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5、第五章皇上怕梦游

　　顾绪之带着药草回来时已经过了午时，他面带得意，将药丢给简书，满眼都含着“朕是爱惜子民”的神情。
　　但他看简书时眼神还是带着厌恶之意。
　　“姜勿的药採回来了，”接着顾绪之道，“我饿了。”
　　他连着一天两夜没吃过东西，见简书受伤心情大好，跟着肚子也饿了，当初在护城河中喝的腥气水让他恶心了许久，现在高兴的恶心气也消失了。
　　……难怪御医每次就诊都会说一句“保持愉悦心情”。
　　简书看着顾绪之，知道他点名道姓的意思，言下之意这药是没有他的份。
　　不过……反正顾绪之已经看见他受伤了，那也就不需要装了。
　　“饿了？”简书道，“那长安你去劈柴生火做，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弄什么，我与姜勿不挑食。”
　　顾绪之方才得意的样子瞬间僵了，“凭什么我要去给你们劈柴做饭，你们是什么东西，目无尊卑，我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
　　――气死他了，简书一句话都能点起他的火气。
　　简书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对着顾绪之道：“长安，你现在是亡国之君，亡了国就不在是君了。”
　　“……”顾绪之顿时有种想扑上去撕裂简书的伤口冲动。这伤口上撒盐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他心道，我忍了，就当是卧薪尝胆，等姜勿伤好了就煽动他一同离去。
　　顾绪之负手，挺胸抬头，不看简书一眼，一副十足君王样走进茅屋。
　　伤患都饿得，难道他还不如两个伤员了……但是饥饿一旦感觉到了，就会如影随形。
　　显然他忘记了两名伤员给自己灌了满满一碗药，目前还没有到饥饿的地步，与他斗气还能撑好一会。
　　姜勿躺在床上，终于受不住顾绪之炙热的目光，硬着头皮颤动眼皮，装模做样地转醒。
　　就在他颤动眼皮时，顾绪之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淡淡道，“醒了？”
　　姜勿看着顾绪之诡异的神情，“嗯……”他该说些什么，感激皇上守着他，还是立即行礼，在皇上面前装重伤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皇上……”
　　姜勿话音还未落完，顾绪之打断姜勿道：“云国已经……就暂时别叫皇上了。”听着被叫“皇上”他也甚是痛心。虽然他恶心简书，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必须要隐藏身份伺机而动。
　　顾绪之看着姜勿捂住腰间，顿了顿道：“我当时以为你要将我交与晋国……”
　　“爷当时誓死要留在殿中，只是无奈之举。”
　　姜勿特别担心顾绪之问他们是怎么到此的，还好，他将所有怒气转到了简书身上，并没有去询问为何会到城外的“青城山”。
　　青城山位于皇城之外，山峰高耸，站在这座山的顶端，能看见皇城里的宫墙。
　　同时宫墙之内遥望也能见绿意盎然的青城山。
　　这座青城山从未被顾绪之围猎过，一年一度的围猎他选择了都城之外云暮山。
　　登上皇位后，他渐渐忘记了这座山，即使此山日日在眼前。
　　“这座青城山，我从来没有来过，”顾绪之道，“犹然记得少时，最想独自一人到此山中，学着江湖中人幕天席地……”他渐陷入了沉思，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确来了，还被人放在屋外冻了一夜。
　　顾绪之少年便被立为了太子时，成日在宫里学习治国之道。那时简书的父亲是他的太傅，而简书是他的侍读，他特别羡慕简书能每日与父出入宫墙，而他就只能望着这座山想象身在山中的景象。
　　他曾经对简书说过，有一天要踏出宫墙，去青城山实现愿望，俩人年少时还能说说知心话，却不知道成年的简书怎么盯上了他的位置。
　　篝火、烤肉、美酒，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夜闪烁星空，畅所欲言岂不快意人生……
　　但绝对不是此刻这样——顾绪之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粟米菜汤蹙眉，简书这是做的什么鬼东西？
　　他眼余光扫视简书，他端着汤水咕噜噜地喝着，一点都没有简太傅的温雅之相，而姜勿也如简书一样―—粗鄙。
　　……这是受重伤之人吃东西的样子吗？这能填饱两个武将之人的肚子吗？他都吃不饱。
　　姜勿看着顾绪之，“爷，你怎么不吃？”
　　“爷，叫什么爷！？”简书瞥眼姜勿，“叫长安。”
　　“……”顾绪之本来想将这碗菜糊糊喝了的，但眼下又是一股恶气抵满胸膛，食不下咽，尽管他很饿。
　　难道什么人都能叫他的字？
　　面前火堆发出噼啪声响，火光映照着顾绪之棱角分明的脸庞，简书从他下颔一直看到他的眼睛，眼眸中闪着火光，像是顾绪之心中隐忍的怒火。
　　姜勿替二人打着圆场，“子俞的意思是会暴露爷的身份，那微臣以后就换皇上长安了。”
　　正如姜勿所言，不能逼急了他……见顾绪之冷眼瞪了一眼他后，放下碗径直向黑暗中走去。
　　“你的伤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走？”顾绪之看姜勿一天就能下床，那么几天之后动身去衢州应该没有问题。
　　姜勿扫了一眼黑暗，回首看着顾绪之，这要他怎么回答，他简直被夹在了皇上与简书中间，打圆场也不是他的料啊，他就想怎么简书没有将谋士带来呢？
　　“爷……长安……”
　　“叫吧，就叫长安。”顾绪之有点不耐烦道。
　　姜勿轻咳一声，“长安，你应该试着相信子俞……”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触了顾绪之的逆鳞，他冷笑，“相信，哼，他处处与朕作对我没立即杀了他就算大度了。”当初他私自练兵、铸造武器，结党营私，现在来说相信是不是太晚了。
　　“但你不是赐死他了吗？”
　　顾绪之不以为意，声色俱厉道，“那他死了，现在这会不是活得好好的。”甚至野心更大了，想直接打下打下江山，以前也就只是想掌控他而已。
　　简书活着更让他觉得自己曾经无能，他有眼不识人，处死简书这道命令也被他钻了空子——诈死。
　　姜勿不在替简书说话，以目前皇上的心情，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这时，简书也从林子里回来，他对姜勿道：“还不去睡，伤重还未愈呢，你再折腾，我们一个月都出不了山。”
　　顾绪之闻言立即对姜勿道：“去休息吧，我们早一点上路。”
　　姜勿面色有点尴尬，一个曾经的将军，一个曾经的君王，让他这临时被提上来的小将去唯一的床睡，这不是睡在钉板上一样吗？
　　皇上让他早睡的意思他明白……
　　但简将军说一个月的意思是让他多折腾还是少折腾呢，他有点糊涂了。
　　眼下顾绪之在此，他也无法开口问，他只得悻悻捂住伤口装模作样慢慢爬起来，“要不长安一起进来休息……”
　　简书立即抬头，瞪着姜勿，一副“你想找抽”的神情，他握拳掩嘴轻咳一声道，“你的梦游症好了？不会将人头当西瓜切了？”
　　“……”
　　姜勿无言以对，尴尬地望着顾绪之与简书，“也没好，就稍微好一点，我…我这不将兵器交给子俞你了吗，长安不碍事的，我士兵都不怕的。”
　　“滚去睡吧。”简书将姜勿越描越假的话打断，“再说长安身体力强，也喜欢在屋外仰望星空。”
　　顾绪之撑起脸面，“不用，我自有打算。”他还真有点惧怕姜勿的梦游症。
　　曾经听御医说过这类似情况，虽没狗东西说的这么恐惧――将头当西瓜切，但梦游者点火烧屋差点烧死一家人的事情还是发生过的。
　　姜勿看看简书，还未说出话，就被简书打断，说： “我也怕你。”
　　“……”姜勿想让顾绪之一人待着，简书逼迫、打压皇上太狠了，只怕适得其反啊，但简书率先堵住了他嘴。
　　回屋躺下的姜勿并未睡下，而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绪之一旦与姜勿独处就觉得空气沉郁，有压迫感，他不禁向边靠了靠，企图离简书更远些。
　　“长安，你怕我？”
　　“不，”还端着菜汤的顾绪之道，“我恶心你。”
　　“……”屋内的姜勿真担心俩人突然打起来，同时感叹皇上你就不能婉转点吗？简书的脾气真是不好啊。
　　若是打起来，他帮谁？
　　简书轻笑，望着火堆不出声音，须臾，他说，“恶心我也好，免得我以后对你下不了手。”
　　……真不明白有这么直接言明的吗？
　　顾绪之神情肃然，冷眼望着简书，一字一顿道：“你、没、机、会。”
　　简书借着火光目光幽深地看着顾绪之，没再激他，而是说：“屋檐后有一水塘，去梳洗吧。”
　　顾绪之冷哼了一声简书，将碗放在了地上准备去梳洗。
　　“喝了，”简书对不喝汤的顾绪之蹙眉，并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马上。”
　　顾绪之最就受不了简书这副“下命令”的神情，这样子他就想起曾经处处受他遏制，怒气喷发。
　　“不喝。”
　　“长安，”简书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不喝，我就喂你，直到你喝下去为止。”
　　顾绪之知道简书说道做到，不知道他又想了何种花招，但他的确饿了，也本打算梳洗回来再喝。
　　……喝就喝。
　　顾绪之几口将一碗菜汤喝了，微苦，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野菜，喝完后还不满意将碗往地上一扔，冷哼一声，去了屋檐后。
　　“啪”的一声惊起了姜勿，他一轱辘从床上穿起，开门撞上进屋来的简书。
　　“打起来了？”
　　“打个屁，”与姜勿对视一眼后，简书狐疑道，“我与长安打起来，你准备帮谁？”
　　姜勿瞄了一眼屋外，看着空无一人后说：“那还用说吗，真是……你进屋来睡，给皇上留点空间。”
　　简书笃定，“不，你梦游。”
　　“我什么时候梦游了，”姜勿很不满意道，“你这胡话说得能不能靠点普。”
　　“……胡话还能靠谱，从今晚开始到以后你就是有梦游症的人了。”
　　姜勿内心呸了一口，觉得自己真是遇人不淑。他翻身倒在床上后，看见简书从屋里拿出一套衣服准备出去，忙问，“你给皇上拿衣服？还是我去吧。”
　　“你重伤，还是梦游出去的？”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姜勿道，“还死不悔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不放弃。
　　“死过一次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放不下的。”简书落完话后带着衣衫朝茅屋后檐走去。
　　——他不怕再死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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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勿：“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没梦游。”
皇上：“你现在的话是梦话吗？”
简书：“别掩饰，你现在就是梦游。”
姜勿：“……”就知道欺负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