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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将军有点不知所措 ...

  •   顾绪之泡在木棚里,温凉的水让他觉得很舒爽,起初脚还有些刺疼,而后疼痛渐渐被药汤缓解了。
      这浴房光线昏暗,与皇宫里宽敞明亮的汤池差了不是十万八千里,但就是这狭小的地方让他感觉心安。心中的局促感与压迫感消失了,这里他待着很是自在,整个人愈渐迷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绪之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弄着他的发丝,他睁开眼睛警惕地问道:“是吴叔吗?”
      身后人沉默,未出声。
      他本想回头,但在瞟着地上佝偻的淡影后就放下了警惕,轻声道:“谢谢吴叔了。”
      顾绪之双手也有磨出的水泡,揉搓发丝比清洗身体要复杂些,有人帮他,他还是很愿意坐享其成的,毕竟被人伺候惯了。
      头上的手指一阵忙碌后,舀了水替他冲了皂角,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顾绪之也不在木桶里泡着了,用布巾粗略擦了擦头发,穿上吴叔替他准备的衣衫,走了出来。
      吴叔已经再次等在了门外,顾绪之提着灯盏出来后,吴叔接过他手上的灯笼,引着他走过屋堂,拐进一间角落的房间,将灯盏再次放了进去。
      顾绪之自然跟着走了进去,屋子里布置及其简单,如果将里面的床和桌拆了堆放在一起,顾绪之绝对会认为这是一间柴房。
      ……一间专门收拾出来屈辱他的柴房,想想有点发笑。
      桌面上简单摆放着一碗面,还冒着热气,吴叔与顾绪之颔首示礼后准备退出去。
      本来顾绪之的怨怒心情暂时得到了缓解,但这一切又随之被打破。
      吴叔退出门后,将房门锁了起来。
      顾绪之倏然一惊,不顾手上的疼抓着门扣用力拽,试图将这腐朽的房门扯开。
      他没有石破天惊的力量,门板自是稳固如泰山,屹然不动,而吴叔的脚步声也随之远去,他叫喊也无人响应。
      顾绪之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简书又赢了。
      将他带到院角关起来,找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守着他……是了,这就是所谓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西北平定,稳固,简书从边境回来,开始结党营私后,每一次争锋相对,顾绪之绞尽脑汁都没有赢过,一次比一次输的惨,到此刻他的自由已沦落到巴掌天地。
      桌面上的那碗面已经凉透了,一团一团糊在一起,顾绪之现在也不会再计较食物卖相如何,味道怎么样――一切只为填饱肚子,活下去,再想尽办法复国。
      ……想着复国的重任,顾绪之就脑仁疼。
      吃着、吃着顾绪之渐渐平静了怒气,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碗底竟然藏着两颗打好的鸡蛋!
      忽然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意外惊喜。
      是谁呢?吴叔还是那个叫阿朔的人?
      顾绪之心里有个猜测,但也觉得没有必要去计较究竟是谁,备受挫折后,顾绪之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所有意外了。
      ……无论这意外是惊悚还是惊喜。
      眼皮如约沉重,不出所料,简书又在碗里下了药,无论他被药了多少次,顾绪之还是不能接受,总觉得有一天,吃了药,就会被一毒不起……
      亥时末,房间的走廊上出现了两个身形修长,这两个人拉扯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打一架。
      走在前面的是简书,而后被拽着的李青朔。
      简书死死的抓着李青朔的臂袖,试图将他往某处拖。
      臂袖被抓成一团,李青朔瞧着眼睛都直了,他蹙着眉头,急切地喊道:“你松手,赶紧松手,我这衣衫就要被你扯坏了,这布料能染成这色泽可不容易,我废了好几件,哎……哎……”
      “你闭嘴,”被嚷多了的简书也不耐烦,“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闲的慌。”
      “嗯,有那么一点,”李青朔直言不讳觉得不能这么回答,立即改口,“不对,很忙。”就算闲,他也乐意,不然简书又要给他找事。
      简书就这么拖拉着李青朔,直到顾绪之的柴房屋门前才松开手。
      李青朔甩甩手臂,一边抚平衣袖上的褶皱一边不满地说:“你这么偷鸡摸狗地干什么,打断别人的腿不用半夜三更,让你手下俩小将,一人一脚妥妥的,你要是心里不满意,我还能给他治好,打断治好我们再打断,怎么样,保准你气消为止。”
      简书瞪了一眼李青朔,默默地打开门锁,先一步进了屋。
      李青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内心嘲笑简书的狗胆。
      桌上的碗空了,顾绪之此时躺在床上,而他的腿却搭在地上,这模样像是迫不及待的地爬上床。
      简书骤然转头瞪着李青朔,“你下药手也抖了?”
      也抖?谁还干过这种事?
      李青朔掀衣坐在床尾,还扯着衣袖上的褶皱,还是很不乐意,他道:“抖什么抖,本神医那是故意的,让他睡三天三夜,你就不用发疯了,以免看着烦。”
      简书:“……”我烦?他觉得自己在怎么烦人,也没有李青朔疯狂有病。
      简书弯着身,将顾绪之全身移到床中央,再将他脚靴脱下来,摆放好后自己也坐在了床尾,将顾绪之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
      过了半晌他都没有动一下。
      李青朔突然站起身,“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你自个在这里发愣、悲伤春秋吧。”
      简书迅速地扯到李青朔的衣摆,带着恳求的语气道:“你看着。”
      “哎,你松手,怎么又拽上了。”李青朔不满道,“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又怂又粗鄙的人,我当年真是瞎了眼觉得你不错。”
      简书:“……”
      顾绪之的脚在清洗之后套上鞋已经闻不出什么味道了,但脱了鞋后,气味飘出,足袋上还有脓污溢出黏着,简书就这么盯着他的脚无法动作。
      顾绪之脚上的脓毒主要分布在脚跟和脚掌大指,冒着黄色的水,创口周边全是黄色痂,而中间因为分泌着大量的脓水,一直湿乎乎的,隐约还能看见粉肉。
      有那么一瞬间,简书觉得顾绪之这脚要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好,他就一辈子能囚禁他了。
      简书蓦然抬头望着李青朔,眸光浮动,像是在说“你说两句话安慰安慰我,告诉我他没事”。
      李青朔何其不懂简书的眼神,但是他就是不想说,“得了、得了,把你杀伐决断的战场气势给拿出来,用蛊虫剔除那些腐肉,再抹上我配的独家秘方,指不定就不会残废了,残了你就养着他,多大点事。”
      “接着,”话刚落完,李青朔就闪离了床边,闪身的同时摸出一瓶药粉,“这个可比上回给你的还要好,省着点用。”

      他着重“省着”两字,为了体现他的药非比寻常,他配药的药材自己找的,每一道工序都要做到极致,费时费力。
      这一回他闪的快,简书又要接药瓶,就没再去抓他。
      踏出屋门,关上后,李青朔在屋外叹了一口气,望着绵绵细雨,回了屋。
      简书将顾绪之的腿从自己身上搬下来,自己蹲在床边,举棋不定之下还是下了手。
      他摸出一个方盒子,盒子中躺着一只干瘪的白色小虫,米粒搬大小,简书将这虫子放在顾绪之的脚上。
      原本奄奄一息的干瘪白虫,在嗅道腐味后,竟然长出了触须,蜷缩的脑袋也支了出来,欢快地在顾绪之脚上蠕动着。
      所到之处腐肉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露出鲜红的血肉。
      简书一会看着顾绪之的脚,一会看着他的脸,生怕将顾绪之疼醒。
      当然他这担心极其多余,脓疮腐肉严重的地方,顾绪之能感觉疼,但因安神药过量,让顾绪之陷入深度睡梦,疼时他只是偶尔微蹙几下眉头,根本醒不过来。
      等简书将顾绪之两只脚伤弄好后已经过了子时,简书累得不想挪动步子,更不想离开顾绪之待的地方。
      “长安,你睡着的时候真好看。”
      ——不会骂他、不会怨他,不会恨他。这时候他们就能和平共处,在同一处呼吸。
      简书坐在床头,看着顾绪之的脸。他的眼窝深陷,脸颊骨也凸显,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变黑了,就像一块染了灰的白布。
      “又黑又瘦,真难看。”
      简书瞧了一会顾绪之后,抓过他的手,将磨破的地方也抖上了药,最后靠在床边继续看着顾绪之的脸,他觉得自己可以看一宿,将这月余的时间补回来,可就只盯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也不知不觉地阖上了眼睛,睡着了。
      知道顾绪之偷偷跑掉的那一刻简书心中的温暖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立即找到顾绪之打断他的腿,还是放任他,继续自己的计划,他躺在俩人睡过的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看不清楚的帐顶……眼前浮现了顾绪之站在阁楼下看他的神情。
      不以为意,更是嗤之以鼻。
      在阁楼下看见顾绪之的那一瞬间,他以为长安舍不得他,是来找他的,但他只在顾绪之眼中看见了厌恶,饶是在房间里时,他听见顾绪之说了一句“你别去”。
      这月余,简书觉得自己比那三年还不知所措,他一面气顾绪之的狠绝,一面忧心他的鲁莽,更心伤顾绪之对他的不解,以及恶心他。
      顾绪之每每说讨厌、恶心,简书却自以为是的认为那不是他的真心话,毕竟年少时期的友情没有参假,直到阁楼上下两相望的那一刻。
      繁杂的情绪绕成一团,最后变成了心寒。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几天存稿就没事了,我心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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