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4、第 4 章

　　百墓山，顾名思义，数百座坟墓坐落于此，生存之道除了杀人就是盗墓，因为各族实力差距，暗族，尤其是以魔族为首的暗族实力皆要比光族强劲一些，所以百墓山有自己的特殊规则。

　　每个人入山时额头上都会有一个红叉，表示不能被攻击，一旦被任何人叫出入山时登记的名字，红叉便会消失，意为可攻击。

　　入山后月寒自然是恢复原本样子，浅天烬看着月寒由黑发变为白发，黑瞳变为青绿色妖瞳，由亲切可人的母亲变成高贵冷艳的暗族之王，心里不由得有些怕，还有些激动。原来这就是妈妈真是样子，果真不愧为暗族之王，好强的气场。

　　月寒甩了甩广袖，还是不太习惯东方一族的穿衣方式，她从袖中取出深绿暗紫色糅杂的珠子给了浅天烬，说：“这是化蛇*珠，用魔力催动它可以引来大水，挺适合你的。”

　　浅天烬接过珠子，尝试着催动了一下，只是些许的魔力，化蛇珠便剧烈震动起来，“嗡嗡”声里掺杂着海浪翻卷的啸声，不一会，巨浪像是从珠子里放出来一样，凶猛的朝月寒打去。

　　浅天烬大惊，急忙收了魔力，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随着魔力消失而消失，浅天烬见那水收不回来，吓得要用魔力冻住。然而，不等他用出魔力，月寒就翻了下手腕，一颗海蓝色的珠子浮于她的掌心，大水像是被切开一样，愣是没浸湿一处衣服。

　　“哇……这是避水珠么？”浅天烬凑过去看，没有水后那颗珠子就没有方才那么通透了，倒像是深海的颜色，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月寒点点头，把避水珠收回无限空间，对浅天烬说：“化蛇珠的水实际上是没有伤害的，如果是个水元素的到是如虎添翼，冰也算水的一种，你用着应该也不成问题，行了，我有点事要找一位旧识，你自己走吧。”

　　“好。”

　　“对……还有一点。”月寒又想起什么，指向守护神木后方，说，“百墓山后就是青丘，如果你去神木后方兴许能遇到九尾狐族，只是他们多半不太友好，若是遇到危险叫我就好，我能听到。山中还有许多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大多都是靠杀人存活的，能躲就躲远些。”

　　“好，知道了，你也小心。”

　　月寒走后，浅天烬四处看了看，决定先去神木那里。没来的时候期待的很，来了以后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应该得先找吃的吧？可自己身为魔族，一天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那去盗墓找一些宝贝呢？

　　以为自己会无所事事的浅天烬才往前走了十几米远，就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他感叹了一声居然这么快就有被念出名字的，离那个地方远了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去神木下方吧。

　　走了几步他又注意到那个地方没有魔法迹象了，该不会是打完了吧？这么想着，从那个方向跑来几个人。

　　原来是开始追击战了啊，浅天烬想，停下脚步，垂在腿边的右手张开，寒气慢慢缠在手掌上。最先跑来的是个青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背包，左臂不知道被什么伤到，一直在流血，介于除人类外都是不老不死的生物，浅天烬也不能确定他的岁数，只是感觉比自己大一些。

　　他经过浅天烬时警惕的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会攻击自己才收起魔力，对浅天烬轻轻点了头，朝西南跑走了。

　　他跑后没几秒，又来了三五个男子，这几个看上去比方才那个男子成熟一些，按照人类的说法，应该是中年的范畴。这几个中年人见那青年人早就跑的不见了人影，又见站在这里的浅天烬，心生警惕，纷纷运起魔力做好进攻的准备。

　　其中一人见浅天烬迟迟没有动作，只平静的站在那里，便收了一部分魔力，上前抱拳道：“这位小公子，敢问可有曾见到一年轻人，怀里抱着背包。”

　　浅天烬翻了翻手腕，将寒气收于掌心，指向西北方向，说：“往哪跑去了。”

　　“多谢。”

　　也不知道那青年人怀里的是什么，让这几个人这么紧张，道了谢后就匆匆跑走。浅天烬看向西南方向，希望那青年人能顺利逃过一劫吧。

　　人族之王何易秋是个变态，曾经给四圣地少主离尘不可磨灭的阴影，在秋寒大战中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一直隐居百墓山，极少外出一次。第26世以后见过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有传言说他离开了百墓山，承受不住时间流逝化为骨灰了。

　　然而他还就在百墓山，甚至住的地方都没有变过。

　　月寒踩烂一节枯木，走进何易秋的住宅。每次见到这宅子都觉得会有什么披头散发的女鬼跑出来，实在是太有鬼族住所的样子，这也是月寒一直不明白的，明明是个人类，居然喜欢鬼族的建筑风格。

　　何易秋的宅子里一般只有他和他助手两个人，走进主屋都没见到助手，想来应该是外出了。月寒摸了摸红木桌，果不其然在上面摸到了一层灰。

　　“没人来，所以就没打扫，你们蛇妖不就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么？”

　　月寒皱了皱眉，给身后的何易秋展示一层灰的手指，说：“我们蛇妖不喜欢脏兮兮的地方。”

　　“来偏房吧”何易秋说，“一般都在那里呆着，主屋一般都是用来吓跑闯进来的人的。”

　　这么说还真有女鬼了，月寒想，跟着何易秋去了所谓的偏房。

　　偏房倒是比主屋干净的多，而且应有尽有，月寒坐在椅子上，问：“你在百墓山这么久，有蓝鹤鸣他们的消息么？”

　　“有”何易秋说，顺手给月寒递过去一杯水，“不只是蓝鹤鸣，以前和你们为敌的那些非人类，都在，血屠、茗若、墨家、浅家、寒可月、墨云诺，还有你们魔界失踪的那个简玉衔，还有那一对搭档，都在。”

　　“……”月寒握着水杯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说，“能找到他们在哪么？”

　　“你可以试试，如果他们用了魔力我应该可以，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找起来绝对不容易，反正你也闲着，在百墓山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找找去吧。”

　　“……嗯。”

　　“有一点我很好奇”何易秋又说，看向神木的方向，“圣骨没有养分的支撑，怎么能撑起百墓山的灵气？你说有没有可能……血染没死，现在就在百墓山，作为圣骨的养分。”

　　“……”

　　从何易秋那出来，月寒就一直在看神木的方向，这个问题她也觉得奇怪，何易秋说的有道理，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真的是姐姐在支撑着圣骨，那圣骨的确有可能维持起整个百墓山的灵气，但也有可能是血屠，毕竟血屠也是血家人……

　　还是得去神木那看一眼。

　　百墓山分外围圈和内圈，内圈里的宝贝更多更好，但在这的人都是些只手遮天的高手，运气好会碰到讲理的人，运气不好遇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神木在整个百墓山的中心，周围的人更是一方强者，有些人甚至有挑战各族之王的本事。

　　只可惜暗族之王和人族之王太过神秘，一直叫人找不到踪迹，光族之王虽早已年老体衰，但他手底下的弟子，也是他的继承人是个狠角色，把所有上门挑战的人都打个半死。

　　外围圈和内圈的分割线是一座森林，一直在外围圈边界驻扎的月寒很少到内圈来，这森林更是没来过几次，为了避免迷路的尴尬情况，月寒抬了抬手，用力往下一压，妖力瞬间扩散到整个森林。做完探路工作后，月寒大概了解了穿过森林的路，便化为一条小白蛇，信步闲庭的在森立里爬行。

　　月寒的妖力波动引起了百墓山的轰动，人人都想知道这个有着如此强悍妖力的人是谁，纷纷前来森林，希望能一睹尊容，如果幸运还可以与这位强者一决高下。可走遍整个森林，见到的都是前来寻找强者的人，怎样都找不到那个神秘高手。

　　此时，他们要寻找的神秘高手早就穿过了森林，见到了内圈的魔力屏障。月寒化为原型，伸手摸了一下魔力屏障，才得知若想进入内圈，得先击破这道屏障。

　　月寒没有兴趣暴露自己再引起一阵轰动，从无限空间中取出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屈指一弹，珠子融进屏障内瞬间爆炸，竟直接把屏障炸出了一个窟窿。月寒从窟窿中进去，感叹了一句辛墨染做的化魔丹真好用。

　　一踏进内圈，月寒明显感受到灵气的变化，心说不愧是被圣骨重点滋润的地方，空气中的灵气要比外围圈多很多。

　　短暂驻足中，身后的魔力屏障又被炸开个窟窿，月寒趁着那边的人没进来，化身成小白蛇。看到进来的竟是个青年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孩看上去也就比浅天烬大个几岁，就算是其他族人也应是个年轻的人，竟有这么强悍的魔力？

　　那青年人压根就没环顾四周有什么人，随便找了一棵树靠着坐下，月寒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个包，左臂也流着血。青年人抬手张开一个防御结界，月寒试着散出一些妖气，发现那结界居然连妖气都防在了外面。这么一试探引起了青年人的注意，月寒急忙低下身子让草遮住自己。

　　见四周没人，青年人张开魔力探寻了一番，确定四周真的没人后才放下心来靠在树干上。他手上也带着无限空间的戒指，只见他手腕一翻，一个圆形小瓶出现在他掌心，他咬开塞子，拿着小瓶在伤口上倒了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身为医师，月寒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东西，是极为珍贵的药粉。那东西的珍贵的程度，也只有随时都可以做出来的月寒敢这么随便的用，就连跟月寒亲近的辛墨染都不敢这么当普通药粉似的洒着用。这人……是压根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程度还是也像月寒一样，是个极为出色的医师？

　　月寒靠近了他一些，想近距离看看，不料却见他的背包动了一下，月寒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包里是什么宝贝，没想到居然是个活物。

　　青年人打开背包，一只雪白的狐狸幼崽伸出脑袋来，青年人揉了揉小白狐的头，从无限空间里取出一块生肉，小白狐闻了闻后一口便吞，吃后还亲昵的蹭了蹭青年人的鼻子。

　　青丘雪狐！为什么会在这？月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青丘狐族从不越过神木以北的地方，为什么这只幼崽会被这个青年人从南边外围带到这边来？要是被它的族人找来，这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他不知道么？

　　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要怎么办时，屏障又被炸开几个窟窿，三五个人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树干休息的青年人和他怀里的雪狐。

　　其中一人提剑喊道：“蓝严！识相的快把雪狐给我！”

　　蓝严？月寒看了看那青年人，姓蓝，他会不会和蓝鹤鸣有什么关系？

　　被唤作蓝严的青年人拍了拍雪狐的头，又合上背包，这次他不打算跑了，再往里跑就是高手如云的地带，带着个神兽幼崽实在是太引人注目，这几个人还是能对付的，再多几个就容易应不暇接了。

　　“你就不怕它的族人找来吃了你么？”蓝严问道，张开手却凝不出魔力，他看向对面其中一个人，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掌。

　　领头人上前一步，道：“等我把它带出百墓山，雪狐哪还找得到它？蓝严，你是在百墓山长大的，知道这的规矩，为了个狐狸丢了自己的命，不值得。”

　　蓝严不语，对领头人摇了摇头。

　　领头人骂了一声“死木头”，提刀砍来。蓝严一手抱着背包，一手抓住领头人的刀，稍一用力便把刀捏的变形，而后他又抬脚踏在领头人的胸膛，一脚把他踢远。

　　月寒赞叹了一声，心说这孩子兴许是个魔武双修，又是个在百墓山长大的，倘若有朝一日离开百墓山，定是个令人敬畏的高手。

　　追杀的几个人显然早就在蓝严的武学上吃了亏，见领头人再一次失利，都开始用魔法招呼起来。这里其中一人是封魔师，封住了蓝严的魔力，月寒看着几个人摩拳擦掌的打来，刚说要现形帮他一把，就见蓝严空手接下了他们的魔法。

　　不仅如此，还将那些魔法像揉面团一样揉了几把，最后都揉进了自己手掌里。

　　化魔手！月寒大惊，这种极为高级的上古魔法他是怎么学会的？

　　把珍贵药粉洒着用，会布置极为精密的高级结界，魔武双修，而且就刚才那两下看，武学造诣也极高，这么想来，法术也不会底到哪去，再加上……又能如此熟练的使用化魔手……

　　这蓝严，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就像当年的秋夜影……

　　化魔手人人可学，没有任何要求，就算是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类都可以学。凡事皆有代价，化魔手的入学门槛如此之低，是因为它修炼起来极为困难，修炼成功后能够熟练化魔在为己所用又是一段困难的过程，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因为掌控不住化来的魔而被反噬，被吞噬一身魔力不说，命也有可能被吞噬殆尽。

　　就蓝严这一下子化四份魔，把四份魔法融到一起在打回去的熟练程度来看，一定是学成了很久。

　　这场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和月寒担心的一样，青丘狐族正在找这个小家伙，并且找到了这里。

　　白衣胜雪，银发狐耳，九尾狐妖。

　　月寒印象里好像见过这个女人，第一世时和自己大战一场的狐狸好像就是她，这么久不见，她倒不是儿时不可一世的臭脾气了，如此威严，该不会就是青丘女帝了吧？

　　修成九尾雪狐的狐妖瞳孔也是雪色，她看了看蓝严，又看了看那边五人，怒道：“吾儿何在？”

　　一语罢，九尾雪狐的妖气爆发开来，五人被妖气震出一口鲜血，蓝严张开结界与之抗衡，月寒已经不打算震惊于这小友居然能和女帝的妖气抗衡。只可惜并没有抗衡多久，蓝严似乎是魔力不稳定，抗衡了一会便也一口血吐出。

　　兴许是血刺激了幼崽，包里的雪狐顶开了包，露出头来舔了舔蓝严嘴角的血，心疼的蹭了蹭他的脸。狐妖见状，心生好奇，却依旧不放心蓝严，伸手便要隔空掐住蓝严的脖子将他就地正法。

　　妖气逼近之时，月寒现身，抓住了那道无形的妖气。

　　“长大后还是这臭脾气，百墓山不可随意杀人，青丘女帝也一样。”

　　狐妖“哦”了一声，并无打算收回妖气。上下打量着月寒，像是在回想这个人是谁，想了许久，她也不曾记得印象里有这么一号人，便问：“你是何人？”

　　月寒才想起她为了不被人发现隐藏起了一部分妖气和样貌，也难怪这狐狸不记得她。

　　“忘了我可还了得？看来不把你狐狸毛拔光你是记不得光辉岁月了？”

　　话音落下，狐妖眼前的女子妖气忽然扩散开来，一条白蛇缠绕在她周身，两双青绿色的蛇瞳死死盯着自己看。

　　只一双青绿色蛇瞳，就足以狐妖想起这女子是谁，干脆利落的收了妖气，笑道：“白蛇……呵，原来是第一世被我扒掉一层皮的蛇妖啊，怎么月寒？你要为这小子辩解什么？”

　　月寒双手抱肩，走到蓝严身边，说：“这小子救了你家狐狸崽，你还要杀他么？”

　　狐妖凝眉，看了蓝严几眼，不知道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竟大吃一惊。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月寒一会，终是叹了口气，走到蓝严面前，道：“多谢小友救我孩儿，我青丘一族有恩必报，你想要什么？”

　　蓝严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传说中的九尾雪狐和白蛇月寒，更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得到九尾雪狐的报恩，喜形于色，倒是先把雪狐崽放下，对狐妖作揖道：“不用了女帝，我什么也不需要。”

　　狐妖倒也不是没见过不求回报的人，但她话说出口，也不好意思收回，便说：“那你便拿着这个，这玉佩只能用一次，滴一滴血便可呼唤我。”

　　蓝严接过狐妖扔来的玉佩，通透的白，煞是好看，玉佩上还刻有一个“白”字，想来就是她的姓氏了。

　　“谢过女帝。”

　　救了自家狐狸崽，狐妖就要离开，临行前想到蓝严的身世，还是不太放心月寒，便对她招手。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竟发现自家狐狸崽咬着蓝严的裤腿，一副要他也一起去的样子，而蓝严很是无奈，把狐狸崽抱起来放到前面，对它摆手，可狐狸崽不理，又跑去咬他裤脚。

　　蓝严也没抬头看狐妖复杂的神色，也没看月寒憋笑憋的难受，还在“拯救”自己的裤脚，说：“哎呀……快跟你家大人回去了，哎呀别咬……”

　　“吃里扒外！”狐妖恨铁不成钢，三步两步走去，不轻不重的锤了狐狸崽的头一下，直起身来，不大乐意的对蓝严说，“既然这狐狸崽非要跟着你，那便让它跟着你吧！给它取个名字，好好待它！”

　　“……”今天的好运连连，蓝严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直到狐狸崽提醒似的咬了他一口他才回过神来，忙道：“啊……谢女帝。”

　　这下狐狸崽可是满意了，心满意足的窝在了蓝严脚边，狐妖看后，又骂了一声“吃里扒外”才愤愤的拉着月寒到一边来。

　　“怎么了？”月寒不解。

　　“那小子，你知道他是谁么？”狐妖问。

　　“谁？”

　　“蓝家的人！”

　　*化蛇：《山海经(中次二经)》有记载：“水兽。人面豺身，有翼，蛇行，声音如叱呼。招大水。”这是个人面豺身，背生双翼，行走如蛇，盘行蠕动的怪物它的声音如同婴儿大声啼哭，又像是妇人在叱骂。化蛇很少开口发音，一旦发音就会招来滔天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