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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记忆更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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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带来的药很快就起了效果,简书粗喘的声音渐渐弱了,只是他仍旧待在床底下不肯出来,顾绪之也随了他的意愿,不去计较。
静下来后,顾绪之才感觉一身凉意,从起床到现在,他还未着衣裳……现在满室狼藉。
原来他与简书闹了许久。
也是这个时候,顾绪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不停地颤抖,似乎连茶杯都不能拿稳。
太医很快过来了,手背上的伤并无大碍,上了药后,太医依然叮嘱顾绪之切莫心思忧虑。
关于这点,他何尝不懂,千篇一律的嘱咐,听一听也就习惯了。
等太医走后,顾绪之拍了拍床板,“简子俞,出来,上药了。”
简书的脸比顾绪之严重的多,不上药的话……会不会很丑?!
等了好半晌,顾绪之发现床下并无动静,低头一看,狗东西竟然蜷缩在角落里着了。
算了,就让他丑几天吧!
顾绪之轻叹过后,对文昌道,“再去拿一床棉被过来。”
面对傻着的简书,再经过顾绪之一顿发泄暴揍后,堵在心里经年的怨气竟然消散了许多,他不再试探,不再猜忌简书到底有没有真的散去记忆,如果他一直这样……
之前他很想说——
简子俞,你就傻掉吧!傻了就好……
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一直养着你。
简书,要不你就一直傻下去吧。
也许是因为药效的原因,简书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夜溪殿挂上了灯笼,简书依然未曾醒来。
顾绪之静静地坐在炉火边,翻动着书。
“殿下,”文昌守着他许久,终于开口问,“要不要老奴去叫醒他。”
顾绪之想了想后十分平淡地说,“嗯,去叫他,看看他有没有死。”
文昌:“……”明明在意着,却要装着不在意,即使一大把年纪,经历了许多风霜,他仍旧不明白殿下的心思,就比如怎么就不拿出信印,被圈禁一样的生活在王宫里,他不认为顾绪之是意志薄弱的人,那会是……舍不得衣食无忧的生活?
还是什么其它原因?!
尽管顾绪之看着书,但他瞥出了一缕视线看着文昌走到床边,趴下,向简书伸出了手……
等在从床底退出来时,文昌恭敬地看着顾绪之,脸上却无任何表情,他不疾不徐道,“殿下,他身体冰凉,也叫不醒……”
在顾绪之快要起身蹿过去时,文昌才慢悠悠地说:“……但有呼吸。”
顾绪之紧握的收瞬间松开了,“那就摆膳吧,不用管他了,再给他加一床被子。”
“殿下,他睡在地上,即使再加被子,他身体还是一样的冷。”
“叫人来把他搬走,随便找个床给他睡。”
如此,夜溪殿的偏院迎来了首位客人。
简书陷入了深沉昏睡,即使被人搬动他也未见转醒。
依然是辗转反侧的难眠之夜,顾绪之担心简书久不上药,破了他的皮相,于是披上衣服去了偏院。
推开简书的房间,顾绪之将灯盏点燃,坐在床边上看着简书。
他脸上有被面具边缘刮到的浅浅伤痕,眉角与嘴角瘀肿,应该是拳头挥向他嘴角时,碰上了牙齿……
为什么你不喊疼?你不是最怕疼了吗,难道也是骗我的?
为什么你不还手?你明明一掌就能将我推开。
简子俞,你究竟对我存有什么不一样的目的?
只因为你好男色?
顾绪之拿出在李青朔哪里讨来的伤药,将伤口擦拭后,抹上药,弄完这些后,他才心安理得地回到卧房。
后半夜,顾绪之似乎睡得比以往好,这夜他没有再梦见简书一身血地站在他床边质问他、恐吓他……
但……
床底下又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顾绪之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保持着警惕,仔细聆听,分辨床下的声音。
片刻后顾惜之放松了警惕,声音快就消失了,应该是鼠虫贪恋屋子里的温暖,跑了进来。
天际拉开帷幕,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来人。”
顾绪之喊了来人后,门外的文昌急忙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殿下那位公子不见了。”
顾绪之皱着眉头,“什么时间不见的,外面侍卫看见没?”
“老奴不敢惊动他们,只是私下找了几个地方,但并没找到。”
“他可能醒来去哪里找东西吃了,想必一会就会回来。”顾绪之并不但心简书的安危,他应该能躲开侍卫,何况皇叔有意留他命。
文昌却不敢苟同,“殿下,医属院的药医说,智散吃了后,散去记忆时是认主的关键时刻,若是王爷功亏一篑,拿不下济南县……”
“这俩日济南县战况怎么样了?”
“还好,守着济南县的晋国士兵伤亡与我军差不多,但因为里面安置有流民,所以项将军不敢直攻,但截断了他们报信的路,所以顼王给殿下三天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文昌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替顼王解释……
顾绪之不露声色,没有拆穿文昌的意图,只是吩咐道:“再叫人去找,今日就不用伺候了。”
一个上午时间过去了,文昌将夜溪殿里里外外都翻过了,仍旧没有找到简书。
“面具还在吗?”即使睡过去的简书手里依然紧紧抓着面具。
“面具也不在。”
“先去取药吧,在这王宫他还能飞出去不成。”等文昌走后,顾绪之仍旧觉得简书不会跑远……
他更多的心思是在想简书挨揍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还手……
也就是这时,顾绪之突然想到后半夜床下的声音,他走到床榻边,躬身向床下一看,简子俞竟然抱着被褥睡得不亦乐乎。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推门的时候他未曾警觉?
这半年来他未曾睡死过一次……
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想知道简书喝完药后的情况,于是他再次纡尊降贵的蹲着床边,拿着被简书扯下来的画卷轴杆子戳了戳他。
简书躺在床下,这里安静,暖和,还有人陪着他,睡得十分香甜。
感觉有什么挠他时他轻喃“嗯”了几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
他昨晚已经见过他了,很好看,睡觉的模样也很好看。
这个人对他好,偷偷给他上药,抹一点药就给他吹一口气,生怕他疼了。
顾绪之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像招狗儿一样说,“出来了。”
谁知简书一把抓住顾绪之的手,使劲一拉……
“哎……”顾绪之一个踉跄差点磕到床边,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床檐。
简书抱着顾绪之的手放在心口,眨着眼睛,像是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珍宝。
“看什么?”顾绪之被看得有些好奇了。
“看你,”简书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目光,“你好看,看着这里就有太阳。”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不冷,暖和,冷,我冷。”
顾绪之愣了许久,简书话语比之前说的顺溜多了,“你、我、他”应该已经能分辨了,但他不知道简书是好些了,还是更傻了或者说他混乱的记忆平复了,散去了。
……因为脑子里没有狂风大浪,所以思绪也清晰了。
但顾绪之的疑问还是很多,也不知道简书能不能回答他,“知道我是谁吗?”
简书又看了他一会,摇摇头,“不知道,”但他又指了指心口说,“这里记得你,看着你高兴。”
“知道阿朔吗,你说他很好看,比我好看。”顾绪之依然试探着问。
“不,不是,不对,”简书突然着急了,他摇着顾绪之的手臂说,“你……”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你……好看,最好看。”
“什么最好看,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什么东西我忘记了?”
简书一着急,立即从顾绪之的床底下爬出来,四处望了望,找他宝贵的东西,一无所获后他看着顾绪之说,“……我忘了,我忘了东西,你看见过吗?”
简书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一滴一滴连成线状掉下来……
他的眼角上了药后好了很多,但哭红的眼眶看着还是刺目惊心。
“面具挂在你身上呢,还在,哭什么,都是大人了,不能哭。”
顾绪之心里真是五味陈杂,他心里依然怨恨简书,但看见他这样又不得不产生怜悯的心……
就这样,他鬼使神差的将简书抱着,拍着他的后背说,“没关系,忘了也好,忘了好,哥哥以后照顾你。”
简书哭鼻子的声音渐渐弱了,顾绪之将他安坐在凳子上,而他自己把玩着黄金面具,甜甜地喊着顾绪之“哥哥。”
半年前的南蜀山上,顾绪之大放厥词――厌恶简书叫他“哥哥”,实则他只是极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听见简书叫他“哥哥”,他心里是更加怨恨……
这半年来他无所事事,能将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想很多次,以至于他想明白了许多――
他恨简书什么?
是他骗他?
是他谋逆?
当然,这条罪状之始,追究其根源汇集成一条――那就是简书不用倚靠他,逐渐变得比他还强大的存在。
他心慌了,担心自己不在被需要了,当担心变成事实后……简书的谋逆便是压倒他骄傲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他也对简书失去了怜悯,失去了信任。
他们的友情坍塌,是忠是义还是情都不重要了。
……曾经美好的过往都变成了痛苦回忆,一旦想起心中便疼。
简书的言行举止甚至是存在,都是在时刻在提醒他无能……
简书从参军开始就在一点一点撕扯他的心,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被自己的无能为力折磨着。
“子俞,”顾绪之摸着简书的脸问,“疼吗,记得这是怎么的吗?”
“不疼,”简书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是我打的你。”
“你打的?”简书听了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很是平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绪之问,“你不问为什么?”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