫绮媚刨根问底之后，他才知道，绮妮在五岁前一直跟着亲娘在七巧寺内过着清苦的生活，直到五岁才与娘被莫伯伯接回莫家；在她娘离世前，莫绮妮一直被管教甚严，所有女儿家的礼仪、手艺、学识她全部都要学会。越长大越忙碌；后来亲娘离世，不忍小女儿被人待为侍婢的莫伯伯外出营生时便带上她，过着舟车劳顿的生活。就是这样，导致了自幼瘦小的莫绮妮日渐体虚。
　　而那可恶的莫绮媚竟拿自己的妻子当侍婢用！之前在绮言居，柳言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没想到过去的她所做的事，比在绮言居中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姐姐没有比有来得更好！想要绮妮送行？休想！
　　现在看着莫绮妮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好，柳言的心才真正踏实下来。莫绮妮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渐渐冰凉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他清楚，自己无力再面对这样的打击。
　　不，永远不可能有下一次了。绮妮是他的宝贝，他不会再掉以轻心让人有机会以绮妮的安全来威胁他。
　　“你不要一脸恶相，这样的你很吓人的。姐姐她一定是受不了你这嘴脸才走的。”莫绮妮抚摸着柳言的脸，似要抚平他心中的种种不平。
　　“她早点走好了，看着，生气。”管她呢，柳言觉得自己不跟她计较她过去如何待绮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转念一想到虞紫玉，除了拒绝，柳言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怪不得，怨不了，只恨情太痴。
　　“言，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谢谢我让我有机会与你共历生关死劫；谢谢你你让我站在你身边成为能够为你分担困扰的人；更谢谢你因为我而拒绝了对你痴心一片的人，只是守在我的身边，坦白地宣告世人你的心意。“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但请你，也只爱我一个。
　　当年娘就因爱得太难太苦以至于早早就香消玉殒。莫绮妮其实和娘一样，只是一个爱得自私的女子，要么你不爱了就一切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要是爱了，有谁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能一样毫无保留地爱自己？所以，她要好好地活下去，有柳言，就有莫绮妮，就像柳言身上的疤痕，随他终老。
　　“绮妮，我爱你，我明白的。”柳言情深款款地看着怀中的小妮子，她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情意和坚定的意志，还有那不容忽视的占有，全都表露无遗，教人动情不已。
　　可是你真的明白吗？我们成亲快半年了，却未曾圆房。莫绮妮俏脸泛起迷人的酡红，娇小的红唇慢慢地向柳言靠近。
　　如春日吹起的微风掠过唇瓣，温暖轻柔又带着淡淡的花香，柳言惊诧地迷恋着莫绮妮的浅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柳言恋极那种如鹅毛般轻盈柔软的触感，他渴望更多，更深入。这一次，他覆上那让他眷恋不已的娇唇，让彼此沉浸在醉人的缠绵中……
　　良久，柳言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莫绮妮的唇，脸埋在她的颈窝间，任她的馨香填满自己的心肺，侵蚀他的灵魂。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沉沦于这甜蜜的温柔中失去理智，不能自已。
　　“言，你想要纳妾吗？”莫绮妮睁开迷离的双眼，战战兢兢地问。
　　柳言先是一顿，然后轻轻笑出声，一起一伏的胸膛连带让莫绮妮也跟着轻颤。他看着莫绮妮似会夺走他的呼吸的大眼，听着她的话，整个人顿时清醒大半。
　　“绮妮，我跟你说过的。你怎么那么快就忘记了，就爱自个儿在一边胡思乱想呢？”柳言溺宠声音和那压抑着的粗哑不协调中竟有说不出的吸引：“你乖乖的给我养好身体，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挑战我，我快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