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120、第 120 章

　　出现蓝严去救秋月离结果被救的人反倒是被刺激了血统反“咬”救人的人一口这种事，基本上是谁都不想看见的，当然也包括秋夜影。因为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面前这小子至少就不会一副见什么不安好心的人的面孔，还死死护着他的蓝严哥哥。

　　跟昨天在百墓山的眼神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蓝严没有拒绝余怀音挡在自己面前，说实话，出了那种意外以后，蓝严莫名其妙的害怕太子殿下今天来是想叫他回四圣地的。想到这蓝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基本上算是彻底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余怀音身后，他问，“有何贵干？”

　　“你不用这么警惕的看着我。”秋夜影无奈的看着余怀音，尝试着伸脖子去看他身后的蓝严，“我没有恶意。”

　　从这小孩的眼神里，秋夜影居然奇妙的看出了他想说什么：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恶意。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样的氛围不是很好，蓝严拍了下余怀音的肩膀，上前一步，说：“算了怀音，这毕竟是太子殿下。”

　　言外之意就是，这是个人尽皆知的太子殿下，要是在清泉涧做一些不怀好意的事，就等于昭告了天下，他，堂堂太子殿下，对区区一个百墓山的新王，图谋不轨！

　　即便是这样，蓝严仍跟秋夜影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一个就算是秋夜影突然偷袭他都有时间防御的这么一段距离。

　　秋夜影无奈，开门见山道：“首先，我很感谢你昨天救了我儿子，虽然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替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蓝严心想，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不用。”蓝严摇头，“尽我所能而已。”

　　毕竟他亲口答应了舅舅要保护小太子到救出太子殿下为止，事情都做了一半，也不能半途而废。而且……讲真的，被吸血鬼咬了一口而已，他也不是很在意。

　　“这是我来的第一件事。”秋夜影说，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第二件事，毕竟我昨天才出来，有些事只知道一些片面的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杀掉落雾，和他的家人？”

　　“……”

　　他顿了一下，说明他也在纠结“和家人”这个说法，就算不清楚蓝严的为人，秋夜影也下意识的认为蓝严不是这种能把别人全家都杀掉的屠夫。

　　蓝严无意识皱了下眉头，从心底在厌恶着这个问题，但他仍保持了该有的礼仪，他说：“我只杀该杀的人。”

　　他看着秋夜影皱起眉头，心里清楚太子殿下在质疑他的话语。蓝严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示了一会自己“太子殿下什么都不知道”才慢慢的说：“他杀了我母亲，他的儿子用着我母亲的元丹活到现在，我为什么不能杀？”

　　“……”秋夜影看了蓝严一会后默默的叹出一口气，收起了刚刚的戾气，说，“还有一件事。”

　　“怎么还有？”

　　这话是蓝严心里想的，却是被余怀音说了出来。若是平日里，蓝严也许说嘱咐他两句“要有礼貌”，但是眼下里蓝严也不太愿意继续和秋夜影说些什么，也就没管余怀音的不尊重。反正这孩子跟着掌门没学会别的，他那一副无所畏惧的脾气倒是学了个不少。

　　这种孩子秋夜影平日里见的也不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反倒是欣赏的笑了笑，说：“这件事才是最主要的事情，前面两件事都只是个铺垫。”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诚实的说了，蓝严也不好说些什么，拉着余怀音手腕把他拉回身后，说：“殿下请讲。”

　　秋夜影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觉得以你的脑子，不可能猜不到他们有想用魂息之法保你的意图是吧？”

　　蓝严点头：“嗯，我知道。”

　　“可你得知道。”秋夜影说，“蓝家的罪名洗不脱，就算你是他们的徒弟，你凭什么用四圣地最安全的办法保命？”

　　“……”蓝严当然不会认为太子殿下在嘲讽自己，他歪了下头，等着殿下后面的话。

　　果然，殿下对他笑了一下，说：“最起码，你得说服了我。”

　　“……”蓝严抿了下嘴唇，“殿下，你确定您不是在强人所难？”

　　秋夜影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怎么可能被蓝严这种明显是说辞的话被骗住，当下就是一阵毫不留情的拆穿：“你连四个领主都能对付，一个我都对付不了？苍瞳肯定跟你说过我不如他对吧？”

　　“四……”个领主不是我对付的，是我的镜像。

　　蓝严这话都没说出口，立马又被秋夜影打断：“你本人难道不比镜像更厉害？镜像那种一打就碎的垃圾。”

　　这什么形容？蓝严心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四位领主好像也被一个镜像搞得有点头疼，殿下这么说不就把他们四人直接给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么？不过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这种嘲讽他们平日里肯定听了不少。

　　“殿下……”蓝严无奈了，只能如实禀告，“我不想打，我好累了。”

　　不是“我很累了”，而是“我好累了”，是大家都平常很少能听到的话。他这是多累了才能说出“好累了”这句话，这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过……”然而蓝严却突然峰回路转，虽然眼神中透露着疲惫，但仍保持了自己的神采奕奕的状态，“若殿下你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你的试验我会接受的。”

　　“……”这孩子……秋夜影叹了口气，说，“算了吧，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你好好休息吧。”

　　“殿下。”蓝严叫他，“可能没有下次机会了。”

　　……

　　说是试验，但秋夜影毕竟是秋夜影，搞出的试验也不会简单到哪去。此刻蓝严就有点后悔，他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些个人造人是怎么搞出来的，反正这些东西搞出来以后，蓝严的心态出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种人造人虽然也免疫法魔，但仍能对他造成影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很不错的、用来训练的专用人造人。

　　很好，但是蓝严真的没心情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正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就是那种大仇已报之后内心空荡荡的感觉，空荡的让他忘记了他应该随时保持警惕。也许是因为太久不回百墓山，离开了那种你死我活的环境，来到安静谧静的清泉涧，让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他甚至都没有用常用的火系魔法，也没用最近喜爱的鬼术，就用着才学会不久的水系辅助魔法一点一点跟这些人造人耗着，偶尔才用一下火系逆转一下局势，也偶尔用一下鬼术给自己争取一些喘息时间。

　　至于结界……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布置。

　　其实这样这孩子也很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能全用着辅助和人造人拖时间，唯有支撑不下去了才用出自己的攻击手段为自己增添拖延时间。一般人哪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可是人造人，不管是不是训练专用的，他都是人造人，都是一拳能把人的骨头都打碎的存在。

　　可是蓝严呢？他就像不知道一样，该用胳膊挡的就用胳膊挡，该躲的就躲，但是遇到需要动作幅度很大的躲避动作时就直接硬生生抗下，秋夜影也算不上来蓝严这小身子板扛了人造人多少拳，他只知道这东西开始训练了以后就不会停，除非伤害达到设定的那个数值。

　　如果蓝严认真起来对待的话，很快就能解决这些人造人，可偏偏蓝严现在毫无斗志，满心都想着应付了事，还以为结束战斗的方式就是处理掉这群人造人。

　　可他这样也解决不了啊，用着辅助的话又不对人造人造成很大的伤害，这么拖都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还真的被秋夜影想中了，蓝严就是想着慢慢拖时间，用着辅助和偶尔的攻击性元素耗死这个人造人，他也不去想为什么这么半天还没耗死，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人造人的血量很高，不多耗他一会是耗不完的。

　　但是……

　　好累啊，蓝严心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累，以往一直战斗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疲惫，怎么这次……

　　原先在百墓山的时候，听有些人说，有些人心里有仇，他就有动力，不管做什么他都能保持着活力，可一旦他的仇报了，他没有了支撑自己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就会有一段时期的迷茫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没动力去做任何事，就算是酷爱战斗的人也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对战斗产生兴趣。

　　蓝严不是个对战斗感兴趣的人，他眼中的战斗唯一的用处就是保护自己和别人。

　　真的好累啊，蓝严越来越觉得疲惫，心里也越来越烦，他不想用禁忌魔法造成混乱，也不想用火系高伤害魔法，他现在想的，是希望能出现一个人帮助自己。

　　自主意识魔法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会根据主人的意愿自行变化，直到变化出令主人满意的魔法。

　　所以，当蓝严看到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和自己身形很像的水流人形时，蓝严第一次在战斗中愣住，他从来都没想到，水是可以复制的。

　　如果是普通的战斗，敌人可能会因为蓝严突然愣住而警惕起来，但这次的敌人时人造人，他才不会有这些思想，管你在做什么，就是要把人捶死。

　　蓝严愣了很久，直到人造人的拳头穿透了水流，挥到了蓝严面前，蓝严才猛地回过神来，甚至后知后觉想到，他好像……该防御了，而且就时间来看的话……好像已经很晚了。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挥在鼻骨上，反倒是在蓝严的鼻尖前停下。蓝严睁开一只眼，惊喜的看到余怀音不知道怎么冲进了结界，一手就握住了人造人的手腕，强行制止了他的行动。

　　“哥哥，你没事吧？”余怀音问他，不管蓝严的意思，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念出符咒后直接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将人造人的伤害值达到最高，结束掉这场战斗。

　　战斗结束，蓝严的眼神又疲惫下来，也没力气回答余怀音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蓝严！”秋夜影到蓝严身边，手劲稍微大了些握住他的肩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的额头有点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严垂下眼眸，低声说，“我……眼睛很不舒服，头也有点……昏。”

　　“你好像在发烧。”秋夜影说，给余怀音使了个眼色让他扶住蓝严，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取下蓝严眼上的绷带，看到蓝严眼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后，眉头瞬间皱起，问，“还记得上次换药是什么时候么？”

　　“……”越呆着越觉得眼睛不舒服，蓝严索性闭上眼睛，摇头说，“不记得了。”

　　“你这死孩子！”秋夜影没忍住低吼了他一句，弯下腰把蓝严抱起来，对余怀音说，“找左寻萧，让他准备三滴清泉之水。”

　　余怀音跟在秋夜影身后，问：“哥哥怎么了？刚才也不见他这么难受。”

　　“他自己弄得！”秋夜影吼道，“他眼上这伤肯定早就该换药了，其实本来也不会这么严重的，这死孩子非要用伤害低的魔法慢慢耗。这毒很影响身体状况，长时间不换药的话法魔就能刺激到毒素，活该他不舒服！”

　　“不能控制住？”余怀音又问。

　　“你看你蓝严哥哥什么时候用过绷带！”秋夜影没忍住吼了一句，人已经进了屋子，一边把蓝严放在床上一边说，“先去找左寻萧吧，这有我呢。”

　　“好。”

　　左寻萧这人平日里也不跟某位暗族之王似的到处乱跑，基本上一整天都呆在他的屋里，最远就是去修行馆里指导一下俩徒弟的修炼，要不然就是在族里转一转，反正在清泉涧找的话肯定是能找到他的。

　　没在屋里看见他，去的路上没有他的身影，那余怀音基本就断定了掌门在哪。果不其然，推开修行馆的门时，左寻萧还在教杜若怎么控制雷元素。

　　杜若就是蓝严从苏贤手下救下的小孩，是除醉家以外第二个修雷的人。这孩子起点高，但是却出人意料的很需要功夫去教导，教了他这么久左寻萧还没有教会他怎么控制雷系元素。

　　这一点杜若和余怀音就很不一样，余怀音他起点不高，但他天赋极佳，当左寻萧知道余怀音很早以前就改命成功变成清泉涧族人的时候，他还跟浅洛希去说，那个第一个逆天改命的人出现了，而且不出他们所料，就是出现在了人族。

　　人族修习未改良的阴阳术有多困难，大概就好比鲤鱼跃龙门，或者是一步登天，虽然都有可能，但是需要不断的勤奋和极好的天赋。

　　余怀音到了清泉涧之后左寻萧也没有教他多少东西，就是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用阴阳术的经验给他讲了讲，这孩子自己聪明，也勤奋。现在整个清泉涧都知道掌门收了个人族转清泉涧的徒弟，而且还是个极有可能会继承掌门全部阴阳术衣钵的徒弟。

　　“怀音？”左寻萧看见余怀音还有些惊讶，因为这孩子基本上没来过修行馆修炼，也不需要在这种地方浪累时间，所以在这种地方看见他着实是让左寻萧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到这来了？”

　　“师傅，蓝严哥哥出事了，太子殿下叫我找你，要……”余怀音突然卡壳，完了，他忘了太子殿下要什么东西来着。

　　好在左寻萧这人靠得住，一听“蓝严出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边往外走边说：“清泉之水是么？别着急，你跟我来。”

　　“师傅！”杜若往前迈了一步，显然也是想跟着去看一看。

　　“什么？”左寻萧回头，正想要他继续修炼，可转念一想蓝严毕竟救过他，而且也不能把孩子逼的太紧，就点了点头，说，“那你也跟来吧，但是记住，不可靠近蓝严，在门外看着他就好。”

　　“知道了，谢谢师傅。”

　　在路上，余怀音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把秋夜影来后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师傅，顺理成章问出心里好奇的事情：“师傅，我觉得太子殿下也很欣赏哥哥，为什么还要弄这么一出试验啊？”

　　“他也是没办法。”左寻萧说，“毕竟蓝严不是纯正的凤族，只有血统完完全全是四圣地的人才能没有损失的被魂息之法保护。蓝严有一半神族血统，离尘就不得不将魂息之法做一些调整去适应蓝严的神魂，就算秋夜影不做离尘也得这么做，他得清楚蓝严正常的实力。”

　　余怀音抓住关键点：“正常的？”

　　“对啊，就是情绪不能有任何波动，和正常人打架时候的实力。”左寻萧说着，取出清泉之中的三滴水置于掌上，“四圣地那会吧，我估计这孩子满心思的复仇，实力会受情绪的影响大幅度上升，也测不出来。”

　　虽说秋夜影的医术不算很精湛，但多多少少也会一些，换个药至少是没问题的。

　　左寻萧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来后就抢了秋夜影手里的活。到了门口的时候和他并行和余怀音杜若两人自己停在门口，看着屋子和三个人。

　　“水来了，你起开这，别碍事。”左寻萧说。

　　“行行行，我不碍事。”秋夜影自觉给他让开，提醒了一句，“得先安神吧？你……”

　　左寻萧白他：“我还用你提醒？”

　　秋夜影又无奈：“行行行，你不需要。”

　　清泉之水能压抑住毒性，对蓝严眼上这种无法解除的毒也有效果。本来压抑毒性对过程不会有什么麻烦，谁知道蓝严突然抗拒起左寻萧来，搞得左寻萧和秋夜影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哎呦我给忘了！”左寻萧一拍脑门，“这孩子被人害过一次，强行逼出了发/情/期，是白泽族小少主帮忙压制住的。他应该有个小少主的信物什么的……不然他就会抗拒咱们，你找找在哪呢？”

　　“这呢。”门外的余怀音说着，举起自己手腕迈进了屋里，把手上的手链取下来递给掌门，“哥哥前些日子给我的，说他戴着用处不大，需要了再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