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颜卿

2、宇宙历791年

　　宇宙历791年。
　　1
　　“吉尔菲艾斯…姐姐…我要抓住….太慢了…”
　　闪电自天顶斜劈而下，森冷的光芒映照着床上人的脸，秀丽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投射出灰色的阴影，莱因哈特紧皱眉眼，不安定地扭动着。平日里冷锋般的眸子一旦收藏起来，他那与年纪相符的稚气和脆弱终于找到了泄漏的缝隙。
　　这样的呓语，能听到它的人只有独自守护，拭去他额间汗滴的红发好友。
　　“莱因哈特。”5年前的和莱因哈特一起品尝失去安妮罗杰滋味的吉尔菲艾斯也已长大，暖蓝色的眸子和修长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既温和又英俊，而此时年轻的脸上更多的表情是忧虑，“即使发烧也必须想着这些么？”
　　理解着朋友的苦楚般轻轻地皱起眉头，吉尔菲艾斯有些为难地回想着那些让他惊心动魄的话语。
　　“吉尔菲艾斯，当军人吧，这样才能很快发迹救回姐姐！”
　　“吉尔菲艾斯，和我一起掌握整个宇宙！”
　　“鲁道夫能做到的，我会做不到吗？”
　　可是，莱因哈特只有15岁，在普通人的眼里还是个稚气未脱幼校生，而自己也并不比他大多少，梦想远在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处，现实反而是下个月从幼校毕业，两人都会被派上战场。
　　要和莱因哈特在一起。吉尔菲艾斯这么想着，认真地掖好病人松开的被角。
　　一夜的豪雨过去，莱因哈特在晨曦中醒来，迅速间恢复了勃勃生机。然而用手指绕着好友的红发，他不满地嘟囔着：“看护我是这么累人的事情么？吉尔菲艾斯的头发都暗淡了。”
　　“不是的，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的微笑和语调温柔地足以融化任何冰原，他端来有着新鲜蔬菜和蛤蜊汤的丰富早餐，随即说，“不过莱因哈特大人应该会体贴我，多多吃些食物快一点恢复体力的吧。”
　　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纵容的话，莱因哈特也没办法不全心鼓涨涨地置于无法言语的情感中，他向上望着吉尔菲艾斯的脸，冰蓝色的眼睛中的锐利光芒连最后一簇都消散了，只在这个好友的面前，即使象个徒有外表的软弱的瓷娃娃也没有关系。
　　“你这家伙...”象是别扭自己不够强的表现，莱因哈特近乎撒娇地哼出这句，转而一口一口很开胃地吃起早餐来。
　　晨光中一金一红两种发色的少年，尽管将影响着一个时代的命运，但此时未来还在几十万光年外飘摇着，并不及眼前的一个微笑两颗紧靠的心重要。
　　2
　　“吉尔菲艾斯，我讨厌那个人！”莱因哈特用脚激烈地踢着毛榉下的树丛，折断的枝桠发出轻微的咔叱声，艰难地弯折向地面。
　　吉尔菲艾斯疑惑地望着怒气冲冲的好友，很快莱因哈特的叫嚷解决了他的疑问。
　　“姐姐要嫁人了！吉尔菲艾斯，那个人比姐姐大十岁！没才没貌没修养，他根本配不上姐姐！”
　　吉尔菲艾斯有些惊诧，安妮罗杰要嫁人了，虽然从没预料过这样的情景，但这样想来，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有二十岁了，其实早过了婚配的年龄，如果不是照顾莱因哈特的话...他的想法里有一半是曾听过母亲和别的夫人聊天时提及，大家都没法不惋惜那么纯洁乖巧的女子。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最后一脚狠踹到树根，脱力地蹲在了地面上，他扬起表情不善的脸庞，埋怨着，“为什么你都不生气？！我不要姐姐嫁给那样的人！爸爸怎么可以把姐姐嫁给那种人！”
　　“可是...”虽然不愿意离开安妮罗杰，但不能阻止她拥有自己的人生啊。吉尔菲艾斯闪动着暖蓝色的眼眸，他迟疑于不能够跟好友拥有相同的情感波纹，然而莱因哈特突然凝滞的神情截断了他的话语。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的表情象突然找到意外出口般惊喜，他拉住好友的双臂，很快活的捏紧，“我怎么忘了，吉尔菲艾斯是喜欢姐姐的吧！”
　　“吉尔菲艾斯曾经为了送姐姐花朵，剪光了你父亲花圃中宝贵的兰花！你是喜欢姐姐的亚，从那时候就喜欢了！”
　　“如果姐姐嫁给吉尔菲艾斯，是没有关系的啊！”
　　被那样快活和殷切的目光注视着，吉尔菲艾斯没能说的出不，或许他自己也诧异地无法从思维泥沼中挣扎出答案。于是傍晚从学校回到家里的吉尔菲艾斯和安妮罗杰在小花园的角落里两两面对了。
　　“我...”鼓动着舌尖的吉尔菲艾斯全身浸麻般的酥软，连莱因哈特帮他准备的花束都仅在湿汗中维持着软软的举姿，他不知道为何窘迫地窘迫着。
　　“齐格。”安妮罗杰温和地看着比自己小五岁的红发少年，“大概你也知道了，我...就要嫁人了。”
　　“莱因哈特不太喜欢拉贝，大概会为这个埋怨父亲吧。但是他迟早也会离开我这个姐姐的怀抱，拥有自己的人生啊。”
　　安妮罗杰宝蓝色的眼睛里装盛着淡淡的忧虑，“我不放心莱因哈特，他虽然聪明却太过锐利，并不象你一样能被大家友好的接受。齐格，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信赖的朋友，可以拜托你好好的帮助他，陪伴他吗？在他任性的时候也请不要放弃，拜托你了。”
　　安妮罗杰即将和自己的生活分离开的真实感这时才涌上了吉尔菲艾斯的脑海。总是戴着洁白围裙的美丽少女，窗棂内的微笑，绿地上盈盈绕绕的歌声。
　　吉尔菲艾斯的心被酸楚的疼痛占据，他很想大声说我会的，从看到你和莱因哈特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能一直守护着你们了。然而他并没能说出这些来，而是象个童话里最憨厚老实的傻小子一样点着头，念叨出并不美妙动人的咒语。
　　“一定做到，请相信我吧。”
　　安妮罗杰笑了，她象几年前一样摸摸吉尔菲艾斯的头，尽管15岁的少年早已超过了她的个头，挺拔地成长着。
　　“我相信齐格，幸好有你，莱因哈特他不会那么孤单。”
　　之后那束花被安妮罗杰插到了临窗台的花瓶里，绚烂着五颜六色的花期。吉尔菲艾斯也看到了安妮罗杰的未婚夫奥托•冯•拉贝，平实的样貌，有些拘谨的总是擦着汗的模样，并不象莱因哈特口中那般一无是处。
　　安妮罗杰在六月的一天里举行了婚礼，莱因哈特在仪式刚刚结束时就赌气离开了。毛榉树下的少年不甘愿地紧抱双膝坐着发闷，而他的红发好友则静靠在另一棵树旁。
　　“有一天，我们也会结婚吧。”
　　“我不要！”莱因哈特近乎激烈地回应着，他竖起背无理地要求，“吉尔菲艾斯也不要结婚！”
　　“啊，呵。”
　　从天空上俯瞰两个少年的脸，毛榉树形成的井一般的深度中，是还可以挥霍泛滥，即使把手伸向高空也可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徒劳都不算犯罪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