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时光》曼睇

31、此情此心

　　台下众人如何，侯见毓并不想管，可他站在光芒处，眼瞧着侯问贤与陶玙的巧笑嫣然，心中并不高兴，他面上虽如常，得了闲隙却侧身对随从轻声吩咐，刘敏章离得近，听得分明，眼瞧着侯问贤一张俏面如花，心里暗暗替她着急起来。
　　仪式结束便是酒会，侯问贤本陪着陶玙与众人闲话，不想施缙祥举了两杯香槟过来，“四小姐，我见你们院里花开得好，不知是否有幸，请你陪我观赏一番。”
　　侯问贤微微苦笑，与陶玙交换一轮眼色，见后者微微点头，便转身接过香槟，道，“都是寻常颜色，倒让施公子见笑了，若你有兴，我便陪你去瞧瞧。”
　　“早闻四小姐是莳芳好手，今日終有幸一见。”施缙祥一面走一面说，他瞧着傲气，说起话来，口中的恭维之意却是不加掩饰的。
　　侯问贤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当下不动声色，道，“都是谬赞，施公子见惯南北名花，实不敢比。”
　　施缙祥微微盘算，一番话又欲出口，恰逢此际人声涌来，将他的话淹没无踪，侯问贤离得不近不远，也不知听到没，只带了一副礼貌的微笑，点头称和。
　　陶玙眼见两人渐渐走远，心下不知什么滋味。
　　“你若对她有心，这样的事情以后不知要碰上多少。”话音来处，是侯见秀举了两杯酒来。
　　陶玙接过来酒，微微笑道，“此中关系，我理会得，并不怪她。”
　　侯见秀啜一口酒，“她既选了你，我也相信，不过，你们若要长久，倒是得好好想想。”
　　陶玙目色沉重，微微点了点头。
　　“那位施公子，便是替他父亲来的，他这一来，这城中的情势，只怕还要紧张几分。”
　　侯见秀向来是个物外闲人，此刻猛然吐出这句，倒有些令人侧目，陶玙听在耳中，却想起侯问贤对这位哥哥的评价，不由唇角微霁。
　　侯见秀头也未侧，却像是洞察了一般，“不用笑，老四定说了不少我的坏话。”
　　“话是说了不少，却不是坏的。”陶玙回道。
　　“我明白，这个家里，也只有我和她能相似几分了。”侯见秀望着面前的衣香鬓影，微微摇着酒杯，继续说道，“我虽向学，却也不是不知事的，现今南北对峙，争斗一触即发，你若真心，倒得好好想想你们的去路。”
　　陶玙并不答话，手中酒色深醉，他也只管微微摇着，并不入口。
　　侯见秀知他心内繁重，也不催促，陪他默然静立半晌。
　　酒会上一曲既罢，那杯酒依然未尽。
　　见他此状，侯见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取他的酒，一面拿一面说道，“现今这种窘境，你若不是真心，倒也好解。”
　　陶玙将手一侧，避过他的手。“这情势我瞧着倒没多坏，说到底，左不过一个身份，我若舍去这身皮，他们也没奈何。”
　　闻言，侯见秀有些讶然，“你能如此？”
　　恰时，侯问贤好不容易摆脱了施缙祥，自人流中缓缓走来，陶玙见她一面走一面挤眉弄眼逗弄他，微微一笑，将杯中酒饮尽，“这有什么，此情此心，若换了她，也是一样的。”

　　而另一边，陆晴舫便在侯公馆外，听着里面的歌舞升平，心急如焚。
　　“先前先生太太都吩咐过了，不论谁来，我们只认手中的一张请柬，若是没有，凭是谁，也不能入内的。”与侯家断交多时，陆晴舫乍听侯府有喜，也不管人家有没有请，兴冲冲地便带了礼物来贺，想着凭侯陆两家多年交情，也不好驳了她的笑脸。却不想到了侯公馆外，守门的小厮见不到请柬，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她虽玲珑，自矜身份，也拉不下脸去和小厮赔笑。
　　正进退不得间，她眼瞧着园子里一抹身影掠过，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当下便顾不上了，放开嗓子叫道，“敏章，敏章。”
　　刘敏章正领了下人摆弄园中酒食，不想却被她瞧见，这一叫嚷，倒引得不少人侧目。
　　“敏章。”又听得她唤了一声，刘敏章无法，撇了下人不紧不慢地往这边来。
　　见她过来，陆晴舫心下一喜，连忙吩咐身边人捧好礼物。
　　却不想刘敏章施施然来，并不理她，装了没见她的模样，侧身与门内的小厮询问着什么。
　　她心下一急，又叫了一声，“敏章。”
　　这一叫，倒让刘敏章转了头来，却也没有上前的行迹，只望她面上睃了一眼，那一眼看来，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倒教她不敢叫出下一句。
　　反是身边人机警，看出形势，唤了一声，“侯太太。”
　　刘敏章这才侧了身来。
　　陆晴舫本是顶聪明的一个人，此刻也明白过来，连忙道：“我的好太太，侯府家大业大，这守门的小厮不知换了几拨，我在这里站了许久，也不得进呢。”
　　闻言，刘敏章淡淡一笑，“也怪不得他们，头先老侯说最近时局不稳，也让他们警觉些。”
　　陆晴舫虽是一肚子气，当下也不得不陪着笑脸，道，“还是先生考虑周到，原是我的错，得信儿迟了，来得也迟。”
　　“不妨事，见秀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他不喜热闹，所以都是从简从洁，以前生意上的许多朋友，都没通知。”
　　陆晴舫听她口中不善，小心翼翼道，“虽是如此，我既到了，也不得不进去贺一贺的，你瞧，我特意选了一套首饰，为新娘子添妆。”
　　刘敏章此刻连笑都不露了，“陆小姐客气了，此刻仪式已成，新娘子多饮了几杯，也瞧不清什么珠宝首饰了。你眼光一向好，若真是稀罕，不如转给陆少爷吧，他许是有用。”
　　早有人瞧出情势，来唤刘敏章进去，她顺势便道，“今日家中事多，我也无暇，对不住了。”说完，便随来人一同去了。
　　余了陆晴舫主仆二人立在大门外，受着门内众人的目色凌迟。
　　她强按了火气，转身上车，下人刚把车门关上，便见她猛地将带来的礼物掷落在地，恨恨道，“陆时照这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