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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健忘的大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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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顾延清住在慕南桓的帐中,慕南桓每日只能去别处休息,顾延清还是很好奇,他是去哪里睡的。
顾延清清早起来,早膳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军营里什么都没有,白粥配咸菜。顾延清从前没吃过咸菜,一开始几天还觉得不错,后来就有些腻了。
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
他将咸菜倒进粥里,拿瓷勺搅了搅。
慕南桓掀开帘子,见他这样,慕南桓轻轻问道:“只能先这样了。等回到南黎,我会让人准备好吃的给你。”
顾延清将调羹放下,轻叹了口气,“没事。你吃了吗?”
慕南桓抿着唇,轻轻地微笑,“吃过了,一会儿要去巡视一下。”
顾延清点点头,忽然想到似乎他一天之内,只有早午晚膳,和他服药时能见到慕南桓,随口问道:“你很忙吗?”
慕南桓愣了下,道:“并不是。”
顾延清疑惑地抬眼,“那为何我鲜少能见到你”
慕南桓一愣,忽然握紧了拳头,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希望经常见到我吗?”
顾延清惊了惊,迟疑道:“按理说,现在军营中有你和二皇子,这些事务应当是你们两个分工的,不是吗?”
慕南桓说:“是这样的。”
顾延清歪歪头,精致的眉头因困惑而微微皱起。
慕南桓又笑了,“二弟受伤了。”
顾延清愣了下,他狠狠地压下了眉。
慕南桓往他碗里拨了些咸菜,“你不要担心,快喝粥吧。我们很快就能回……到达黎都。”
顾延清制止住他的手,“不要了不要了……”
慕南桓乖乖放下手,顾延清低下头,喝了一口。
洁白纤细的脖颈忽然暴露在空气里,和黑色的秀发形成强烈的对比,脖子侧边的青筋微微突起,脆弱而绝美。
慕南桓忽然退后了两步,不小心踢倒了一只凳子。
顾延清抬起头:“……你又发什么神经?”
慕南桓无辜地看着他,悄悄用脚背把凳子勾了起来。
顾延清又叹了口气,他摇摇头:“太咸了。”
慕南桓:“……”
顾延清看向慕南桓。
大殿下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顾延清微笑着说:“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先走了。”慕南桓低声道。
顾延清:“小心。”
“嗯。”他抬起头,最后看了顾延清一眼,转了身。
顾延清放下调羹,怎么也吃不下这碗咸粥。他皱眉想到,那神经病到底放了多少咸菜?
他这几日一直待在帐中,不然就是马车里,因为服了药,那药有安神的作用,大多数是都昏睡着,睁眼闭眼都是四四方方的。
顾延清丢下咸粥,披上披风,去问门口的士兵,现在到哪儿了?
士兵答道:“淞岭。”
顾延清顿了下,缓缓点点头。又问:“不知按现今的速度,我们还有多久到黎都。”
那两士兵叽里咕噜互相交流算了算,告诉顾延清说:“大约还有半个月。”
顾延清有些吃惊:“这么慢?”
按照慕南桓的性格来说,不至于。
一个士兵说:“二皇子病倒了。”
顾延清皱起眉。他退回帐中,略下思酌,觉得自己有必要见那位二皇子一面。
但他并不了解慕南棠。
而要百战百胜,方得知己知彼。
当然,这么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哪怕慕南棠是个傻子,能在幽深的皇宫里平安长大,也能懂得略知一二。
顾延清自认为他自己没什么好查的。慕南棠要查便查,顾延清生怕没人查自己呢。
文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负的,但顾延清只是有些清高,还不至于受那些老古板的影响。这会儿要见慕南棠,必须是慕南棠来找他才行。
顾延清悠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普洱的清香遍布口舌。他拒绝了龙井,海城的龙井是世上一绝,价格昂贵,从前年年进贡,但如今改朝换代,海城城主甚是厉害,他本就慷慨大方,救助了不少侠士。
此人始终忠于东启,宁死不屈,南黎国主没有执意要他臣服,也不杀他。
城主对于南黎侵占东启的事耿耿于怀,将本就价值千金的海城龙井的价格挺拔上了两倍的价钱。让富饶的海城不少富商都望而却步。
南黎矿物丰富,却没有很多金银,慕南桓不过是个皇子,又怎么能挪用军饷来供给顾延清喝茶呢。
顾延清边和慕南桓说:“我已喝腻了龙井,你不必再叫人去买了。”
慕南桓那时候望着他轻轻的笑,问道:“那你想喝什么?”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狸奴小声叫唤的声音。
顾延清随口胡诌:“普洱。”
慕南桓一口答应了。
顾延清一直以来,对慕南桓的映像都特别好,他很讲信用,虽然话不多,但顾延清知道,自己说话时,他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听。
“你们大殿下,真是讲信用啊……”他不由喟叹道。
“您想多了吧,”他身旁有个穿着蓝长衫的少年,他一脸惊讶地说:“全军营都知道,大殿下随口说的话是不能信的。”
这孩子是慕南桓送来的,叫远求,听说是慕南桓当年搅土匪窝的时候捡来的,,活泼机灵,聪明且能说会道,时常能蹦出来一些话让顾延清哭笑不得。
顾延清:“……为何?”
远求道:“大殿下很健忘。”
顾延清:“嗯?”在他的记忆里,慕南桓安静,少言,细心,且极具耐心
远求说:“我举个例子吧,上次大殿下答应我说会从东启带个纸鸢,结果大殿下回来后很疑惑地问我:你说要我给你带什么?”
“哼,健忘的大殿下常招人嫌。”远求皱起小鼻子,不满道。
顾延清笑了笑:“你们大殿下一直是这样吗?”
“唔……”远求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诶,殿下比我大十几岁呢,我不知道他像我这么大时是不是也这样。”
顾延清转转酒杯,心思一转:“去把你们大殿下叫来。”
远求愣了下,耸耸脖子,讪笑道:“还是算了吧。大殿下应该在和各位将军商量事宜吧。”
顾延清直视着他,“无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去叫他。”
“好吧!”远求摸摸自己的脖颈,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远求办事的效率高,还是慕南桓快,很快,顾延清就见到了慕南桓。
顾延清请他坐下,为他倒了杯茶,他坐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延清,“怎么了?”
顾延清:“听说你很健忘。”
慕南桓:“……什、什么?”
镇定的大皇子懵了。
顾延清微笑:“远求说你还欠他一只纸鸢。”
大皇子:“……”
远求:“……”
慕南桓挣扎道:“我只是没有看到而已。”
顾延清说:“不过是个纸鸢,东启到处都是。”
慕南桓:“……”
远求:“……”
慕南桓坚持求生:“那是冬天。”
远求说:“不不不,大殿下,那是春天。牛羊狂欢的季节,青草的香气遍布整个原野。”
慕南桓:“……”
“远求。”顾延清唤道。
“欸。”
“出去。”
远求:“……好吧。”
慕南桓道:“我并不是健忘。”
顾延清:“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慕南桓完全懵了。
顾延清道:“二皇子的病如何了?”
慕南桓皱眉:“你怎么突然提他?”
顾延清:“你跟他不和?”
慕南桓不说话了。
顾延清疑惑:“到底怎么样?”
慕南桓:“我跟他打过架。”
“哦,”顾延清说:“那就是不和了。”
“……不是。”
顾延清:“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我就问你这么一个问题,难道你还要防着我吗?”
慕南桓忙道:“……不是。”
顾延清:“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
慕南桓当即就想说是,我是把你当……然后话到嘴边溜了一圈:“我没有。”
顾延清:“那你到底说不说?”
慕南桓:“我说。”
顾延清:“嗯。”
慕南桓还是有些别扭:“我跟他小时候打过架。”
顾延清:“……结果呢?”
慕南桓:“他晕了。”
顾延清有些厌烦这些问题,“行了,现在你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慕南桓诚实道:“很僵。”
顾延清:“好了,你可以走了。”
慕南桓:“……”
他抬起眸,和顾延清对上眼,顾延清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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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大手掀开帘子,慕南桓挺拔的身子走进来,“南棠。”
坐在桌案前的男人抬起头,抿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兄长。”
慕南桓走到对面坐下,“好些了吗?”
慕南棠道:“好多了。有什么事吗?”
慕南桓放下桌子底下的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笑着说:“刚刚我去见那位东启的太子,他问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慕南棠放下手中的东西,看起来饶有兴趣,“都问了些什么?”
慕南桓说:“他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慕南棠:“兄长怎么说”
慕南桓:“我骗了他。”
“说我们的关系很僵。”
慕南棠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可能是想利用我们。”
慕南桓的拳头无声的攥起,“是。”
慕南棠:“我下午,会去见他一面。”
慕南桓倏地一下松开拳头,“好。”
“那我先走了。”目的已经达成,慕南桓打算功成身退。
慕南棠笑了笑,“那我就不送了。”
“嗯。”慕南桓低下头,扫了一眼他的腰部。慕南棠的伤处就在那里,昨天他亲眼看着大夫为慕南棠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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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清午膳后习惯午睡,但今天不行。今天有“客人”。
他坐在作案前等待着,百般无聊地摆弄镇纸。
过了好一会儿,远求才来禀报说:“二殿下来啦。”
他小声告诉顾延清:“二殿下可好了,他是几位殿下里最温柔的。可能因为二殿下有一位妹妹吧……”
顾延清站起来,淡漠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随从推进来,他长得很俊秀,身上带着一种很温和的气质,漂亮的瑞凤眼里带着笑意。
“顾兄坐下吧。”
顾延清扯扯嘴角,走到一边,笑着说:“二殿下请吧。”
慕南棠看起来很无奈地笑了。
他将随从支开,“我今日来,是想请教您一些问题的你。”
顾延清道:“我一介草民,恐怕无法满足二殿下。”
慕南棠说:“可我听说您是东启最出色的学士。”
顾延清微微蹙眉,有些恼怒的样子:“是谁胡说八道”
南棠说:“世人所见。”
顾延清面色稍霁。
南棠笑着说:“现在,小生可以请教前辈了的吗?”
顾延清斜看了他一眼,微微昂起下巴,回答极为简短,“嗯。”
出了主帐,慕南棠对他的随从说:“顾延清与前几日那些老迂腐一般无二,清高又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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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桓在他出去的一刻时立即闯了进去。他一直在外头听着呢。
顾延清感叹道:“人生如戏啊。”
慕南桓沉默了一会儿,“你真要帮我吗?”
顾延清喝了口茶,“嗯。”
南桓说:“我并不是非要坐上那个位置。”
顾延清闻言,笑道:“我并不全是为你。”
南桓无言。顾延清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浅浅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