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绿绮蓝樱

8、沦陷

　　“白冷！”周一。叶湘刚一放下书包就冲白冷大吼，一副很气愤的样子，“你你你……是不是在表白墙上拒绝徐秋樱了？！”
　　白冷一怔，要不是叶湘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见他犹豫，叶湘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白冷哥，我还敬你一声‘哥’，事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白冷饶是脾气再好也禁不住这大清早劈头盖脸的一通，蹙眉道：“我做了什么……与你有什么干系？”
　　叶湘瞪着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气鼓鼓地活像一只青蛙。周暖见状笑道：“叶湘，你该不会是……喜欢徐秋樱吧？”
　　“我、我……你你你，你们！合着伙来欺负我！”叶湘泄了气，语气软下来求饶道，“唉，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了。早上脾气有点冲，多有得罪。白冷哥，您别生气啊。小的这就给你赔罪！”说着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
　　“哎，这就不对了。”周暖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不要逃避话题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徐秋樱？”
　　叶湘转头瞪着他，像是没想到一向温顺好脾气的周暖怎么变得如此“淘气”？
　　“唔……徐秋樱是校花啊，谁不喜……啊不，除了白冷哥以外，谁不喜欢她呢？”
　　“我。”周暖双目微眯，歪头看着白冷，一字一顿道：“我也不喜欢。”
　　“行了行了，我服了您们俩。”叶湘叹一口气，回过头去没再说话。
　　白冷在回应了叶湘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低头摆弄着一本教辅资料，其实耳朵灵着呢，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耳——包括方才周暖的最后一句话。“我也不喜欢。”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字字似有千钧重，狠狠砸在白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窃喜突然席卷，意料之外的慌乱加快了心跳，眼前的题目突然都变为了这句话，一遍一遍重复着。而后脑海里便空白一片，唯独余下三个字——“太好了”。

　　“下面我和秦苑演示一遍，大家仔细看好。”中午的时候蒋允特许他们排练节目，吴晓妍组织班上同学到体育馆练习，说是想留有一个悬念，让其他班级大吃一惊。
　　“注意一下，我跳的是男生舞步，秦苑的是女生舞步。不要看错了。”吴晓妍一遍跳着一边叮嘱，应和着悠扬旋律，同面前的少女一起，翩然旋转。
　　一曲终了。几个与她们相好的女生带头鼓起掌来，大呼“好看”。
　　秦苑只是优雅地微笑着，而吴晓妍则潇洒地鞠了个躬。
　　“下面我们从分解动作开始，听我指令。”吴晓妍示意林安烨管一下纪律，“男生伸出左手，拇指张开，另外四指并拢，女生将右手轻轻搭在上面……不对，朱成城！手反了！”
　　被点到的男生慌乱地纠正动作。值此间隙，白冷压低声音问周暖：“我们俩……谁跳男步？”
　　周暖微微扬首，勾唇道：“你跳吧。你比我高这么多呢。”
　　白冷抿唇低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却偏偏撞进少年一双浅色的瞳，清清楚楚地映着他此刻的窘迫。少年的眼很好看，有精致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很难不令人心动。
　　伸出左手，缓缓摊开，学着吴晓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摆好。周暖心里一动，微笑着轻柔地覆上少年的虎口。肌肤相触，温暖的触感还是令白冷触电般地轻颤了一下。
　　“……对，很好。女生就这样搭着男生的左肩，男生搂女生的腰，嗯很好！来来来，大家看一下肖俊文和秦苑！他们动作最标准。”
　　有的男生吹了几声口哨，女生则艳羡地注视着这对情侣。
　　“都摆好姿势！我下来一个个看！”
　　“唔……”白冷犹豫再三，右手就像不听使唤了一般动弹不得。直到周暖搭上他的右肩轻唤他的名字，方才垂首看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发烫。
　　“快点！”周暖敦促，“吴晓妍马上就要来了！”
　　狠狠一咬牙，下定决心般地微微俯下身，轻柔地揽住了周暖的腰，一如那日清晨，韶光正好。

　　少年第一次尝试这个动作很是青涩，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暧 | 昧。周暖却觉得很合适，白冷果然……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只是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又是怎么回事？果真……还是太近了些吗……悄悄抬眼去看少年的脸，初见时冷峻的面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柔和俊美。垂下眉目的时候……很好看。
　　想要看清他的眉眼，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却压根忘了现在的处境。冷不防撞进一个温柔的怀，狂乱的心跳声入耳，清晰而有力。
　　周暖闭了闭眼，在心里暗自叹息。还是沦陷了啊……这种青涩的温柔。
　　·
　　·
　　「你知不知道，
　　你笑一笑，
　　我便心旌动摇；
　　你看我一眼，
　　我便就此沦陷。 」
　　·
　　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便是溺毙在这怀抱里，永远永远，再也不要醒来。

　　一瞬间的寂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是还未反应过来，又似乎……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缠绵缱绻。
　　终是白冷先开了口：“阿暖……你没事吧？”
　　“……没事。”周暖咬了咬牙，索性伏在白冷的胸口道。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很困倦的样子。就像……刚午睡完的猫儿，懒洋洋地躺在窗边晒太阳。迷迷瞪瞪的，让人的心一下子很软很软，只想把它拥进怀里，摩挲着它柔软的毛，轻轻地嗅一嗅，感觉这些天来的烦心事一下子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是无尽的温柔。
　　白冷轻叹，忍不住抬起揽在周暖腰间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果真像猫儿一样的软啊……太舒服了。
　　“怎么了？”话的尾音尽是笑意，微微上扬，一如白冷漂亮的唇角，“中午没睡醒？”
　　“什么嘛……根本就没让睡……”周暖嘟哝，亦像一只被主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猫，尽情地撒着娇，“太过分了……”
　　白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轻很轻，刚好只有两人能够听清。
　　“好啦。”白冷不无宠溺地道，“我们赶紧摆好动作吧，吴晓妍要来检查了。”
　　“……嗯。”周暖不情愿地重新站好，只是双颊早已泛起浅浅红晕，在白皙的面庞上煞是好看。
　　“徐一明！让你搂腰你就是这么搂的？这叫搂腰？”吴晓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的手碰到郭安的腰了吗？！……”又待再说，看到个少年无奈的神情，犹豫了下，语气又软了下来：“算了。你手就搭在腰上吧……不难为你们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白周二人这里来。两人忙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低头检查动作。
　　“不错！”吴晓妍看到他们很惊讶，“你们的动作很标准嘛！差不多和秦苑他们一样了！很好。”说着招呼其他同学：“同学们都来看一看，跟人家学习学习。尤其是男生，一个个动作歪七扭八，有没有一点点君子的翩翩风度啊？再看看人家白冷，这动作多优雅！大方又自然，非常好看！大家不要害羞，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扭捏……”
　　“哇……”有女生轻叹，“好般配啊……”
　　于是响起窃笑的窸窣声，炽热的目光刹那间便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周暖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从侧面看来就像是抵在白冷的胸口，而白冷则垂下眼帘，连耳尖也是绯红。
　　吴晓妍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忙道：“好了！赶紧回去站好！下面来教下舞步了，都给我听好了！”
　　吴秦二人又跳了一遍，再慢慢分解动作。“……嗯就这样，再跟着我们来一遍。”
　　“女生右脚上前一步，同时男生左脚退后一步……像这样，向左滑一下……轻轻蹲——女生再撤左脚后退一步……向右滑……蹲——这是一个基本舞步。重复三遍。休息肢体协调。——苑苑！你和肖俊文来领舞吧。大家跟着练一练。林安烨，我们巡视一下。”吴晓妍道，“巡视过程中如果有动作方面的疑问，赶紧问我，没关系的。”
　　秦苑笑了笑，大方地和肖俊文摆好姿势，道：“大家看着我们俩的动作，我喊口令大家一起做啊。一——二——三——”
　　同学们手忙脚乱地跟着。
　　“白冷，是这样吗？”周暖问道，试探性地伸出脚。
　　“嗯。”白冷颔首，也是小心翼翼地迈步。
　　“我好像……有点懂了欸。”
　　“……我也是。”低头看向对方，对方亦缓缓抬首，绽出一个微笑，唇角的酒窝很漂亮。

　　“行！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有时间想一想动作，明天继续。时间紧张，还有四天就运动会了，不要懈怠。”吴晓妍道。
　　林安烨在一旁笑着插了一句：“我们绝对会成为运动会上最靓的仔！”
　　全班在哄堂大笑中陆陆续续地散了，白冷和周暖也并肩走着，各有心事。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却不觉得尴尬。
　　“阿暖，”两人回到教室落座，白冷道，“你一会儿有空睡一会儿吧，我看你练舞的时候没什么精神。下午还有课呢，别耽误了学习啊。”
　　“嗯。”周暖微笑，“我晚自习的时候也可以睡嘛。”
　　白冷挑眉看他，学着少年的样子歪了歪脑袋，周暖心里一动，心道白冷太可爱了吧……
　　仿佛要掩饰什么，周暖避开他的目光，敛目道：“那我趴一会儿。一会儿上课了叫我一声啊。”
　　白冷点点头，拿起笔继续写早上那本教辅。余光里却都是他，满目星河，坠入温柔。「在乎」一个人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