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汤吾

6、山门之危

　　“师父，山上是否有事发生？”师弟倒也不负所托，成功把掌门师父找了过来。
　　掌门听到这话，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怎么会，你听谁说的？昼儿，这就是你在藏书阁留下的问题吗？”
　　“正是，弟子最近遍览阁中藏书，无意习得阴阳术数，一时好奇会戟南山卜了一卦，卦象为大凶，徒儿惶恐，特寻来师父想要解惑。”
　　“荒唐，你小小年纪竟敢私自使用术数，你可知这后果是什么？这可是用命向仙人们换答案，岂容你这样胡来！”掌门语气虽是有些凶，却还是将永昼的手拉过来搭起了脉，“怪不得看你脸色如此惨淡，你身体本就不好，以后不能再乱卜卦了。”
　　“弟子倒确实不知此事，可是师父，为何今日大殿，你要让师兄弟们从速离开戟南山？”
　　掌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昼儿果然是山里最聪明的弟子啊，不出这藏书阁就已知晓外面的事了。确实，近日山门外有人在暗中探视，想必是朝堂之争，说来到底也是因我，你等会儿就回去收拾东西吧，尽早随你大师兄离开，戟南山很快就不会太平了。”
　　“师父，我不走。”
　　“为何？不走可是性命难保，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可任性。”
　　“我是师父从山下带回来养大的，除了戟南山我无处可去，能葬于此处，弟子无憾。”
　　“若是尸骨无存呢？党争之下就算你尚是孩童少年，依旧难逃一死，斩草除根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你立刻去收拾东西，明日就离开，这是师命，不得违抗。”掌门被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扔下这句话后拂袖而去，不给永昼反驳的机会。
　　永昼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西斜，他终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卧房和同门一起收拾起行李。
　　周围的同门还在兴奋地谈论着云游之事，永昼只觉他们吵闹，他想了许久依旧没有明白向来不问世事的戟南山到底是因何而招来的灭门之祸。
　　翌日清晨，被安排在今日出山的弟子都已集合完毕，永昼拉着小师弟站在人群中间，小师弟还小，此时若跟着云游定会叫人起疑心，所以师父在山外寻了个熟人，永昼出山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师弟交与那人看管，看着殿上说话的师父和师叔祖，他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师兄，你怎么哭了啊？”小师弟踮起脚轻轻把永昼眼角的泪抹去，疑惑地问道。
　　“师兄这是高兴啊，好不容易能出去玩了，”永昼拍了拍师弟的头，强迫自己笑了笑，“师弟去了别人家里要乖哦，师兄有空了就去看你。”
　　“我会乖乖等着师兄的！”
　　第一批队伍已经出发去后山了，永昼把剑和包袱藏在一早就准备好的小柴堆里，换上了山下平常百姓的衣服。
　　没一会儿就到了永昼这一批人，师叔祖照常在交代注意事项，掌门看着永昼，温和地笑了笑，把他叫到了一边：“昼儿啊，出去以后，也不可懈怠练功，你招式都已经记住了，只是基本功不够扎实。跟着你大师兄好好活着，以后师父就不能护着你了。”
　　“师父……”永昼再也忍不住了，冲着眼前这个照顾了自己十数年的人跪下来磕了个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还沾着露气的泥土里。
　　“好孩子，快起来，出去之后，就忘了这里的事吧，不要恨，也不要回来。”
　　“弟子，明白。”
　　两人谈话间，后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掌门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掐指算了算，脸色骤变，直接跳上了大殿的台阶上，拦住了正在说话的师叔祖，沉声道：“今日所有人，保命为主，忘掉之前所有的规矩，逃出戟南山！永清永明，叫上剩下的所有弟子，立刻离开这里！出去以后，不得再说自己是戟南山弟子！”
　　“不是云游吗怎么变成逃亡了？”
　　“师父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戟南山能有什么事？”
　　“……”
　　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永昼听着那些同门的蠢货发言，有些气急，看着他们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大家听掌门的话吧！这次不是玩笑，是真的，会死的啊！”
　　人群终于慌乱起来，争先恐后地往殿外冲去，后山的血腥气已经隐隐扩散到了山中来，众人更是害怕了，朝着四面八方逃了开来。永昼最后看了一眼殿上的两人，拉着小师弟也跑了出去。
　　后山不安全，山门肯定也有人堵着，现在唯一可能逃生的地方就是柴房后面的断崖，永昼叫不住那些害怕的同门，只能尽可能地让周围的人能跟着他一起。
　　“小师弟，从这里爬下去，要是还能活着，去城外的破庙里等着师兄！”
　　跟着永昼的人立刻争先恐后地往断崖冲去，刚要下去，底下的密林突然射出了不计其数的箭矢，两名师兄当场毙命，永昼立刻捂住师弟的眼睛，把他拖进了柴房里。
　　山上已经有人骑马杀上来了，所幸柴房里依旧留存着足够的柴火，永昼带着师弟藏进了厚重的柴火里，从包袱里翻出黑色内衣，罩在了二人身上，只给自己眼睛留了条缝，能看见外面的些许光景。
　　在这光景，没来得及逃脱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全被人围在了殿外的空地上，掌门把弟子护在身后，冷眼盯着马上的男人。
　　“哎呀呀，皇叔，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掌门大人了，这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啊？”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
　　“裕王殿下，请问本门弟子犯了什么罪，要你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