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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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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奇!”
秦恒对谁都彬彬有礼,一向少见怒容,此时却已是惊怒交加,他看着王振奇,“你这是罔顾人命,已悖正道准则!”
王振奇浑不在意地把弄着夺恨剑柄,“秦三公子,这是我王氏的人,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看见秦恒生气,王振奇就高兴,只是他眸中的得意忽然一滞,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向了河中。
秦恒也不由回头。
只见落水后就应该被凶兽撕碎的阿肇,忽然从河面中浮了上来,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以灵力拨出水纹,将想要靠近他的凶兽驱赶开。只是他修为不济,发出的攻击落在凶兽身上都不痛不痒,渐渐地,再次被凶兽包围。
水下,阿肇摸上了自己右手腕的红痣,正当他要做下决定时,一柄飞剑猝然掠来,将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一剑贯穿,喷涌而出的血液将河水染红,无数凶兽被血腥刺激,群起而动,争相撕咬那具凶兽的尸体。
水花翻腾间,阿肇抬头,便见岸上的秦恒正控制着凛岁帮他驱赶凶兽。少年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容颜冷峻,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见他望来,便喊道:“阿肇,快上来!”
阿肇松开摸着红痣的手,小心地避开凶兽,往岸边游去。
陆扶锋与周寒之很快唤出各自灵器,以助阿肇一臂之力。一条黑鞭掠过水面,缠住阿肇右臂,周寒霜一用力,想将阿肇拉出水面。
但水中凶兽无数,阿肇刚起,便被一只扑出水面的凶兽咬住左腿,血液顷刻间流了出来,刺激得周边的凶兽蠢蠢欲动,纷纷游了过来。
阿肇闷哼一声,唇色霎时泛白,他左脚挣动两下,只换来凶兽更凶狠的咬合。周寒霜顿时不敢再拉,不然阿肇的那只腿,要保不住了。
秦恒见状,飞身落入河中,手执凛岁,在凶兽间腾挪跳跃,帮阿肇挡住凶兽的攻击。
岸上的周寒之调动灵力的动作一顿,他两步奔到岸边,“阿恒,你下去干什么,危险,快上来!”
秦恒无暇分心,河流上空有瘴气,他无法浮空,只能以凶兽作为支点才能稳住身形。他落到阿肇身边,一剑将咬住阿肇左腿的凶兽击开,扣住阿肇的腰,“抓紧,我带你上去。”
阿肇抓住秦恒腰侧衣物,然还不待他们飞上岸,河流的那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强的吸力。秦恒带着阿肇身形偏离,倒退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
与此同时,河水慢慢隐去,土石从河面中央冒出,泥沙石块一点点在上面堆积,一座小山便凭空而起。山体还在不断增大,耳边是轰隆隆的声响,所有人都迅速后退。
“阿恒!”
周寒之惊骇大叫,周寒霜费力地拉着黑鞭,身体被那吸力带得一点点往前挪。
秦恒拼命调动体内灵力与这股吸力抗衡,但那吸力太强,眼见周寒霜身形不稳,连带着拽住她的陆扶锋与周寒之都陷入了险境。
秦恒当机立断,将缠住阿肇的黑鞭松开,任由两人顺着那股吸力飘离此地。
“阿恒!”
河流消失,瘴气也不见了,周寒之立即就想御剑追着秦恒而去,但不断增大的山体下一刻便将他的去路堵死,叫周寒之气愤又绝望地落在原地。
“哈——”
旁边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周寒之愤然回头,便见王振奇在那幸灾乐祸地笑着。
周寒之持剑指着王振奇,怒目而视,“王二公子,你现在开心了吧!”
王振奇一眯眼,眼含蔑视,语带讽刺,“本公子现在心情的确很好。怎么,周四公子被赐了姓氏,身份贵重了,如今连人笑一笑都要管?”
周寒之额头青筋毕露,握剑的指节泛白,眼中怒气升腾。
周寒霜抬手压下周寒之的剑,冷声道:“寒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失散的阿恒。”
周寒之阴沉着脸,不再看王振奇那边,眉间换上忧急,“大姐,我们往哪边走?”
周寒霜看了看挡住前路的高山,道:“走小路。”
其他的大部分人也打算走小路,只有王振奇带着人往山上走,在他看来,这一路过来不是河就是山,这分明是有什么东西阻拦他们向前,不想他们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前面有什么不想被他们发现的东西?那他还偏要翻过去看看了,有本事就堵得他走不了路。
和王振奇抱着同一想法的人不少,这些人便跟在了王氏队伍后面。
在众人分开时,被吸力吸走的秦恒与阿肇,直到落入一个水潭后,那股吸力才忽然消失,他们也能行动自如了。与他们一起被吸力吸走的凶兽们已不知去了何处,秦恒从水潭中游出来,抹去脸上的水珠,扶着腿受了伤的阿肇爬上岸。
秦恒周身灵力微荡,将身上的水汽蒸发,湿漉漉的衣裳与发丝瞬间变得干燥。他一转头,见阿肇脸色发白,唇色发青,身体也冰凉,显然冷到了极致。
“来,你坐这。”
秦恒找了一块干燥的石头让阿肇坐下,握住他的手腕将灵力渡过去,将他身上的水气弄干,然后伸手挽起了阿肇的裤脚。
布料摩挲而起的战栗盖过了伤口的疼痛,阿肇按住秦恒的手腕,“我有药,自己来就可以。”
秦恒眉目温和地笑了一下,“你歇着吧,我来方便一点。”
阿肇盯了他片刻,慢慢将手挪开,任由秦恒挽起裤脚。
秦恒观察了一下阿肇的伤口,深可见骨,那凶兽咬合力很强,若不是阿肇以灵力全力抗衡,恐怕这条腿早已被咬断。
秦恒抬头对蹙眉的阿肇安抚一笑,“伤口有点深,不过幸好没毒。”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伤药,给阿肇清理伤口。作为世家子,他处理伤口的手法极为熟练,这都是他以前自己在历练时练出来的。
水潭位于一处山林,雾气在水面徜徉,两边是长满青苔的石台,更远些的地方笼着更为浓郁的白雾,有不知名的鸟兽在白雾深处鸣叫,空灵缥缈。
潮湿的风拂过,雾气随风四散,又很快归拢。
相挨的身影倒映水中,水波粼粼,微微荡漾,似一幅落入水中会动的画。
阿肇忽然出声,“你为何救我?”
伤口已经处理好,秦恒将裤腿放下,浅笑道:“想救就救了。”
秦恒去水边洗手,阿肇的视线追寻着他,“你对谁都这么好?”
“自然不是。”
水声泠泠,秦恒弹去指尖的水珠,歪头想想,忽而一笑,“看眼缘。”
阿肇的目光锁住秦恒,声音低沉,“我长得,合你眼缘?”
秦恒神情微怔,他迎向阿肇投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觉得阿肇这个问题仿佛蕴含着某种他不懂的深意。
不自在地挠挠脸颊,撇去心中怪异,秦恒坦荡笑道:“长得好的人,总是容易合人眼缘。倒是王振奇,我看他处处针对你,这又是为何?”
阿肇低眉敛目,带着一丝也不知是对谁的嘲弄,“嫡出整治庶出,理所应当。”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王氏主母善妒,但又奈何不了自家男人,便将气撒在那些被王远山疼爱过、宠爱过的女人以及她们的孩子身上。王氏族中很多不起眼的低阶下仆,都是王远山的庶子、庶女,他们自出生那天起,就没了自由身,沦为王氏主母及她膝下儿女的出气筒,被他们折磨死的庶子、庶女,不在少数。
今日若没有秦恒出手,阿肇显然已落得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秦恒沉默,然后笑了,他肯定地说道:“阿肇,你有自己的谋划,对不对?”
他言笑晏晏,容颜轮廓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笑起来便愈显稚气,露出了藏于故作老成与稳重背后的两分天真气。
阿肇未答,他看着秦恒的笑颜,眉目跟着舒展,眼中漫上一点柔和。
秦恒一掀衣摆,在阿肇身旁坐下,“旁人只当你沉闷木讷,我却能感觉出来,你只是克制隐忍,你心有野望,身份只能限制你的出生,却限制不了你的人生。”
秦恒欣赏阿肇,欣赏他周身隐藏的锐利锋芒,待阿肇割破束网,挣脱桎梏,不知他身上又是一番如何景象。
阿肇眼底微起波澜,他扫向秦恒含笑的双眼,仿佛被那当中隐含的期待刺伤,于是他眼眸半垂,避了开去。
*
暮色四合。
秘境里的光线暗下来,气温也迅速下降。阿肇受伤灵力不济,无法自行御寒,秦恒去林子里找了一些枯枝,在水潭边燃起火堆让他取暖。
“那边有个天然迷阵,我过不去。”秦恒将他刚才找枯枝时的发现说给阿肇听,“我怀疑秘境里的异常,是那迷阵后面的东西引起的。”
“你打算怎么做?”
阿肇将折断的枯枝放入火堆,让火燃得更大些,目光看向正在储物袋里翻找些什么的秦恒。
此时圆月当空,月色柔和,水潭边漫着一层银晖。燃烧的枯枝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火光幢幢,映照着两人脸庞。光影明灭,秦恒长睫低垂,于绰绰火光下,在眼帘之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轻眨两下,便如落于枝头振翅欲飞的蝶。
“明日再去看看。”秦恒说,他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块兽肉,并将几颗灵果递给阿肇。
阿肇捧着灵果,看他熟练地将兽肉架上火堆,道:“你已至元婴,尚未辟谷?”
秦恒翻着兽肉让它们受热均匀,回道:“人有七情六欲,食欲乃其一。辟谷虽方便修炼,却会丢失许多乐趣,我选择保留我的乐趣。”
兽肉原本就是熟的,烤一会儿便能吃,秦恒分了一大半给阿肇。
用餐结束后,秦恒在水潭周围设置了一圈防护,再将火堆移到一旁,将残留着温度的那块地方让给阿肇睡,他则握着凛岁,背靠一块凸石,闭眼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