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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皇上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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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之所以特别,因为它的香气消散得特别快,普通香料铺子没有收敛香气的秘诀,根本制作不出,况且这种花草种植需要特别的时间与精力,毫无耐心之人养不出。
整个武都只有一家花匠能种出香气独一的兰,是宫廷采买之点。
也就是说简书消失的这三年,很有可能一直藏身于这处。
不仅如此,顾绪之记得两天前简书身上并没有兰香,而昨夜却突然有了,那么简书在青城山盘踞了多长时间。
半年前才联系上姜勿?
宫内守卫森严,简书对宫内环境熟悉地闭眼也能走,避开守卫,混入宫绝对是轻易而举。
为什么假死后的他不动手,反而要迟来三年或者说两年多。
再者,将士提拔上他会选择姜勿,简书怎么会未卜先知,从而里应外合?
冷水冲击,让顾绪之思绪清明,他猛然意识到简书的目的不只是要谋反……当初说要带他去衢州的话脱口而出,多么自然,像是盘算了许久。
将辖境统一一直都是简书地主张。
简书还想要衢州,让他们顾氏江山消失在历史长河,斩断一切翻盘可能?!
可是简书现在还有那么大的能耐?!
三年前简书结党营私占据了半个朝堂,但简书死后,他杀伐决绝,进行了全面清扫。
是自己处理的不够干净,还是简书已经深入了整个朝堂……他被蒙蔽了。
无论什么样,顾绪之认定了简书的目的——胁迫他不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是要让皇叔陷入被动,救他与不救都能让简书占益。
从茅屋水源洗过后,顾绪之觉得自己身上清爽了许多,恶心感消失了,不过恶气却止不住地上升,出来后没有见到简书,姜勿也摇头不知,这时他才暂停了上升的恶气。
“脱衣服。”顾绪之看着姜勿,神情有点古怪。
就在姜勿觉得自己双耳失聪听错了话,皇上心思比简书还要难以揣测之时,又听见顾绪之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一刻,姜勿心乱如麻,脑子里闪出千世万缕的杂乱猜测,怎么突然有要看伤口的想法,但条条信息最终没有摘出他想要信息,反而汇集成了别的问题——子俞让他装伤重,他怎么能脱,总不能立即给自己一刀吧,露馅了他怎么跟简书交代。
气氛凝重,姜勿不想脱,但手还是摸向了自己的衣带,动作慢条斯理。
此时他脱与不脱都会被顾绪之怀疑。
动作慢一些,或许就能等会简书回来。
同为朝臣,但他与简书不同。
简书乃太傅之子,与皇上算同窗,何况简太傅曾经还官居高位,简书心中对皇上没有天子畏惧之意。
而姜勿出生草莽,起点比简书低,并始终认为顾绪之还是他的皇上。
“够了。”
“啊?”
嗯??!
姜勿还没有等回简书,顾绪之便大赦了姜勿。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他停止了动作,弄得姜勿一时茫然,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外衫已经脱了上半身。
姜勿长吁一口气,看着顾绪之别有深意的眼,“爷,我看你与子俞吵了一架,所以就想着起来看看,我先回去歇会现在有点晕,你自便。”再不走,姜勿感觉自己就要大汗淋漓了。
顾绪之没有留在茅屋之地,而是在姜勿转身后,钻进了树林,循着简书留下的痕迹穿梭于树林中。
姜勿半掩茅屋门,守着简单的营地,直到午时,简书才回来。
“我的亲娘啊,”姜勿立即从屋中跳出来,“你总算回来了。”这半日真是“度日如年”要命啊!
“孩儿,找为父做甚,”简书揶揄道,“为父可没有奶给你吃,饭也没有。”
“皇上让我脱衣服。”
简书:“……”
看着姜勿一脸“狗急跳墙”的模样,简书停止捯弄火堆,蹙眉定定地看着他,“脱衣服做什么?”
“……看伤口,”姜勿眉宇一蹙,感觉他的大将军关注的重点出了错,“我的衣衫还没脱完,皇上就让我住手了。”
简书目光幽深,瞪着人的时候,那双如墨双瞳像是会散发阴霾,让人畏惧,顾绪之最不爱看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中似有漩涡,总能让人深陷。
但这眼神对姜勿不管作用。
姜勿仿似先天缺筋少弦,不会看人脸色,对每一个人都自来熟,更大的毛病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简书敛回目光,“你们还说了什么?”
姜勿将从去屋后开始说起,就连顾绪之那幅美人出浴的场景也不禁说了出来。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看出我装伤了?哎,我就说这么行不通,做戏不是我的料,你怎么不自己装。”
姜勿人很直接,有一不说二,起初说装伤就认为简书这主张不可行,他做要露馅。
“没事,”简书听了姜勿的讲述后说,“他并不在意你是否装受伤。”
姜勿更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直接说明白点。”
简书捣弄着火堆,慢条斯理的地放些小柴棍,再架起黑乎乎的罐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捯弄火堆,对姜勿焦急的样子视而不见。
“……子俞,问你呢?”很多时候,简书觉得,姜勿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用错了地方。
他叹息一声,“我觉得长安的意思应该是……以后他梳洗时离他远点,不然让你脱光了衣服挂树上。”
姜勿:“……”
火堆在姜勿的刨弄之下,不仅没有更旺,反而愈渐熄灭,他发气般丢掉手中的木棍,“这是什么玩意,连火都跟我作对。”
姜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皇上梳洗的那场景不应该描述出来,惹得简书肝火旺盛。
“长安呢?”
姜勿摇摇头。
简书肝火更旺盛了,“你就不能看着他,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第一天你还放任皇上去採药了呢,怎么不怕他跑了?!”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一番还是将话吐了出来。
“我看你《兵书策略》不想要了?”
“想要。”
“你……”简书被脑子缺弦的姜勿气的伤口都疼了,“弄火,熬药。”
简书迈着步子向林中去,见此姜勿问:“你又去哪里?”
“管你屁事,”话虽如此说,简书还是道了一声,“我去找他。”
林中,他走过的地方出现了新的痕迹,这条路通往青城山巅,能遥望皇城……长安是去缅怀还是立誓?
山风阵阵,吹得树叶翻飞,与山下搜索顾绪之的情景相比,这里安静祥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简书找到顾绪之时,他趴在崖边一动不动,像是断了气息。
“长安?!”简书惊呼,他怎么了?
顾绪之没有响应他,这让简书不禁想到——长安不甘心,长安想寻死。姜勿将那日殿堂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固执己见、坚持“以身殉国”。
他再大声喊了一嗓子,“长安,”连忙奔过去。
顾绪之的身体在他大声嗷了后动了动,这让简书暂时舒了一口气,受伤也没事,只要还活着,“你这是吃饱……”
就在简书喷发怒气吼骂时,眼前的顾绪之突然脱力,像游蛇一般迅速朝山下滑去,简书一个猛扑抓住了长安的脚,坠力之下,顾绪之拖着长安在布满小石子的山巅上滑行了一段路,好在简书看见了崖面上的匕首鞘,抓住,借力最终稳住了俩人下滑的情况。
长吁一口气后,简书使力将顾绪之往上拽,乘自己还有力,一鼓作气拖上来,顾绪之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等什么?这种挂尸状态能等?
但简书还是依言停下了动作,茫然之下,他扫了顾绪之一眼。
顾绪之正抓着手中的匕首,在崖缝中掏什么宝贝。
……不管掏什么,只要不是寻死他就放心了。
将顾绪之拽上来后,简书沉着脸吼道:“你这是吃饱撑的没事干了,找死也找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跳。”
“你吼什么吼?”顾绪之揉揉手腕,从之前的惊慌中率先恢复神情,“掉下去也死不了。”
“从这跌落下去是死不了,只会断胳膊断腿,就算不断腿也会变成傻子……你下辈子就是傻子。”简书觉得自己这会心很梗。
顾绪之抬眼盯着简书,一副看“狗吠”的神情,高傲的他原本不想与狗再继续对话,但……他忍不住,于是对简书狠狠道:“如果我要死,定拉着你。”
简书梗着脖,一把抓住顾绪之的衣襟,将坐在地上的他提起,说:“我要是死了,也会拉着你一起。”
他救他一命的事被当成了驴肝肺。
顾绪之掰开简书的手,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壳,将从崖缝中挖出的宝贝,仔细看了看,并露出笑意,没有伤到根,应该能养活。随后他拍拍衣衫上的灰尘,“怕我死了,你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不过看看我们俩到底谁先死。”
……他差点掉下去摔断腿就是为了挖一棵草?!
此时,简书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向上抬一下都很困难,他肩甲处的伤口裂开了,就因为拖拽那不要命的长安,望着顾绪之离去的背影,简书觉得自己被气的快要呕血了,这家伙气人的功夫真是不减当年,还日亦渐精。
——对着一棵草笑,也不对着救他两命的人笑一笑,简书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真的就那么招他讨厌?
什么时候开始被他讨厌的……
在简书探头去瞧矮崖时,顾绪之回望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这道光芒转瞬即逝,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针锋相对、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