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119、第 119 章

　　金乌的攻击越来越密集，渐渐的，离染和古若尘两个人也有些无力，开始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攻击。

　　“现在怎么办？”离染问，“咱们撑不了太久。”

　　“再坚持一会吧。”古若尘说着，不受控制的回头看了看凤族的方向，还是能感应到离尘爆发着的法力，这样还算是好消息，如果感应不到了，离染非得疯了不可。“你哥也坚持着呢。”

　　话虽如此，可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而言着实不利。若是一只金乌还好，这可是他们全部族群啊，一共就这么点人，结果还都跑来打，攻击倒也团结，着实是让离染和古若尘两人头疼。

　　四圣地其他人都在控制着金乌造成的影响，太阳之火用不熄灭，和少主的不死火还不一样。要真是少主的不死火那还好，加大法力还是能熄灭的，可太阳之火着实是困难，都不是加大法力能解决的问题。

　　他们想去给离染和古若尘帮忙都帮不上什么忙，自己族内的麻烦事都不是很好能解决。

　　“离染小姐！”

　　而此时，一白衣女孩从天而降，带来的霜雪居然轻而易举的熄灭了金乌的太阳之火。

　　“青丘雪狐？”离染大喜，“白落姑娘？太棒了。”

　　白落助阵，青丘之雪恰好克制太阳之火，战局一瞬间便发生了转化。白落到离染身旁，问：“少主可脱困？”

　　“还没，哥哥他……”

　　离染的话没有说完，凤族忽然爆发了不死鸟极为强大的法力。法力爆发了一瞬间，而后便销声匿迹。

　　那个时候，离染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

　　“离尘！”

　　苍瞳和秋夜影赶回四圣地的时候，正好是离尘法力爆发后又消失的瞬间，苍瞳眼前黑了一瞬，扔下秋夜影就往凤族狂奔。到了门口的时候也不管脆弱的木门，推了就进去。屋里的几个人看见苍瞳后都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医生更是蹦着跳着去拉苍瞳的手，说话的时候却哭了出来：“你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快，快握住少主的手！”

　　医生说话的时候苍瞳的大脑还在从一片迷茫等待恢复，像个小孩第一次看世界一样迷茫的扫了一眼屋内。他看见心渺的喜极而泣，也看见辛墨染正坐在离尘身边，闭着眼源源不断的给离尘输送着法力。

　　对啊，苍瞳后知后觉的想到，离尘是辛墨染的契约魔兽，在某些时候，甚至比他这个爱人都能给离尘带来帮助。

　　对于魔兽而言，他信赖的主人，也就是他的契约者，他的法力，要比肌肤相切的爱人更能让他安心下来。

　　刚刚离尘有了一瞬间的昏迷，医生和心渺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辛墨染忽然出现，二话不说抢过医生随身的小刀划破手指点在离尘额头上。

　　这是第一次把离尘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后就是方才的一瞬，离尘法力爆发出去的一瞬间，辛墨染也爆发出了自己的法力，与之不同的是，他的法力是爆发给离尘的，等于是补上了刚刚离尘爆发流失的那些。

　　好在辛墨染重新坐回魔王之位，法力来源是自己的领地，不然他根本就供应不了离尘的法力需求。

　　这次再把离尘从鬼门关拉出来，苍瞳就回来了。

　　辛墨染放松的舒了口气，心说，这下，离尘你小子想死也死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辛墨染的心声，还是苍瞳回来的动静太大，离尘居然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侧过头去看气喘吁吁的苍瞳，对他伸出手。

　　苍瞳跪坐在离尘床边，看他苍白的脸色，心都要疼死。他握着离尘的手，也给他输送着法力，他控制不住眼泪，留在离尘的手指上，他说：“我在呢，别怕。”

　　“苍瞳……”离尘叫他，勉强对他扯了个笑，“我好疼啊……”

　　“我在呢。”苍瞳脱口而出，眼泪一点都控制不住，打湿了离尘的手，“我在呢，别怕。”

　　医生见离尘各方面都开始逐渐好转，心说就得趁着现在逼一逼他了。这么想着，他说：“少主，最后一次了，再坚持一次，好么？”

　　离尘看了看苍瞳，没有给他多少反应和回答的时间，点点头：“好。”

　　“好，我说用力的时候，你只管用出你平生最大的力气，其他的……都别管了。”

　　结果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离尘已经被彻底拉出了鬼门关，死是肯定死不了的，接下来只是他受苦的程度而已。

　　辛墨染一直都没去握离尘的手，这种行为很有可能会给离尘错觉，辛墨染也不敢冒险，就一直在他旁边给他输送着法力。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五世都没有黑暗的凤族，忽然乌云密布，将一直以来都一片光明的凤族笼罩进黑暗里。

　　“怎么回事？”远在外族的离染被只笼罩着凤族的乌云吓住了，当下就是一个失手防御，太阳之火直直打在了离染的肩上。

　　白落急忙用青丘之雪抵消掉离染受到的伤害，扶住她问：“没事吧小姐？”

　　“我没事。”离染摇头，又看向凤族的方向。

　　整个四圣地没有不知道凤族一直都是晴空万里的，突然一下子变了天，任谁都会在意一下，白落自然也不例外。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除了金乌身上的御兽术，白落扶稳了离染的身子，安慰道：“别担心，小姐，少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先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吧。”

　　“……”这才是离染该做的，她点了点头，说，“好。”

　　有传言说，出生时天气突变的，要么是“真龙天子”，要么是“天煞孤星”，一切都看天气变化的好坏。如果变得是好天气，那对应的孩子也是个吉人，若是坏天气……一切不好的可能都会出现。

　　离尘这辈子都想不到，他的孩子，居然会是个天生就双目失明的天煞孤星。

　　“苍瞳……”离尘心里难受的很，他握住苍瞳的手，试探性的问，“会不会和我身上的……万世诅咒有关？”

　　肯定有关啊，苍瞳心想，离尘这个永远孤独的万世诅咒，本就不该有子嗣的。

　　不等苍瞳说话，辛墨染率先接过离尘的话来，他佯怒道：“瞎说什么呢，无你无关。”

　　说是这样说，可谁不知道这孩子真的就是受了离尘的影响。离尘这么问，也不过是想寻求一些心理安慰罢了，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个安慰。

　　“就是啊。”苍瞳应和着辛墨染的话，“别瞎想了，不可能有关的。”

　　可是这孩子双目失明，这可怎么办。

　　若像何易秋那样的人类突然失明，倒可以用白泽之目帮他恢复光明，但问题就在于这孩子是第二个凤族与神族的混血，又是个天煞孤星，体质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贸然用白泽族法术的话，怕他会产生抗拒。

　　小小的屋里顿时升起了一片愁云，双目失明没办法解决，天煞孤星也不知道该怎么破，离尘觉得一阵无力，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连累了孩子。

　　……

　　秋月离是第二天才醒过来的，他被混血儿的血激发出了血族血统，第一次喝血又喝了神族的血，他的身子一时半会很难承受，一下子就睡了快一整天。

　　这一天里秋夜影哪也没去，除了找心渺询问了一下离尘的情况，得知孩子遭遇的事情后让她转告了一下安慰，而后继续守着自己的儿子。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听说了离尘的孩子后，秋夜影真心觉得他很幸运。

　　秋夜影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蓝严公子。但是诡异的是，他居然梦到他吻了公子，还是那种不容拒绝的吻。

　　“天哪……”秋夜影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什么梦？”

　　一直听着自己儿子自言自语的秋夜影突然开口，把秋月离吓得差点没蹦起来。

　　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有一些些许的尴尬。秋月离凝神盯着秋夜影看了好一会，似乎实在想办法摆脱这种氛围，傻笑了一声，说：“那个……爸……你比我想像的，要威风。”

　　说完秋月离就像给自己一耳光，这不是更尴尬嘛！

　　谁知道秋夜影居然笑了一下，起身揉了一把秋月离的头发，夸赞道：“谢谢，你也比我想像的可靠，一路以来辛苦你了。”

　　原来被爸爸夸奖是这种感觉啊，秋月离心想，觉得心里一些空隙一下子就被填的满满当当。虽然只是简单又尴尬的一句对话，秋月离仍觉得幸福感爆棚。

　　他傻傻的笑出了声，嘴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不辛苦，辛苦的是蓝严公子。”

　　“啊……”蓝严愣了一下，想起来爸爸可能不认识公子，开始担心爸爸听到蓝家人之后的反应，“那个爸……公子他不是……”

　　“我知道。”又是一句出乎意料的回答和一种想象不到的神情，秋夜影在床边坐下，说，“冰湖里是他救了你，可惜他当时昏迷了过去，没能当面道谢。过一会我去看看离尘，而后就去找他。”

　　啊！那不是梦！

　　秋月离的第一想法飘过以后，那个在水里纠纠缠缠的吻又浮现在脑海里。

　　小孩子总是这样，一想到什么事就表现在脸上，不管是生气还是害羞，总能叫人一眼看穿。

　　秋夜影弯了弯腰去看儿子的小表情，突然调侃般的笑了笑他，问“你喜欢蓝严啊？”

　　“！”秋月离登时就是一脸的惊恐，好像自己最宝贵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下意识的就想着去隐瞒，但他也不会撒谎，就磕磕巴巴的欲盖弥彰，“我……我……”

　　“你紧张什么？”秋夜影好奇的笑道，“我又不管你谈恋爱，当年我跟你妈也是自由恋爱。”

　　“真有脸，也不想想你跟血染还有没有爹妈了。”

　　门外突然传来辛墨染的声音，秋夜影饶有兴趣的回头，问：“你没走啊？我听苍瞳说你侄子死活不肯当着个魔王，你不在能行么？”

　　“一天而已。”辛墨染走到秋月离身边，怜爱的揉了揉秋月离的头，说，“他们还不敢胆子大到我离开一天就上房掀瓦。”说着，辛墨染莫名其妙开始关心起小太子的情感问题，装模作样的问他：“蓝严那小子对你什么感觉？”

　　“他怎么知道。”秋夜影拍掉辛墨染的手，一副要下“逐客令”的模样，“你怎么不直接问你徒弟去？”

　　“我徒弟太一意孤行，被人们骂的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找不着他。”说是这么说，但秋夜影敢保证，落家一事出了以后，这个护徒弟的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查他徒弟的下落了，这会说什么不知道，都是骗人的。

　　秋夜影也懒得戳穿他，索性就不接他的话。这一不接话，就给了辛墨染问问题的机会，甚至还坐在了秋月离对面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问题，还补充了一句：“蓝严那小子对谁都有那么点距离，客客气气的，我倒是挺好奇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嗯，他就是这样。”秋月离点头道，想起后来公子不对自己的接触感到排斥还有一些幸运，“不管是我还是小蝶姐姐，他都保持着距离，也不让人走近了却也不走远。”

　　“看见了么。”秋夜影说，“这就是这孩子能吸引人的地方，若即若离才是最能吸引人注意的。”

　　辛墨染给了他一个“然后呢”表情，不太明白秋夜影想表达什么。

　　秋夜影也不指望这么弱这么个人能明白什么东西，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嘱咐了一句“照顾下月离”然后就往外走。

　　秋月离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爸这种说走就走、都不跟人打声招呼的“好”习惯，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的不行，抓着被子问：“爸！你去哪？”

　　“不去哪。”辛墨染抢先回答道，“你爸就这臭毛病，跟蓝严那小子一样。”都先斩后奏，一点也不怕别人担心。

　　“去找蓝严。”秋夜影说，“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救了你，上次跟在他身边的小孩太凶，而且蓝严也昏迷着，我也不好一直跟着他们。这一天都过去了，蓝严应该早就醒了，亲自道声谢去。”

　　一听要去见蓝严公子，秋月离的心情就瞬间激动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说着：“我也要去！”

　　谁知道他还没下了床就被又走回来的老爹摁回到床上躺着，他老爹还说：“你就别去了，蓝严身边那小孩都看仇人似的盯着我，你再去了不得把他们那弄个鸡飞狗跳的啊。”

　　秋月离听得云里雾里，问：“啊？我……为什么啊？”

　　“嗯？忘了啊？”秋夜影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儿子能做出什么回想，马上就接了自己的话，“忘了也是应该的。你被蓝严刺激出了血族血统，没控制住喝了他的血。他身边那孩子应该不太愿意看见你，所以……”

　　“……”秋月离愣了一会，脑子里只有几个字，但是却在脑中循环。什么？谁？我？我干嘛了？我喝了公子的血？我……

　　渐渐开始在脑海中脑补画面的秋月离猛地抱住头扑倒在床上，这悔不当初的模样，辛墨染和秋夜影都纷纷觉得如果有后悔药这种东西的话，就算是有毒的这孩子也得跑过去抢了吃掉。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蓝严也不是很怕被血族吸血，毕竟法魔被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很能影响的东西，但是……蓝严无意识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但是他不知道小太子是什么意思，当时那个情况有点乱，他也判断不出来……

　　“嘶……”稍微扭动脖子还是会牵扯到上面的伤口，小太子那一口咬的他太狠，本来还以为没什么大问题，谁知道居然都用到了纱布，蓝严碰都只敢小心翼翼地碰一下，像他这样怕疼的孩子，这么一口都能把他半条命要出去。

　　余怀音从屋里端着药盘出来，到蓝严身边坐下，说：“哥哥，我帮你换药吧。”

　　“好。”蓝严说着，朝侧边伸了伸脖子，极其小心地扯开自己衣领，见到余怀音手里的药水后突然想到昨天上药的剧痛，很小心的嘟囔了一句，“轻点……”

　　说完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蓝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解释自己怕疼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这样吧，误会就误会吧。

　　谁知余怀音这小子像是蓝严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边用棉球沾着药水一边正经的问蓝严：“哥哥怕疼？”

　　“……”蓝严见他也没有要笑话自己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却仍是低声的嘟囔，好像这真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一样。

　　蓝严这小小的一声“怕”，说的余怀音心花怒放，不过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就强装着镇定，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嗯”了一下作为回应外带着安慰蓝严哥哥不好意思的情绪。他说：“哥哥，你抓着我的衣服，这药水刺激性很强，我怕你疼。”

　　“好。”

　　其实说实话，一般情况下蓝严受伤后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在百墓山受伤被师傅换药的时候不会，在魔族的冰原上受伤后被于栩治疗时不会，在空羽天烬他们这些比他小很多的弟弟、甚至是孩子面前不会。

　　但是偏偏就在余怀音这么一个更小的孩子这里出现了这种类似于撒娇的反应。

　　如果这孩子的目的就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是成功了一半。当初墨镜湖处理失忆的何易秋，还有于栩卸下何易秋的全部防备时用的就是这种心理暗示：从心里薄弱的地方出发，直接触碰最脆弱的地方，逼迫他们依靠自己，从而产生“我得依赖他”的心理暗示。

　　可是……

　　蓝严看着余怀音体贴的摘掉脖子上那块原本的纱布又换上一块新的，换完药后仔仔细细的把自己的衣领拉好的模样……这孩子真的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果真的存有这种心思，那不就等于印证了之前他怀疑这孩子对自己的心意么？

　　年龄差距有整整六世，这孩子比空羽天烬他们都小，就算现在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也不应该对他这么一个“老”人情窦初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