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命劫》刘以沫

27、第二十六回 壮大势力(三)

　　洝城西郊。

　　嘚嘚地马蹄声甚是欢快。林中陡然越出一众猎户。其中一人毛皮大裘一马当先，细肉肤白。显是一富家子弟。

　　”这次收获颇丰，众兄弟都辛苦了！”那人面色倨傲，虽打着官腔。言语间却无甚热情。

　　”哪里话来，谁不知大半猎物都为厉哥所擒！”

　　”是了！厉哥劳苦功高！”

　　雷厉微浮起一丝笑容。却不想落下面子，重重哼了一声。嘞住马，回身便走。其余人有些尴尬，仍是跟了上去。

　　夜色宁静，他们的欢声笑语在林子的幽静中格外的不自然。

　　”飒飒——”树木摇晃。陡然窜下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地从天而降！

　　众人纷纷呼喝，一时间明晃晃的刀刃纷纷亮出。

　　”是谁！”
　　”毛贼！”
　　”有刺客！”

　　眼花了一瞬，但见那黑影又隐入了夜色之中。月光撒下的空地上，再无任何异兆。

　　缓过神来的众人注意到了雷厉挺立在马背上岿然不动。他们不禁讶然。”厉哥果真豪杰！”

　　”如此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令兄弟折服啊！”

　　排山倒海地呼声赞美响起。但雷厉依旧未回转过马头。

　　其中一人纵马上前，拍拍他的肩。
　　”厉哥你怎地……”

　　话语声戛然而止。

　　但见那挺立的身子直挺挺地仰面从马上溨了下去。
　　月光应着那惨白的面容。凸起的眼珠黯然无光。咽喉处的血暗色晶莹。仿佛是热辣的嘲讽。

　　雷厉死了。在那一瞬间死了。

　　窒息的沉默在众人间蔓延开来……

　　二狗子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树背后。垂在身侧地手握着一把利刃，染着些许暗红地血迹。

　　他回头望着已经消失于视线的空地方向。满意地笑容在嘴角蔓延开来。他垂眸看了看那雷家的令牌。

　　嘿，又有一桶金了。

　　”二狗。”二狗子吓了一跳，他回头就拿刀劈来。
　　黎莹一个闪身，擒住了他的手腕。后者欲待往后侧踢。

　　”是我。”

　　硬生生地收住了攻势。二狗子疼地倒嘶了一口冷气。”帮主，你吓死个人了！”他抱怨道。

　　黎莹没应声，反道：”我看了你的动作。干的不错。”二狗子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黎莹拉住他，”走吧，今晚你可以不执行任务了。我有事找你商量。”她说着拉他向林外走去。

　　”等等，帮主。那边是……”
　　”我知道。”黎莹道。冰冷地小脸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已经走了。”

　　树林边缘的空地弥漫着死亡的血腥气。云层遮了月光。空地上的人都已不见了。徒留下满地凌乱的衣物与网兜中已死去的飞禽走兽。想是逃的太过匆忙。

　　地上有拖曳的痕迹，应是雷厉的尸身被他们拖走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二狗子犹豫地停了话。

　　”打入血牙的内部。”黎莹道。”当我们的线人。”她一字一句地道。

　　”可为什么是我？”二狗子皱着眉道。他垂手走到空地边缘坐下了。”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咱们长夜人不少。”

　　”怕了？”黎莹淡然素静地在他身侧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却无探寻之色。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二狗子打了个哈哈。”我不过……”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黎莹简单地道。她决然地看着他。”就是你了。”

　　”就不怕我背叛你吗？”二狗子局促地垂下眼。带着几分疑惑。

　　”我信你。”黎莹淡淡笑了。清瘦的小脸，浅笑如同溪流婉转。又似古井般止水静然。二狗子看着她，一言不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窸窸窣窣地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黎莹眸光一沉，二狗子反应奇速。”谁？”他断喝了一声。反手甩出了一只袖剑。

　　”欧呦～”一声微弱稚嫩的鹿鸣。带着哭音。黎莹眸间杀意褪去了，她抓住了二狗子。冲他摇了摇头。随即轻声轻脚走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但见在装满猎物的网前。一只小鹿躺在地上。舔舐着一头成年鹿，像是一头雌的，没有角。已死去多时。

　　”一只小鹿。”二狗子的大松了一口气。他来到黎莹身侧。”走吧。”

　　黎莹摇摇头，她走上前几步，蹲下了身。小鹿警惕地绷紧身体。但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跑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圆圆的鹿眼看着黎莹靠近，充满惊恐。

　　”你看它浑身湿漉漉地，恐怕出生没多久。”黎莹轻声道。

　　”什么？”二狗子觉得自己没听清，帮主会这么温柔的说话？

　　黎莹不在理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用布帕包着的糕点。”帮主你还随身带吃的！”二狗子意外地道。黎莹用手掐了点碎末，捧到小鹿嘴前。小鹿无力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手心中痒丝丝地触感让黎莹忍不住抿嘴而笑。她将小鹿抱了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绒毛。后者渐渐地不再挣扎了，安静和顺地舔了舔的手。轻轻叫了几声。

　　不顾二狗子快脱臼的下巴和快瞪出眼眶的眼睛。黎莹抱着它轻轻走出林子，边走边轻声细地语哄。小鹿不时地叫几声。

　　”行了，知道你再叫妈妈呢。”

　　她眯眯笑。无任何表情的面容有了变化，眸子亮得如同星辰。

　　二狗子寻思着他真是幸运。

　　还看见了冷冰冰的帮主的另一面。

　　夜色凉。林子边缘的树木格外高大。
　　层层叠叠地树影婆娑，竟有点点碎碎地墨青色的晶莹光流转。

　　青年屈一膝，勾勒出修长的腿型。坐在粗壮的枝头。只有衣袂飒飒摇猎。
　　一双眸子精光胜过月辉，直直地穿透了一个笨拙少年，看着树下远去的淡青色衣衫的少女。闪烁中若有所思……

　　啧，有意思。

　　冷冷地转过视线，青年看着那个大汗淋漓，吓得颤巍巍地被他抓到树上的人。

　　”说。哪来的。”低冷的声音萧索漠然。

　　”小，小人……血牙门的……因来刺杀雷家少爷雷厉。看见那……那男的捷足先登，想着杀了他雪恨。”

　　”为什么转移目标。”应华抱着双臂，声线玄寒。眸色如一泓凝泉，逐渐冰封。

　　”小人，小人想着那人叫那女的帮主……”血牙门徒低头看了看离了几丈的地面。抹抹汗续道。

　　真是欲哭无泪，眼看就要得手了。突然只觉天旋地转，随即便到了树上……

　　”很聪明。”应华垂眸漫不经心地道。似乎放松了杀意。那门徒松了一口气。

　　”但，她是我的人。”

　　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渐至零度之寒。随即，白光一闪。

　　门徒来不及喊叫。早已身首异处。头颅掉落至地。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茫然。

　　应华将剑上的血迹在袍上一抹。随即利刃入鞘。

　　这丫头真是侥幸。血牙门……要干了么？

　　眸色一沉。也罢，这不关他的事。只要这丫头的命给他吊着，有得解药便可。今日不过是手头的事处理完了，好奇看了一下她。便遇上这等情形。

　　”麻烦。”他颇烦躁地微叹了一声。足尖一点。瞬息间隐入夜色。只那枝条轻轻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