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21、第21章将军的知己

　　敢！顾绪之确定。
　　饶是俩人以前争锋相对，简书也一直叫他“长安”，而这一刻直呼其名了，顾绪之突然懵了。
　　此刻，他明显感觉到了简书的怒气——简书是现在就想打断他的腿。
　　花蝴蝶李青朔见简书眼中藏着隐忍，上前一步揽着顾绪之的肩膀道，“顾兄，我们先走，你看这阴晴不定的玩意又开始炸毛了，一炸毛就胡乱咬人，走走走，别理他。”
　　顾绪之几乎是在两位假晋卫的搀扶下离开的，与其说是搀扶，还不如说是被胁迫。
　　这俩人将简书的话奉为圭臬。
　　雨依旧继续，神游在外的顾绪之被雨水浇回了神智。
　　忽然想明白简书以前都是让了他三分，放任了他，但……
　　“岂有此理，什么玩意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顾绪之对架着他的两个假晋卫冷言道，“你们放开我，我有脚。”
　　李青朔恰如其分说了话，“放开他，现在子俞已经不在跟前了，做做样子得了。”
　　顾绪之闻声回首，李青朔在他恍神之时又撑起了那把艳丽的红花伞，而手中的那把凰鸟伞再次递给了他。
　　他斜睨了一眼李青朔道：“我全身都打湿了，还有必要撑伞么？”
　　李青朔扫了一眼众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了，没一个省心的——他带的一把伞送不出去。
　　……一群糙老爷。
　　他只能默默地将伞又收回来，“的确不需要。”
　　简书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而顾绪之被李青朔带回了一处宅子。
　　宅子看着虽有些破落，但院子很大，里面的景致一看就知道是自然生长，无人修剪，那几块大石堆砌出的假山铺满了青苔，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守屋的人是一位躬身驼背的大爷，发丝暮白，皱纹也满布脸上，只是脚步还算为矫健，他向李青朔鞠躬，起后用手比划了几个手势，而李青朔轻却道：“不用了吴叔，房间我们自己收拾，烧几盆热水，晚饭随便做点什么就行了。”
　　驼背吴叔点了点头，下去了。
　　跟着李青朔的两人被吩咐下去整理房间，屋堂里只剩下顾绪之与李青朔。
　　顾绪之沉默不言，目光飘浮地盯着屋外，屋檐上的落水连成线，屋外的水哗哗流淌，树枝飘摇，人心不古。
　　他还没查出粮草的来源，就已经重落简书的手上，真遗憾。
　　李青朔坐在顾绪之身前，一站一坐让并不宽敞的屋堂看着很空荡，似乎说一句话都能听见回声。
　　顾绪之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心跳声也渐渐循规蹈了，他问：“他会怎么处置我？”
　　“子俞快回来了，他去做些后续处理。”李青朔答非所问。
　　“阿朔！”
　　“他叫你阿朔，”顾绪之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看似凄惨的笑容，“你们认识多久了，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把手伸过来，”李青朔道，“子俞和我认识很久了，至少十年了吧。”
　　顾绪之自然没那么听话的将手伸过去，他看着李青朔的眼睛，试图从中挖出一点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信，”李青朔指着他旁边的椅子说，“坐。”
　　主人邀坐，顾绪之岂有不坐的道理，落座后他看着李青朔，将手递了过去，不疾不徐道：“简书与我相遇那年他五岁，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可后来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但作为后来者的你却能，那么你告诉我，他这次会怎么对付我？怎么侮辱我？”
　　李青朔将手搭在顾绪之的脉腕，“脉细虚浮，体虚、失眠多梦，心悸，肝火极旺，也是你年轻，御医都这么没用吗，再这么下去，随便一场风寒你就卧床不起了。”
　　顾绪之蹙眉盯着李青朔，一眼“胡说八道什么”的神情，他立即将手缩了回来。
　　“你不要老是说子俞怎么怎么样，你想想你自己干了什么，为什么他性子后来越来越阴晴不定，搞得我都随时躲着他，好不容易这回躲了半年，又被他叫了出来。”
　　顾绪之怔然，难道他还做错了什么？
　　“你大婚之前说过什么，他的爱人被别人抢走了，你说他能不怨么，没自尽也真是不容易。”李青朔起身说，“你坐这里，等他吧，我去后厨看看今晚吴叔做什么好吃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简书撑着之前顾绪之用过的那把破伞走了回来，剑用布条缠住负在背上，手中有的放矢似得拿着一副金色面具，生怕不知道他身份有问题。
　　他身上的晋卫服已经脱了，黑色衣衫看不出血污，但顾绪之还是无法忽视之前他狠劲地厮杀，简书身上散出的血腥气愈发地浓烈，他倏然觉得全身恶寒，竟还有一丝害怕。
　　简书将伞丢在雨中，将背上的剑也随手丢在门口，再甩甩衣袖，进了屋头堂。
　　脚下的水渍印成了一个接一个的脚印，顾绪之忽然紧张了起来――简书那一招毙命的剑招甚是骇人。
　　“阿朔呢？”简书走近顾绪之身前，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他定定看着他，装着并不在意顾绪之。
　　“后厨。”
　　话音刚落完，简书就收敛了视线走出了堂屋。
　　简书是在书房里找到李青朔的。
　　书房里，李青朔正执笔在纸上鬼画符的写着，一个字连着一个字，分家不认识，合着更不认识。
　　“他怎么样？”简书问，“上次你那种安神药，多一点就能让他像吸了迷药般立即睡过去。”
　　“这不给你写着的吗？”李青朔说，“不太好，很严重。”
　　简书闻声昏头一愣，过了刹那，问，“他到底怎么？”
　　“我刚才给他说过了，真是可怜啊，恐怕这段时间一夜都没睡安稳过，你说这是不是很严重。”
　　简书：“……”真想一脚踹出去。
　　李青朔吹吹笔墨，递给简书道，“先喝一个月药调调，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放宽心思，以后还是能当一位七老八十的丑大爷。”
　　“你这不是废话吗，”简书又问，“那他买伤药做什么？”
　　“……”李青朔狐疑，“你不知道？他大概是脚底长疮了，一股子味，也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闻不见。”
　　简书忍不住讽刺，“你这自吹自擂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说你花蝴蝶一点不差。”
　　“……”李青朔蹙眉，谁给我起的，这么难听，他明明是俊俏小公子。
　　李青朔忽然正色问：“你现在怎么样？没伤着吧，粮库布置好了？”
　　“嗯，没伤着，就是忽然感觉肩膀有些疼，回来就更疼了，”简书道，“那头目的身下写好一个未完成的‘王’，最后落笔很虚浮，这样就好吗？”
　　“这个王字指代就很多了。”李青朔突然峰回路转，说，“这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
　　“嗯。”
　　李青朔准备去后厨帮忙吴叔，见简书坐在书案前开始有模有样地翻起了书籍，目光扫过简书的脸，再移至到他的肩膀，真是闲心。
　　“你肩膀好得很，大概是心疼了，所以带动肩膀感觉疼，”李青朔说，“根据我短暂地观察，你皇上的怨气与无间地狱相比……”
　　简书一个剜眼看去，示意他闭嘴，他很烦，烦了就要炸毛，发脾气。
　　“……要浅那么三尺。”
　　李青朔并没有闭嘴，离开前还说，“要是我能研究出返老还童术多好，皇上之前还跟我说你小时候可爱，他特别喜欢，你看看你现在残成什么样了，怪不得现在谁都嫌弃你。”
　　简书愣了良久才从嫌弃一词过度到长安与年幼的他交好。
　　是了，如果那年他不随父亲进宫……
　　简书忽然一愣，他在想什么呢，这事上还能有什么如果。
　　顾绪之孤坐屋堂，没有谁前来打扰他，他自个也乐得自在，提心吊胆了月余之久，现在忽然变得心安理得了，知晓局势与掌握局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这屋子里腐朽地味道像极了皇宫里的瞭望亭，莫名其妙地感觉心里有些宽慰。
　　夜还未临，雨季的天色已暗了下来，吴叔提着一只灯笼，带着顾绪之到一间屋门前，指了指门，做了一个推开的动作。
　　“吴叔，你不会说话吗？”
　　吴叔点了点头，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然后再指了指眼睛。
　　一系列的动作，顾绪之并没有看明白。
　　此时吴叔已经替他推开了门，让他进去，随后将灯笼也取下置于屋边，便起身离开了。
　　“吴叔。”
　　顾绪之的这一声吴叔似乎没有听见，他躬着背，快速的离开了。
　　屋内朦朦胧胧，漫着一丝热气，还有一点药香，一个大木桶置于屋中，木桶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干净的衣服。
　　顾绪之伸手试试水温，有些凉，也不再磨蹭，用木盆舀了一盆水先清洗了自己的脚，然后再进木桶。
　　他的脚如果每日清洗，也不会越来越严重，只是被说多了细皮嫩肉，小白脸之类的话，让他对看不清的未来路愈渐失去了信心。
　　未来？
　　……我还有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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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的小可爱可以冒个泡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