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3、第三章皇上被戏耍

　　简书看着装模作样的顾绪之，摇摇头，未拆穿他，而是拾起地上匕首，吹了吹匕首上不存在的灰尘，拔刀，慢慢走向顾绪之。
　　他将匕首的刀背抵上顾绪之的颈部，带着笑意道：“皇上这是同意跟我走了，那以后就可别耍什么花样，不然……”
　　顾绪之被简书这变幻莫测得诡异心思弄得紧张——不是不杀他吗，怎么又拔刀相向了。
　　“……不然，”怎么样，简书并未说出，只是翻转刀背带着嘲讽的意味一个劲地盯着顾绪之笑。
　　而后他越过顾绪之，走到护城河边，蹲下身姿，对着污堪的河水剃掉自己胡须，并用那带着死人气的水洗了洗他的下颔。
　　顾绪之蹙眉看着简书光洁的下颔，忍不住嫌恶道：“你恶不恶心。”尽管他也是从这河中起来的，但活人和尸体还是有区别的，而现在水中的尸体快飘过来了。
　　“皇上恶心了，”简书一边落话一边走进护城河中，眼睛飘向更上游，像是在等待什么。
　　须臾，简书竟然在河中拽上了一具身形与顾绪之相差不多的死人，一气呵成地拔下尸身的衣服，然后在顾绪之认为嫌恶的河水中荡了荡，拧干水后丢在了顾绪之的怀中，“穿上。”
　　……命令他？还死人的衣服，这立刻报复的心思比以往更明显了。
　　顾绪之抿着唇，暗自咬咬牙，手紧捏着湿腥的衣服，非常时期他忍了，以后一定让这狗东西生不如死。
　　“需要帮忙吗？皇上？”简书从水中起来，打量着正欲脱外袍的顾绪之。
　　顾绪之冷眼看着简书，觉得没有须发的他更碍着他的眼了。
　　都说刀剑无眼，更何况是战场之上，顾绪之望着一脸干净的简书，心中不免抱怨道，怎么当年在战场上竟然没有刮破他的脸，一个男人长得比他还俊朗，心里怎么都不服气。
　　……真没见过当将军的人这么爱脸面。
　　“皇上看什么？”简书蓦然问，“真要罪臣帮忙？乐意之至。”
　　顾绪之冷哼一声，敛回如刀目光，默默地脱穿衣衫。
　　他被人伺候惯了，费了好大功夫才穿好衣服，然而就在他收拾好自己，准备问简书什么时候走时，怀中又被扔过来了一个包袱。
　　简书指了指包袱示意他打开。
　　一看包袱，顾绪之气愤地直接骂出了声，“狗东西，竟然这么捉弄朕。”
　　他被气的一时脑抽，竟然没想到简书想擒他定是会带上行装的，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罪臣耍地团团转。
　　简书不气反笑道：“皇上，带湿气的衣服穿着不好，罪臣想了想还是不能太苛责你了，这衣服也是罪臣的，你可以选择不穿……狗的衣物，况且皇上宽衣解带，这模样罪臣从来没见过，特别想看看你会不会，若不然逃亡之路罪臣还得伺候你。”
　　“你……”顾绪之恼怒地盯着简书，看着他带着邪魅的笑容，眼睛似乎都要喷出了火。
　　――有什么好笑的。
　　一回生二回熟，顾绪之用他最快的速度穿上简书的衣衫。
　　俩人身形相近，这灰色衣衫很合适，只是某些人眼光不好，颜色和样式非常难看。
　　“走吧。不等了。”简书见顾绪之穿好衣服说道。
　　“等谁？”
　　话一出后，简书不在眺望护城河，而是敛回目光看着顾绪之，“皇上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我以为你只顾及自己的感受。”
　　“你、你太放肆了，简子俞。”顾绪之伸出手指着简书的鼻子，“朕什么时候不顾及了，上至王宫大臣，下至黎明百姓……”
　　简书打断顾绪之，带着惊讶，道：“皇上竟然还记得罪臣的字，真是不幸惶恐，我以为你恨极了我。”
　　微顿后，他继续说：“皇上以后还是别自诩‘朕’了，早些习惯，指不定以后都不能这么称呼了，逃亡路上还会暴露身份。”
　　简书这一闷棍将顾绪之敲了个透心凉，“朕……我知道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顾绪之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他暗暗深吸几口气，心道，朕一定不会让你这狗东西得逞，江山他一定会找回来。
　　――云国还有辖境，皇叔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此时，顾绪之眺望了一眼碧蓝晴天，这么晴朗的日子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与简书身处何处。
　　他虽然从护城河中起来，离开宫墙也有一段距离，但却不是河对岸，如果被晋国士兵发现俩人都在劫难逃。
　　“皇上，你现在是不在想去了衢州，顼王辖境？”
　　顾绪之眉宇紧蹙，明明让他不要自诩，可这狗东西还口口声声叫“皇上”，真是句句挖他心窝，他忍不住道：“不是说要隐藏身份，你这是何意，嘲讽？！”
　　简书将匕首重新扔给顾绪之，“你还是带一件武器防身，这天下毕竟很乱。”
　　顾绪之觉得简书句句含有歧义，语焉不详他怎么也猜不透，曾经猜不透，现在依然如此。
　　――警告威胁他，又要给他匕首？
　　城门刚破，简书想要带着顾绪之出城并不难，只是让一代君王钻狗洞真是让他再次黑了脸。
　　有了前车之鉴，顾绪之这一次伫立在狗洞之前拧眉瞪着简书，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简书率先士卒，躬身将狗洞周围清理了，随后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顾绪之，“我先，是否钻随你，但这是最近最安全的一条路。”世人都知道一代君王“士可杀不可辱”，无论晋国的谁都也不会料到顾绪之会被人换一身仆从衣服，钻狗洞逃亡。
　　简书就像钻过数次狗洞，他麻溜地从顾绪之身边消失，来到了墙外的另一边。
　　见此，顾绪之突然道：“你是不是爬过很多次这个？”
　　简书躬身，跪趴在地面透过狗洞望着对面的顾绪之，见他指着狗洞说“这个”，他敛收脸上所有表情，向顾绪之伸出手，带着轻缓平和的语气道：“过来，只要你过来我送你去衢州。”
　　衢州，这诱惑的确很大，但顾绪之不会上当，简书用这种丢失颜面的方式来打压他？
　　“我不信，你没有其他办法？”顾绪之不屈服道。
　　简书抽回手，改坐在了地上，背靠着狗洞旁，用顾绪之可听见的声音道：“长安，你可听见那些脚步之声……”
　　脚步规整又有凌乱，外面形势如何他不知，但攻城灭国这种事势必乱而不堪，满目疮痍。
　　俩人沉默须臾后，简书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从狗洞丢了过去，“你还可以走水路，与那些尸体一起漂向城外，这图是狗洞之外的路线图。”
　　河道之途怎么样，顾绪之心里明白，但与尸体为伍顺水而来流，还是钻狗洞，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可他那不精通的水性……
　　就在顾绪之拾起地图转身跨出一步之时，简书突然叫住他，又道：“天黑之前，城门封锁，清理京都，长安，到时你明白的，”简书一字一顿，“我不会等你。”
　　顾绪之犹然记得父皇当初为他提字时告诉他“为君者要天下长远安久”。
　　自三年前他赐死简书后再无人胆敢叫他长安了，现在耳闻，他也觉得简书唤他长安比“皇上”更为刺耳。
　　“说得你似乎曾经等过我一般。我永远不需要你等。”

　　简书曾做的恶事渐渐浮上心头，同时他也觉得简书不会放置于他。专权、谋逆的简书他最明白。
　　然而他还未走几步之遥，墙外突然传来了更激烈的脚步声，随后他听见简书慌张道，“长安，记住，天黑……最迟翌日卯时。”
　　话音渐远，顾绪之心中莫名其妙，依照简书的性子，不是应该胁迫他从这狗洞出去才对吗？怎么这么轻易离开？
　　而简书离开之后，那些脚步声渐渐消失了。顾绪之打开简书扔过来的路线图，仔细看了看。

　　按照卷上所画，从这狗洞出去，便是京都武罗大街，可这线路却是弯弯拐拐，不是两所房屋的夹巷，就是别人家的猪圈马院后……
　　他的脸越发的黑了，当即一个大步转身，向之前的护城河道走去。
　　河道中似乎尸体越积越多，连水都变得有些猩红，顾绪之刚步入水中就泛起了一阵恶心，之前落水后水中的怪味重新蹿进了嘴里。
　　顺水而行，如果不只是飘，在加上自己的力道……
　　等等，他在想什么？难道他还要上赶着去和简书汇合？！
　　此时此刻不正是他摆脱简书的好时机，无论简书找谁做他的假货，传关于他的什么谣言，只要他到了皇叔的衢州，有皇叔的言辞，还怕天下人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云国之君吗？
　　他为何要顺水，若是晋国将士准备打捞河中尸体他不就被当场抓住了，如果跨过护城河，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出城……
　　顾绪之当即将路线图扔进了水中，克服自己惧水的心境，开始慢慢向河对岸游去。
　　可他还没游出十丈，猛然被人抓住了肩膀，顾绪之心中一颤，惊恐回头，下一个动作便是对着身后一推，更拼命地向对岸游去。
　　“……”这是怎么回事？姜勿惊奇地望着卖力的皇上，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简将军没有接应到皇上？
　　姜勿正事那个质疑顾绪之，又被他刺了一刀的将士。
　　“皇上，回来。”他与晋国士兵一阵周旋，加之受伤，早经精疲力尽了，真没力气快过顾绪之。
　　顾绪之回望一眼姜勿，手脚似乎划水更快了。
　　“皇上，河对岸有晋国士兵驻扎。”
　　顾绪之动作一滞，狐疑地重新看着姜勿，满眼暗色。
　　有一种聪明，叫自以为是，就像幼时自己努力临摹了父皇的字，事后被父皇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心境，心中荒芜一片。
　　顾绪之重新回到了护城河的岸边，他看着坐在岸边的姜勿褪下衣衫，撕了一块衣服的里布，在身上的刀伤处缠了好几圈。
　　姜勿也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腥河水泡的发白，血似乎已经流干了，裹着的湿布也不见一丁点血丝。
　　做完这一切后，姜勿盯着顾绪之问：“皇上，怎么一人在此？”
　　顾绪之冷声，“怎么在此，你不是比朕更清楚吗？你早就和那谋逆东西串通好了，你身为云国将士，该忠于什么难道不知道？！”
　　姜勿抬眼瞪着顾绪之，嘴微微动了动，似想说什么，最后只道：“皇上，请吧。”他起身，向简书拟画的路线走去。
　　“那狗洞我不钻，”顾绪之固执己见道。
　　姜勿疑惑地望着顾绪之，“那皇上想走什么路？顺水而下……子俞同意了？”
　　“朕做何事，还需要他同意？”顾绪之怒视姜勿道。
　　姜勿想了想，几步后又折了回来，“那就走水路吧，皇上，都依你。”
　　顾绪之觉得护城河到城外水域的路很难走，尤其是姜勿受了伤。
　　但既然做了决定，就要一鼓作气，他水性不精，还未到游走一半，俩人体力差不多已经被透支了。
　　突然，向前行动的顾绪之觉得自己的受力变得沉重了，他回头一看，姜勿已经没有了力气，眼睛瞌着还拽着他，这……到底晕了还是没晕。
　　顾绪之在水中停下，扒开姜勿拉着他腰带的手，就在他放手之后，姜勿渐向水中沉下去。
　　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姜勿与简书有勾结，日后必成大祸。
　　姜勿下沉的身体在顾绪之眼前放慢，他看见污堪的水没过姜勿的下颔、鼻、额头……
　　该死，迟疑瞬间后，顾绪之还是拉起了姜勿，他伸手拍打着姜勿的脸，喊道：“醒醒——”
　　算了，拖着这个人，就算那狗东西走了，有他在也能去衢州。
　　不过，顾绪之再一次感受到他云国的兵瘦体弱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顾绪之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片刻之后，他也无法继续前行，就在他向岸边浅水时区靠去时，突然一个身影在眼前一晃，他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天之内昏睡两次，顾绪之人生似乎从未这般黑暗。
　　到底又是谁这么阴险地暗算他，卑鄙无耻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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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谁打晕我的？
将士：“可不是吗，在末将眼皮子底下干。”
简书：“装，继续装。好好装，你喜欢装，我就让你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