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颜卿

3、宇宙历793年

　　宇宙历793年
　　1
　　茫茫宇宙，伊谢伦走廊外，贺修利西•安琴战舰静静停泊。
　　刚刚经历的谈话正一寸寸消散在密闭的空间内，金发舰长和红发的保安主任并排站在可以看到外部宇宙的透明幕窗前，星星的白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幽暗而隐密。
　　不远处另一艘浅蓝色的舰艇正慢慢点亮引擎，向宇宙的深处驶去，上面载着流亡伯爵家的小姐和潘德林少校，在此次任务提交的记录上，他们的名字分别列着死亡和失踪。
　　“我已经答应一个人要永远追随着他，我不能违背这个誓言。”
　　“舰长，对你吉尔菲艾斯是什么？随从还是家臣？”
　　“是朋友，无可取代的朋友。”
　　吉尔菲艾斯暖蓝的眸子里并没有显现出其内心的情感波澜，他偏头看向金发同伴，盈然水色的目光温和而安定。
　　“莱因哈特大人。”
　　“嗯？有话要说吗？”
　　“是，突然觉得此时的星星好美。”
　　莱因哈特延伸了目光，端丽的唇角开始浮现一丝微笑，似有闲心地故意捉狭着：“吉尔菲艾斯的心境还真好呢，伯爵小姐要知道可是会伤心的哦。”
　　红发好友当然不会因为这句话羞惭起来，“潘德林少校是个诚实的人，他会好好照顾玛格瑞达小姐的。”
　　“是啊。”金发舰长垂下眼睫，再睁开时绽放出冷森而厌恶的光芒，“为掩饰劣等基因的秘密而进行的加害和暗杀，这是任何稍有正直之心的人都无法泰然坐视的吧。高登巴姆王朝无论是外在和实质都已经和鲁道夫大帝留下的血统一样病入膏肓。”
　　“吉尔菲艾斯，”艺术家竭力描绘中才能存在的优美手指拨动着额前的碎发，莱因哈特并非玩笑地说，“我们要快点埋葬它才是。”
　　而此时，虽然与年龄相比超前，但也只是上校和上尉的两人，要面对的是如何以一艘舰艇和仅在实验阶段的导向型杰夫粒子越过几倍于己的敌军警戒线，奇妙的是，两个人的精神回路中都没有想过失败。他们不会死在这里，这样的绝对信念并不是因为狂妄，而是他们相信着，未来的历史将由他们的手来创造。

　　2
　　“才是大一的新生，不服管可是不行的。”
　　奥丁经济学院坐落在内务省府宅和豪李森大道之间，作为帝国首都排名前列的大学，这里是贵族子弟除去军校外的另一选择，不过较为宽松的是它也收取成绩优异的平民学生，以填充庞大政府部门的低级职位。
　　莱因哈特会读社会人文系，这是红发好友怎么都没想到的。然而为两人能继续同学四年而安心的吉尔菲艾斯，很快就听到了莱因哈特这样的言论。
　　“无论读什么专业都无所谓，在这个社会下，实力并不能改变太多。”
　　吉尔菲艾斯也明白他所说的，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下，掌权大贵族的子弟们即使如何的平庸也可以优先占据政府里的各个要职，稍稍努力便可平步青云，而比他们优秀百倍的平民才子所有做的不过是在他们手下消耗自己的才智至终老，区别只是稍高一些的职位而更低级的职位而已。
　　“看看那些骄傲的家伙吧，炫耀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才能和努力，不过是从上一代手里继承的身份地位罢了！”
　　“不开窍的家伙即使是将来当了内务总长，也不过是匍匐在国家内脏里的寄生虫。”
　　莱因哈特总是用轻蔑的眼神和极尽嘲讽的语调向吉尔菲艾斯宣讲。从不低下高傲头颅的他，在学院里树敌众多，不过这些丝毫不能成为周身锋芒的金发小子的烦恼，莱因哈特的拳头和总陪伴在他身边的高个红发好友，让伺机寻仇的人们不得不事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即使如此，走下学院楼台阶，拥有一头暖洋洋红发的青年偶然听到这话，还是瞬间警觉起来。
　　“你们看到了什么？”
　　并不认识吉尔菲艾斯的两个学生耸耸肩膀，带着要看热闹恐怕也来不及了的神情回答：“在3号楼后，五六个学长要教训轻浮的新生，用那么粗的棒子的话，禁打也坚持不了多久的吧。”
　　怀抱里的书被主人丢弃在地面上，变了脸色的吉尔菲艾斯气喘吁吁地跑到刚经历打斗的地方，看到的是一个跪地求饶的年轻学生和得意洋洋后罢手的几个高年级男生。
　　不是莱因哈特。
　　这一刻吊起的心终于放下，默默地走回与莱因哈特约好的学院楼阶梯下，金发好友正靠在小雕像上等他。
　　“原来吉尔菲艾斯也会迟到。”
　　“啊，对不起，莱因哈特。”用平素一般温暖的笑容迎接着同伴，吉尔菲艾斯并没有提刚才的事。
　　“光对不起不可以，明天陪我一起去看姐姐吧，那个叫拉贝的家伙出门去了。”
　　“好的。”莱因哈特还是这样不喜欢自己的姐夫啊，吉尔菲艾斯这样想着。
　　两个人象往常一样并排走着回家的路，夹着大叶枫的宽阔街道上车辆很少，行人也只是专注着自己的事情，整个路程熟悉的象可以随时舒缓的四肢。今天莱因哈特先说了话。
　　“吉尔菲艾斯从来就没觉得烦恼过么？”
　　“嗯？你是说？”
　　“因为有不安分的朋友所以必须负担可以不必负担的东西。”
　　“嗯。”吉尔菲艾斯的表情有些吃惊。
　　“有过的了？”
　　“不是，只是没有想到莱因哈特会觉得自己不安分。”
　　“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可是无论是打架还是档在我身前，吉尔菲艾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不用选择我也要保护你啊。”
　　“事前不是会劝我很多么？”并不用好友回答，一直若无其事前进着的莱因哈特撇了下头，伸手就把鲜红的发卷绕在了手指上，表示无奈地无理嘟囔着，“真是的，这样下去吉尔菲艾斯会比我先变成老头的。”
　　即使这样吉尔菲艾斯也没有说那就少让我操点心的话。只是丢在阶梯上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他的书桌上，吉尔菲艾斯没有道谢。从那时候起，似乎在他们彼此的意识里，对方为自己付出的都是应该接受的。我也可以为对方做到啊。有这样自信的话，很多言语都不需要了，红发的青年和金发的小子就这样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