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手记》追梦路人

21、第19章 幕后策划促问题解决 讨要工资被老板打伤

　　“冯局，领导让我电话通知你，让你今早7点前到政府门口接访，蒲石山景区有8台小客车贴着标语，在今早6点多钟就把政府门前的路给堵上了，领导让你7点前组织人员到政府门前接访，争取在8点半上班之前，将其劝走，把道路疏通，不能影响领导和机关干部进出政府大院。”早晨6点半多一点，冯建宇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接到政府值班室的电话。
　　冯建宇感到事情来得突然，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处置，严防事态扩大。他接完电话，急忙穿上外衣，拿过爱人递过来的一杯热豆浆和一块面包，边走边吃。5分钟不到，冯建宇就赶到了政府大门前，只见桥上桥下已是人山人海，聚集了大约500多围观的老百姓，8 台红黄相间的小客车排成近50多米的长龙，从法院门前一直排到政府大门口。交警已经提前介入，正在疏通来往的车辆。冯建宇穿过人群往政府大门走，人行道右边的小客车车窗两侧挂满了大幅标语，红底黑字，上书：“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车上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冯建宇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熟人，想问一下情况又找不到知情人。门口有20多个警察靠路边站着，他们也不知道详细情况。
　　冯建宇来到政府总值班室，值班的老赵忙得一头大汗：“冯局，你可来了，蒲石山风景局和公安局、交通局我们都通知了，他们的领导马上就到。”
　　冯建宇问老赵：“他们反映什么事？司机都去哪儿啦？”
　　“这些司机，今早6点钟，几乎同时把车开到政府门口，把标语一挂，车门一锁，就都跑了。”老赵手里拿着电话本在查号码，继续说：“有一个司机我俩是同学，叫刘文德，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反映什么事？他说交通局和蒲石山风景局不让他们继续在城区内营运，只让他们在景区内拉人，不让超范围营运，这样一来，他们的运营收入可就大打折扣了，除去每月上交的承包费用和管理费用，还得赔钱，这样下去，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简直不让他们活了，这就是逼他们闹访。”
　　老赵说到此，向冯建宇身后摆摆手：“牛局，快过来，冯局等你多时了！”冯建宇一转身发现风景局局长牛喜东手里拿着电话进了政府值班室。
　　冯建宇与蒲石山风景区的局长牛喜东早就认识，双方握手后，进入主题：“牛局，这些人和车是怎么回事？”
　　牛喜东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来这些人都是蒲石山景区职工，10年前景区建山门，占用周边老百姓100多亩土地，按照东川县政府研究的意见，除给予老百姓一定的占地补偿费和安置费用外，还承诺给办理8台出租车手续，用于解决部分失地农民就业问题，这些出租车可以在景区周边进行运营，运营区域限于景区到东川火车站和客车站的区域，不得超范围运营。但是近期，东川县交通局对所有县内出租车进行整顿，重新办理运营手续，规范收费标准和确定运营线路。因蒲石山景区的 8台小客没有办理出租车运营手续，被排除在外，不得参与景区以外区域的运营活动，如发现超过运营范围，将按照非法运营对当事人予以处罚。这8台车主先后被交通运管部门多次处罚，他们是叫苦不迭。多次找景区领导反映，景区领导与交通局领导协调多次也没有结果。无奈，他们只好采取这样的方式到县政府讨说法，以便给交通部门施压，把问题早点解决。
　　冯建宇听完牛喜东的介绍，心里有了底数。这伙人可以初步确定是有理访，提出的问题应该研究解决。这伙人上访，一定是牛喜东鼓动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把牛喜东盯住，这些人就不会轻举妄动，就不会有过激行为。想到这儿，冯建宇找到刚刚赶到县政府的交通局局长王忠学：“王局，这8台出租车手续你们怎么还不给落实呀？”
　　王忠学理直气壮地说：“冯局，这个事可不是你我说得算，这不是小事，东川县屁大个地方，已经有近400台出租车，这些出租车平时都吃不饱，如果再新增出租车，原来这些出租车的车主可能就会闹翻天，如果引发大规模闹访，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起！”
　　王忠学的一番话把冯建宇杵到了一边。冯建宇思考片刻：“牛局、王局，我看这个事很急，我们共同向忠国县长汇报吧！让梁县长决定。”
　　3人开门进到2楼梁忠国的办公室，此时梁忠国已经坐在办公室，正准备让秘书通知相关部门领导研究对策，一看3人到他的办公室，立即站了起来让大家坐下。梁忠国将秘书喊到他办公室，简单交代了一下，让秘书通知公安局领导先到现场维持秩序，决不能堵路。听了3人的汇报后，梁忠国说：“牛局长，你想方设法把这些人劝走，关于他们要求办理出租车营运手续的事，等待我们下步研究。”
　　“他们今天来就是奔出租车营运手续来的，如果县政府对出租车手续的事没有明确的意见，这个工作我做不通，也没法向他们交代。”牛喜东干脆摊牌。
　　梁忠国皱了皱眉头，又对王忠学说：“既然这样，我看他们也是有理访，原来政府都有明确的意见，答应过给他们办手续，交通局可以承诺近期给他们办手续。”
　　王忠学仍然振振有词地说：“梁县长，要不你来当这个交通局局长试试，你以为这活谁都能干？这些年不是我在交通局顶着，这些出租车车主早就闹翻天了，你以为这些人好管吗？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什么事都能够干出来，白道□□研究得最明白，搞不好给我们东川县闹场大地震，我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指不一定把谁的乌纱帽给摘了，给他们办出租车手续引发的后果你想到了吗？让我办是不可能的！”
　　看到局面有些僵持，冯建宇接话说：“梁县长，我看这事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他们是有理访，我们得研究解决，交通局10多年不给他们办手续是不对的，属于行政不作为，我看应该进行责任倒查，但今天咱们不研究查责任的事，先把这些人和车劝走，别让事态扩大，影响不好，如果王局长感到对前期办手续那些出租车不好交代，我看可以召开一次听证会，按照听证会的结论意见，决定是否给景区小客办营运手续，如果县领导同意，我们局可以帮助筹备召开听证会。”
　　冯建宇话一说完，牛喜东马上接过话题：“我同意冯局的意见，不行咱就召开听证会研究一下。”
　　梁忠国看了看王忠学：“王局，你什么意见？”
　　王忠学显得很无奈：“下步怎么做，是你们县领导说得算，出现大规模闹访别找我就行！”
　　梁忠国不失时机抓住话题：“牛局，马上通知8台车主来政府二楼小会议室，我们共同接待一下。”
　　牛喜东不紧不慢说到：“梁县长，我看政府如果有明确意见，你不用亲自接待他们，我直接找他们告知一下，他们就能离开，但你说话可得算数，可别让我食言，那以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啦！另外我建议原来政府答应他们运营的区域照样有效，交通局不能再以此为由，定性为非法营运，处罚他们。”
　　梁忠国同意牛喜东的意见，让他抓紧与车主见面，赶在8点半上班前把这伙人劝走。
　　牛喜东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限定对方在15分钟内把8台小客全部开走，正常营运。冯建宇没有猜错，牛喜东就是这起闹访的幕后导演。
　　冯建宇来到政府大门前，看到围观群众仍是人山人海，叫骂声、吵闹声一片，骂政府官员腐败，骂个别部门不作为。但在交警和特警的干预下，人群没有失控，他们也在配合公安部门维持现场秩序，中间早已闪开一条人行通道，可以供人员进出政府大门。所有欲进出政府的车辆都被隔离在政府大门两侧不能通行。
　　不出所料，15分钟后，车辆开始从后面依次倒车，按时撤离政府大门前。冯建宇看了看手机显示屏，时间显示是8点05分。这起看似疑难复杂的突发事件仅用了1个多小时就被轻易化解。

　　立秋刚过，昼夜的温差变化较大，早晚虽感觉有些凉意，可白天还是闷热，让人有些焦躁不安。下午3点多，兰江市局副局长于吉顺给冯建宇打来电话：“冯局，你县车头镇太阳村姜俊和夫妻在兰江市接访大厅上访，他说被包工头打了，我们建议他们找公安部门报案，但工作做不通，一直在接访大厅滞留，请你们马上通知车头镇政府安排人到兰江市来接访。”
　　冯建宇马上给车头镇孙书记打电话，让他马上安排人到兰江市局把姜俊和夫妻接回来。下午5点多，于吉顺再次打电话，催促东川县车头镇的人早点接人，防止下班时继续滞留在接访大厅。冯建宇解释，从车头镇到兰江市需要2个小时左右，接访人员很快就到。5点20分，车头镇政府接访人员抵达兰江市接访大厅，与姜俊和夫妇见了面。
　　但是10分钟后，车头镇孙书记给冯建宇打来电话说，姜俊和腰椎骨折，已经不能行走，只能靠人抬着和背着，而且他们夫妻俩坚决不同意回东川县，就要求公安部门早点破案，让打人者给他们拿钱治病。冯建宇说，实在不行就先在兰江市找个宾馆住下，把姜俊和夫妇安顿好，明天他亲自到兰江市协调处理。
　　冯建宇想了解一下姜俊和的病情，帮助他们研究治病的事。另外让车头镇了解姜俊和家的情况，第二天设法把姜俊和的母亲也一并拉到兰江市，共同研究姜俊和治病的事。
　　第二天冯建宇起个大早，乘东川县局的车，不到8点就到了兰江市，准备与车头镇的孙书记汇合，姜俊和的母亲也与孙书记一起到达兰江市。
　　接访大厅距离兰江市政府只有一路之隔，冯建宇把车停在市政府院内，徒步奔向接访大厅。在路过兰江市政府门前时，发现大门旁的铁栅栏外面，一块比较显眼的地上，有一团鲜红色的东西，他们觉得好奇，走进一看，原来地上铺着一床大红被，下面不知盖着什么。冯建宇顺手掀起了棉被一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一掀，把冯建宇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个人躺在棉被下，棉被掀开时，惊动了躺在被里的人，那个人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冯建宇。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跑到这里躺着？
　　冯建宇对身边的同事说：“兰江市政府工作人员就是不作为，怎么还能让人在这儿躺着，一旦让记者曝光，有人就要遭罪了！”
　　说话间，冯建宇试图与躺在地上的人交流，了解一下情况，可这个人就是不吱声，冯建宇抬头看看周边，想找人了解答案，但周边都是些冷眼旁观的过客，没有任何类似的熟人或亲属在身边守候，那么他的家属哪去了，谁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冯建宇越来越觉得奇怪，心想，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多余管这个与自己不搭边的事。
　　当冯建宇等人来到接访大厅与孙书记等人汇合，与工作人员搭话时，工作人员才告诉他们，昨天晚上他们陪着姜俊和去周边宾馆住宿，走了好几家宾馆，宾馆的工作人员看到姜俊和的病情，都不敢收留，怕他死在宾馆。无奈姜俊和的妻子把在兰江市打工的弟弟姜俊海找来，两人商量先找个医院住下再说，陪同的工作人员折腾到下半夜，总算找到个小医院把他安顿了下来，工作人员交了住院押金，也随便找个宾馆住下休息。可不知啥时候，他弟弟姜俊海越想越窝囊，感到绝望，连夜又把他送到了市政府门前，目的是想引起领导注意，引来大家同情。今早还没上班，市政府值班室就给市局打了好几次电话，督促市局安排人员把姜俊和接走，值班人员答应马上安排人员去接他。
　　冯建宇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他快速安排人去市政府门前，要求必须第一时间把姜俊和接走，别闹出大事。然后与孙书记及姜俊和的母亲研究下一步该如何给姜俊和治病的事，通过电话咨询他弟弟姜俊海知道，医院已经做出诊断结论，姜俊和系腰椎和脊椎两处骨折，即使治疗效果再好，姜俊和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鉴于这种情况，冯建宇和孙书记商量，认为在兰江市治疗太不方便，最好回东川县的医院治疗，可以一边治疗，一边帮助他们协调案件的情况。最后，他们决定租一台面包车把姜俊和接回东川县中心医院治疗。
　　通过与姜俊和母亲和他妻子、弟弟交流，冯建宇更是一筹莫展，真替这个家庭担心，这个家庭今后怎么生活，母亲是先天智障，姜俊和当年只有37岁，孩子才15岁，正在车头镇上中学，他们哥俩身上也有母亲的遗传因素，本来冯建宇想通过这次亲自与他们见面，了解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以便通过官方帮助他们打这场官司，可是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叙述事情的经过都是含含糊糊，有价值的线索太少。
　　安排完姜俊和回东川县住院后，冯建宇又找到兰江市局于吉顺副局长，让他帮助协调兰江市公安局，对姜俊和如何被他人打伤的事进行调查，经于吉顺协调，兰江市公安局同意立案调查。
　　原来姜俊和与他弟弟姜俊海在同一个工地打工，土建项目包工头承诺给工人一个月一开资，但是包工头违约，包括姜俊和等20余人，已经3个月没有领到工资。姜俊和就去找包工头要工资，去了几次都没有要到钱，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包工头被姜俊和一拳把头部打了个大包，吃了亏，包工头叫嚣要找机会报复。再后来，就发生了姜俊和在去上厕所时，被一蒙面人用铁棍将腰椎骨打折昏倒在地的事，是姜俊和的工友发现后打的120救护车，才将他送到医院急救，总算脱离了危险。因没有钱交押金，他就要求提前出院，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说他提供的线索不清，不受理，找工地老板，老板不认账，让他走投无路，只好到市局讨说法。
　　后来，由于公安部门介入，包工头将拖欠姜俊和的工资如数支付，但打人的案件没有进展。冯建宇试图找姜俊和把被打时的经过重新叙述一遍，想从中找些蛛丝马迹。姜俊和称，他恍恍惚惚记得打他的人好像右胳膊上有个纹身的图案，像个箭头，打他的人个头比他高点，有1米7左右。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冯建宇马上通过兰江市局将此情况提供给公安部门办案人员，公安部门的效率很高，3天内信息反馈回来，该工地共有11人身上有纹身，右胳膊有箭头图案的有两人，其中宋某某个头与姜俊和叙述的一致，但此人是某房地产经理的小舅子，他已经在一周前去非洲的肯尼亚国家出劳务。据说需要2年才能回国。冯建宇紧盯这个线索要求公安部门以刑事案件立案，但是过了大约半个月，公安部门反馈信息说，原来的证据有误，宋某某胳膊上没有纹身图案。
　　案件一波三折，看来姜俊和被打的真相永远不会有答案了，他已被这个充满各种潜规则的时代抛弃了。
　　帮助弱势群体解决困难，为病人解除病痛，是任何一位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做的，也是每一任政府领导应尽的职责。为了让姜俊和的病情得到更好的康复，让他的后半生能够过得更好，冯建宇积极促成车头镇政府通过大病救助、机关干部捐款等方式救助姜俊和，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冯建宇将这个情况向胡海涛做了汇报，多次提出建议，设法通过困难救助的方式，帮助姜俊和解决点实际困难，胡海涛全力支持，经过东川县联席会议研究，决定以困难救助的方式救助姜俊和30万元。
　　当姜俊和拿到这30万元救助款时，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丝毫没有感觉到手中这笔钱的份量，没有表现出喜悦的心情，未来的生活对于他没有任何意义，钱是买不到健康的，也买不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