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手记》追梦路人

20、第18章 排查劝返雇佣黑保安 躲避截访夜宿□□

　　送走了邹玉峰和老郭，冯建宇还没有缓过神，就接到了通知，城青镇镇长肖永利、派出所所长赵明彤、东川县公安局艾文武、林文以及城青矿业公司领导20余人已经进京，在中条山宾馆住下。
　　冯建宇立即从万家祥宾馆赶赴中条山宾馆与他们见面，商讨接访对策。兰江市局驻京负责人黄晓舟给冯建宇打电话让统一到离省驻京工作组较近的隆昌酒店住宿。黄晓舟的确够意思，他把接访人员安排好后，又安排兰江市其他地区的接访干部配合相关人员到北京火车站劝返来访人。
　　第二天中午，肖云峰带领人社局、经信局领导以及孙家新乘飞机抵达北京。在工作组驻地隆昌酒店召开简短会议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到北京敏感地区及各派出所附近排查，另一路到北京火车站及国家局接访司附近排查，坚决防止出现人员非访和寻衅滋事的事件。城青镇派出所已将骨干人员的身份信息录到公安网，传到了北京，通过内部关系让北京警方协助排查重点人住宿信息，一旦发现进京重点人员信息，立即实施劝返。
　　城青矿业公司前身是中央直属的国家大二型企业，是上个世纪30年代日伪时期在东北地区很著名的铅锌矿业。至上个世纪90年代末，由于企业经营管理不善，内债外债累计达几十亿元，企业不堪重负，被迫由国有企业转制为股份制企业。转制前，企业固定资产上百亿元，固定职工2万余人。转制后有1万多名企业干部、管理人员和工人下岗，企业遗留下来的问题比比皆是。下岗人员的安置问题、企业转制期间遗留的问题全部移交当地政府处理。几千名下岗职工，因企业拖欠工资问题、就业问题、反映原企业领导腐败等问题，频频堵路、集聚，处理遗留问题，成为当地政府最头疼的老大难，当地政府拿出很大的精力采取蚂蚁啃骨头的办法，试图将遗留的问题一点一点的消化掉。
　　2009年城海地区一老板买下了城青矿业的51%的股权，企业转制买断工龄的职工可以将买断工龄的资金入股，然后根据企业利润情况分红。经过统计，下岗的1万余名工人有7000余人同意入股，可是工人在持有股份的份额及分红环节出现了严重分歧，他们多次与企业老板交涉，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为了讨个说法，他们策划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进京行动，以便能够给企业老板施加压力满足他们的要求。老板不肯让步，就以保护投资环境为由，将当地政府绑架，让当地政府出面处理工人反映的问题，否则就撤出股份，无奈当地政府只好配合。
　　当地政府派出了强大的接访队伍，东川县有20余名警察已经进入北京配合排查，确保人员不在北京滋事。一路人马已经得到北京警方反馈的信息，有23人在北京大栅栏附近住宿，于是接访人员便选在半夜11点多将23名人员先后从4家宾馆的房间清理出来，带至隆昌酒店一楼大厅等侯集中劝返。
　　接近第二天早晨5点半，兰江市驻京工作组黄晓舟从北京雇的一台中巴车停在了酒店门前，东川县20多名警察和接访人员正在做劝返工作，准备将23名工人劝到中巴车上，可是这些人坚决不配合、不上车，冯建宇等人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东川县的警察更是不敢强行动手，因为隆昌酒店已经提前告知，外地警察到北京劝返人员必须提前与北京当地警方取得联系，办理相关手续，否则不得强行劝返人员，如违反规定被投诉，北京警方将按照规定追究相关地区警方人员的责任。尽管东川县警方已经与北京警方提前打了招呼，但这么大规模的劝返，外地警方还是不敢介入。如果强行劝返，出现问题北京警方也会对所在的隆昌酒店进行处罚，接访人员没有更多的办法，都在眼巴巴等待请示肖云峰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一个30多岁，剃着平头，身着特警制服，手持警棍，身高大约1.9米的男士主动上前搭讪，他自称是北京云鼎保安公司负责人，受别人雇佣，负责承揽押运护送任务，他们已经承揽近百次此类押运护送劝返进京人员的任务，没有一例出现问题。说话间，将一张名片递给冯建宇，冯建宇双手接过名片，以示尊重对方，冯建宇仔细看着名片上的内容，保安公司除负责承揽金融系统运钞车的押送，还负责承揽贵重物品押运以及人员的护送任务等业务。
　　他说，他们公司有保安人员500多人，各式大小车辆200余辆，雇车费用按车辆20座以下，每公里收费18元，50座以下收费12元，帮助装车每装一人50元，押运每车可配备4名保安，每名保安押运费200元。这些保安人员多数是特警部队退役人员，功夫了得，他就是特种兵出身，正常情况下，他自己就可以对付5—6个身强体壮直接向他挑衅的人。看来的确是货真价实，只要给钱，他们就能帮助干活，省去了很多麻烦事。
　　冯建宇感觉这可是个绝好的信息，立即与黄晓舟来到隆昌酒店肖云峰所住的208房间，与肖云峰商讨雇保安人员帮助装车和护送人员，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肖云峰果断表态，同意雇保安人员护送，要抓紧时间落实，防止8点上班后，装车不方便，也防止这些人长时间集聚在一起串联节外生枝，发生意外。得到肖云峰授予的尚方宝剑，冯建宇与黄晓舟马上与保安公司联系，落实装车和护送的事，最后敲定租车费用每公里10元，保安护送费用每名保安人员200元。
　　6点20分左右，20名身穿特警制服，身高都在1.8米以上的保安人员出现在隆昌酒店门前，保安人员成人字型分列两排，将23名职工围在中巴车右侧，但是仍有一名职工说拉肚子、身体发烧需要到医院挂滴流，拒不上车，旁边还有3人说是他的亲属，需要陪同，也拒绝上车。
　　怎么办？如果这些人不走，就会影响整个接访效果，第一场战役是不能出现一例人员滞留的，冯建宇立即跑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盒止泻药、一盒退烧药，送到这名职工手中，可是他还是不上车。冯建宇灵机一动，身体一直发烧，有可能是患上了“NH9禽流感”。当时“NH9禽流感”病毒是非常可怕的，凡是感染者九死一生，如有发烧者被怀疑是患上“禽流感”，必须立即强制隔离一个月以上治疗，与其接触者也将隔离。想到此，冯建宇马上告诉那名职工，你可能患上“禽流感”了，我马上报警，让北京警方把你送到医院检查、强制隔离......，话还没说完，那名职工二话不说直接就上了中巴车，其余人也不再坚持，先后上车，6点40分，第一辆中巴车终于驶离了北京，奔向东川县。
　　临近中午另一路人马又报来信息，经过教育疏导，公安派出所承诺，如果骨干人员配合政府接访，并有立功表现的将不再给予治安处罚，骨干人员黄中伟急于立功，亲自带路到各个宾馆指认，将已经进京住宿的68名职工全部找到，分乘两台大客送回东川县。肖云峰进京住了两天，还没有与这些职工见面，就结束了战斗，他显得很兴奋，第三天中午让秘书在隆昌酒店招待来京接访的30余名工作人员，准备当晚乘特快列车返回东川县。
　　席间，肖云峰正在敬酒时，接到胡海涛电话，他受县委周文浩书记的委托，通知肖云峰，让城青镇的接访人员先离京，他和其余人员继续在京待命，因为有信息证明，烟厂协解人员60多人已经进京，欲到国家局登记，目前东川县正与北京警方联系帮助排查。肖云峰一脸无奈，烟厂不是他分管，具体这个群体的诉求是什么，都是怎么个情况他心里没有底数，好在有冯建宇在身边，他还是答应留在北京接待烟厂这个群体。

　　下午，冯建宇与烟厂协解的骨干成员何明成通了电话，告诉他们东川县领导肖云峰答应在北京接待他们，请他们安排5个代表到隆昌酒店来面谈。直到晚上7时，何明成才打电话说，没有省烟草公司领导参加，他们不同意见肖云峰，并且告知冯建宇，他们已经有63人进京，在北京火车站附近住下，准备第二天先去国家烟草总局登记，然后去国家局反映诉求。烟厂协解人员进京的情况很快反馈到兰江市政府和省烟草公司，有关领导明确表态，这个群体的诉求是要求恢复职工身份回单位上班，要求解决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等问题，国家烟草总局以及省、市都有过明确的答复意见，系无理访，相关部门一律不予接待，对违法行为要依法处置。
　　可是，对这些人怎么处置？他们在北京一直没有露面，人数又多，况且他们拒绝与东川县领导见面，如何处置这个访，真是难为了肖云峰等人。
　　晚上8点半，北京高碑店派出所反馈信息：当晚有30余人持东川县证件在高碑店一家洗浴中心登记住宿，疑似烟厂协解人员，请东川县警方立即前去排查确认。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冯建宇立即向肖云峰汇报，建议安排人员前去排查。肖云峰查看了北京地图，找到了高碑店的位置，从隆昌酒店到高碑店路程太远，大约需2个多小时的路程，如果先期排查的人员发现是烟厂协解人员，后期再安排接访人员赶往高碑店接访是不现实的，路上消耗的时间太长，不便于集中力量接访。再者一旦走漏消息，接访工作就前功尽弃。经过综合分析后，肖云峰决定连夜组织接访人员赶赴高碑店，视具体情况见机行事。根据北京警方提供的情况，决定继续雇佣保安人员，并租用两台大型客车待命。
　　冯建宇根据名片上的电话号，联系到保安公司经理，让他们安排40名保安人员和两台50座的客车待命，同时也将价钱讲好，防止出现争议，费用由烟草公司支付，保安公司经理满口答应随时待命。
　　一切准备就绪，肖云峰便带着东川县的10多名干警与黄晓舟、冯建宇分乘两台警用面包车赶赴高碑店。一路顺畅，用了1个多小时便来到了高碑店界内，东川县公安局张林宝和赵明彤找到了高碑店派出所，与值班警官接上头，请求给予帮助，通过网上名单核对，这批人就是烟草公司协解人员，派出所同意配合劝返，但不同意连夜行动。一者容易引起其他客人的投诉和不满；二者容易造成洗浴中心老板对派出所投诉，影响他们正常的生意，不便于今后派出所开展工作。
　　鉴于这种情况，肖云峰再次开会统一思想，决定原地待命，在第二天早晨7点左右洗浴中心人员结算时采取行动，不至于出现负面影响。于是让保安人员和车辆提前到位，随时准备采取行动。车辆和接访人员要远离洗浴中心，防止被协解人员发现，打草惊蛇。要做好预案，确保劝返工作一步到位。
　　洗浴中心规模很大，在高碑店地区是最大的一家综合性洗浴中心，洗浴中心占地大约1000多平方米，有前后停车场，主楼共有4层，每层建筑面积300多平方米，一层是洗浴中心，二层是休息大厅；三层是餐饮娱乐；四层是理疗、按摩室。晚上11点多，张林宝和赵明彤、冯建宇佯装到洗浴中心洗浴，从1楼的洗浴中心一直到4楼的理疗室均排查了一遍。在二楼的休息大厅确实发现一伙人在议论第二天到国家烟草总局登记的事，由于他们的脸背对着3人，加之灯光较暗，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孔。3人怕遇到熟人，赶忙离开了2楼，奔向3楼和4楼，经过排查，一楼共有2个出口通道，楼外东西两侧设有外楼梯，与2、3、4楼相通。也就是说此楼共有4个出口，为防止协解人员中途离开，3人决定安排8名干警分别将4个出口把住，防止协解人员突然离开。
　　安排好相应的准备工作，3人已有困意，想回到面包车上休息一下。可是面包车没有多余的座，他们只好与其他接访人员挤在一起，在自己的座位上勉强将身体靠后躺着，看到肖云峰也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们也没的话说。喝瓶矿泉水解解渴，吃块面包打打精神。
　　经过一夜的煎熬，终于盼到了早晨7点，冯建宇与张林宝、赵明彤强打精神，钻出了面包车，早早就等候在一楼的吧台，吧台两侧如临大敌，站着两排40名头顶钢盔、清一色的特警服饰的保安人员，其中还有10名女保安，如果配有枪枝，将更具有震慑力。保安人员一直排到一楼出口处的2台大型客车。冯建宇看到第一个从洗浴中心出来的就是骨干成员何明成。他在吧台结算时，从证件上被确认是东川县人，保安人员告知让他直接上车，一看到这个阵势，他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无力反抗，乖乖地随着接访人员的引导，走上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大客车。紧随其后，其他人员也陆续到吧台结账，同样被告知上了大客车。半个小时后，53名烟厂协解人员全部上了2台大客车。上车后，冯建宇看到何明成的电话响了起来，何明成拿出电话与对方通话，告知对方不要再进京了，他们53人已经被全部劝返，看来何明成说的60多人是对的，原来还有9人在天津正准备进京呀。
　　协解人员中有认出冯建宇等人，感到这个场面的设计者，一定是冯建宇等人的杰作。虽然眼里充满了对冯建宇的敌意和愤慨，但也无奈，他们蓄谋已久的重大活动，梦想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正式实施，只在北京洗个澡，睡了一觉，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不甘心，口中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冯建宇根本不予理睬。
　　53人的数字与何明成提供的63人基本没有出入，另9人在天津，听到这些人被强行劝返，便直接购车票返回了东川县。为了稳定车上人员的情绪，冯建宇提前让烟草公司准备些矿泉水和面包、火腿肠放在车上供大家食用，中途不再安排吃饭。清点核实完人数，车辆便驶离北京。
　　几天来连续在北京处理了3起集体访，兰江市驻京办的黄晓舟一直跑前跑后帮助肖云峰等人协调接访的事务，大家都很感激。肖云峰本来想在方便时请黄晓舟吃顿饭，表达谢意，但是从时间安排上已经来不及了，肖云峰让冯建宇给黄晓舟500元以示谢意。冯建宇本来这次进京就很匆忙，从家中走时带的现金也花的差不多了，只能向孙家新借了1000元，用于安排后续的事。
　　冯建宇感慨万千，针对北京接访，本不该动用“黑保安”，可是在北京面对这些早有结论的几十名协解人员的无理诉求，不采取些特殊手段，真会发生对当地政府不利的后果，动用“黑保安”实属无奈之举。这次来北京真是增长了见识，学到了很多处理突发事件的技巧，也感到接访工作的难度和巨大的压力，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