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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迷乱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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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面对简书毫无掩饰的表情,顾绪之竟然说不出那日揍他说的那些话。
关于简书是骗子的为人,顾绪之依然没有改变他的认知。
只是像傻子一样的简书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隅。
“嗯?”简书学着顾绪之的样子做出沉思,他目光纯粹,懵懂,也不知所谓,没有以往那能让人陷下去的寒渊。
半晌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件个伟大的问题,他指着顾绪之的手背问,“那这谁打的?”
“没谁,”顾绪之说,“天冷,冻着了。”
“噢,”简书也说,“嗯,冷,我也觉得冷,但这衣服暖和,毛毛绒绒的。”
简书身上的狐裘都快成灰色的了,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味道,见此顾绪之说,“让翠竹带你去洗洗,一身脏兮兮的。”
“洗了就吃东西吗?”
“饿了?”
“嗯,”简书回答说,“但是我好像要干一件事后才能吃东西。”
要跪着才能吃东西。
他一言九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顾绪之神情十分平静,他说:“这个我知道,你洗完过来我告诉你要做什么。”
“真的?”
“嗯,”顾绪之抿着嘴,露出一丝威严说,“不骗你。”
……明明你才是最爱骗人的那个人。
简书站起身,静静地看了看顾绪之,也不知想了什么,最后还是跟着宫女翠竹去了。
还未过一盏茶的时间,简书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而翠竹抱着狐裘跟着追了过来。
简书疯傻自然没有规矩,他跃进屋子便躲在顾绪之身后,偏出头,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瞄着屋外。在看见翠竹后又将头埋在了顾绪之的后背上。
“干什么呢?”
翠竹揖了身,禀报着,“殿下,公子不让我脱他衣服。”
夜溪殿的内侍总管,宫女以及门外侍卫都是顼王精心选拔的,他们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简书对顼王的重要性,也知道这疯子虽然被殿下百般刁难,但实则却是心头的一块肉。
“出来,”顾绪之说,“前面来,让我看着你的脸说话。”不看着就会想到他是谋逆之臣。
即使是傻掉的简书他也没有那么听话,“我不,我不,她要脱我衣服,我都洗过了的。”
“可是你自己没有洗干净。你仔细闻闻……”
简书瘪着嘴,站起来,挪着小步子,然后站在翠竹身前,指着翠竹的胸口说,“她们跟我长得不一样,我不要。”
顾绪之:“……”
难道傻子的世界也有男女之分?
对了,简书现在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服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摸来的,更不知道当时他看见了什么?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宫女的衣服……
顾绪之将视线挪动殿外,想了想文昌,又想了想侍卫,觉得这些人都不妥当。
简书对侍卫排斥,对内官也拒绝,这两伙人都追赶过他,还给他灌药,但他自己又洗不干净……这狗东西莫不还想让他给他洗?!
“哥哥,你给我洗。”
顾绪之差点被一口气梗死,狗东西还要翻天不,竟然让他给他洗澡。
一想到这里,顾绪之颈部就泛起了鸡皮疙瘩,时隔之久的触感再次蔓上心头,恶心的感觉再起。
傻了都还敢打他注意……
“滚。”
顾绪之突然怒吼一声,吓得翠竹连忙退出去。
简书有些茫然,偏着头看着顾绪之,低声叫着,“哥哥。”
“叫你滚。”
简直被吼得一愣一愣,望着顾绪之凶狠的眼神他说,“怎么滚,我不会,爬行么,这个我以前经常做,我……”
话音还未落完,简书突然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以前”,刹那间,简书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绪之,“哥哥,我刚才说了以前,我是不是要记起什么了?”
“来人啊!”顾绪之起身,对着门外吆喝了一声,“去看看医属院的药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叫完人后,顾绪之对简书说,“既然你以前爬得多,那就随便四处爬吧。”
顾绪之便向夜溪殿的门口走去,他现在要去平静一下自己的焦躁的心情,而且右手臂又不适宜地颤抖了。
他很矛盾――让他仍由简书尊严被践踏,他做不到漠不关心;让他照顾傻掉不能自理的简书,他也放不下心结。
不知不觉,顾绪之竟然走到了王宫门口。
突然一匹快马冲入宫门,看守宫门的侍卫没有任何阻拦,任凭闯入。那人一身甲卫,能看出是士兵,应该是送战事消息的。
顾绪之转道去了议事厅,当然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地地方。虽然听不见皇叔交谈的声音,但如果发怒一定能听见。
“哈哈哈,好、好,”一阵大笑的声音传出,内臣官员齐声喊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云国江山千秋万载。”
“传令下去,犒赏军士,修整之后继续南下。”
此时顾绪之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如果皇叔不需要简书,要杀了他,那么他能眼睁睁地看着简书去死吗?
站在夜溪殿外,看着简书一身脏兮兮的模样,顾绪之自觉认为“能”,谋逆之臣该死,那么就让他体面地去死吧!
此时文昌已经被人寻回,顺便还带了简书的药回来。
简书即没有满殿地爬,更没有滚,他坐在殿门口的一棵大树上,甩着腿,漫无目的地四处望着,而文昌在树下叫他下来吃药。
见顾绪之从外回来,立即蹦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不喝药。我不喝药。”简书抓着顾绪之的衣袂说,“我每天都在吃药。”
顾绪之一愣,将视线落在文昌身上,见文昌摇摇头,便问,“为什么每天都在吃药?谁给你的药?”
这一问简书也懵了,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算了,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了。
顾绪之掰开简书拉着他的手说:“我带你去洗澡,但你得自己洗。”
随后他对文昌说:“文昌去准备吧。”
简书很听他的话,跟着他去洗澡,一点都不闹。
浴房放了暖炉,木桶里也倒满了热水,缕缕青烟浮起,顾绪之双手背负,对简书说:“先把你头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摘掉,然后脱衣服。”
“脱我衣服?”
正在摘头上别着发髻簪子的简书顿时止住了动作,像是在确定什么事一般,“还是要脱?”
“洗澡当然要脱掉衣服,这里没有宫女。”
“可是,我不想脱啊,衣服脱了冷。”
“必须脱……”
话落出口,顾绪之突然觉得自己仿似在羞辱良家妇女,好在简书这回听了话,脱了衣服。
“脱了衣服就进木桶,先用水将你那脑袋洗了。”
赤条条的简书站在顾绪之面前,因为简书的特殊癖好,顾绪之愣是没看简书一眼,直到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听话的简书直接将脑袋沉入水底。
顾绪之也没管简书,仍由他胡闹,看他能在水中沉多久。
木桶里咕噜噜地冒着水泡,简书一沉一浮,仿佛玩地很开心,甚至他还邀请顾绪之一同去玩。
顾绪之冷着脸,训斥道:“这是洗澡不是玩。”
“哦。”简书才不管是洗澡还是玩,他说,“可是水里很暖和。”
“你赶快洗。”
简书再次将头沉入水底,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再次浮出水面,而水中也没有咕噜噜地声音了。
“简子俞,起来了,别把自己淹死了。”这样死了会很难看,全身青黑,还会肿胀。
但简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木桶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顾绪之距离木桶有些距离,他连喊了简书好几声,木桶里也没有动静。
好奇心、怀疑汇集迫使他走近木桶。
简子俞依旧沉在水中,他仰面一动不动,仿似在练习闭息,顾绪之将旁边的胰子扔进桶里,大声呵斥,“简子俞,你要是在这么玩……”
等等,顾绪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简书就像死不瞑目之人,瞪着眼睛,双目充血,然而他的双手却紧紧攥着,像是在忍受极大地痛苦。
顾绪之再也无法估计赤条条的简书,伸手将他捞了出来。
破水而出的简书并没有好转,他仍旧没有呼吸,脸被憋得通红……
像是昏迷又像是梦魇,更像是药发作……
此时顾绪之特别后悔洗澡之前让简书喝药。
“简书,吸气,简书吸气。”顾绪之抽出手去拍打简书的脸,企图让他醒来,他大声叫喊的声音并不能传到简书的耳里。
“简子俞,醒来,简子俞,你他娘的给我醒过来……”
简书的脸更加涨红,双眼的目白血丝更多了,顾绪之有些心慌,怎么能让狗东西死得这么狼狈……
因为顾绪之抽出了手,简书再次坠入水中,慌忙之中顾绪之也顾不得简书赤条条了,将他的头一把抱在怀中,用手拍打他后背,他还凑近简书耳边,大声喊着,“简子俞,吸气啊!我求你了。”
顾绪之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是恨及了简书,也做好了让简书去死的心里准备,但当真看着简书濒临死亡之死,他又忍不住抓住他……
让他呼吸他以为的“最后”一口气息。
这也许就是简书质问他为何不看着他去死的原因吧!
当顾绪之将口中的气息渡给简书时,他觉得自己疯了,与简书一起疯傻了。
好在顾绪之给简书传了好几口气息过后,简书有了反应……
他紧攥的拳头突然摊开,径直擒住顾绪之的衣襟,使劲将他往木桶里带。
落水之人攀上浮游之木,倔劲大得不可估计,此时顾绪之就是简书的救命浮木。
顾绪之双手抱着简书,根本不可使力,这一带他也被拉入了木桶中。俩人滚入水中,水哗啦一下漫出木桶,简书再次沉入水中,等再次被捞出时,简书终于知道怎么喘气了。
简书虽然大口喘着气,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他依然死死抓着顾绪之的衣襟,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就像有人扼着他的喉咙,不让他喘息、不让他活下去。
顾绪之靠近简书的嘴边,仔细听着他发出的声音——
“我不能……死,长安……”
顾绪之以为简书又在喊自己“救他”,便违心地说,“我在,我不让你死,我护着你,我一直护着你。”
“不能死……长安在等我,我要……回去,皇上,让我回去……我要找长安。”呜咽的声音从简书嘴里发出,他似乎哭得很伤心,“长安……你为什么……不等我!不要娶她……”
“简子俞,你说什么?”顾绪之拍打着他的脸,一巴掌又一巴掌,“简子俞,你起来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你叫的皇上是谁?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