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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红衣佳人白衣友 ...

  •   求闲书院建成之后,兄弟几人选定了一黄道吉日定位开院之日。几日之中艾府下人便于这长安城中挨家挨户地送请帖张告示,长安城中百姓得知林向晚建书院一事便也都相互之间传诵着,不日之内,这消息便不胫而走、众所周知。
      开院当日,林向晚及几位兄弟连同武敬兰、艾盈盈几人皆是穿戴一新,早早地便在书院门外恭迎长安城内一众士农工商。
      此刻虽还只是巳时一刻,但书院门前却已络绎不绝地来满了人,是不弱于袁进廷当日游街之象。这几日中,林向晚在向城中百姓说起自己要开设书院亲为夫子一事后,便有不少士绅名贵将自家公子带来拜师。林向晚虽尽皆将其收下,但他素来不喜富家公子的纨绔气息,自是将他们收做书院学子,并未收为入室弟子;而是亲到寒门之中优中择优选出了三人做自己的入室弟子,便于开院当日行拜师礼。
      兄弟几人忙于招待,林向晚便位于书院门外与前来的宾客谢礼寒暄,堪堪忙了好一阵便已到了午时初刻。首辅大臣郭哲霖及文渊阁学士谢怜芳也已散了早朝赶到。林向晚虽不喜与官府结交,但对郭哲霖却视如长者十分崇敬;对谢怜芳更是犹如知己,是故他二人前来,林向晚自是欢迎之至。几人寒暄相互问礼之后,林向晚更是诚请郭哲霖为书院揭匾开张。郭哲霖乃是武将出身,自也没那么多虚伪客套,见林向晚如此盛情,当即也就没有推辞当即应允。
      林向晚立于书院门前,对着一众百姓团团一揖道:“承蒙各位乡亲父老抬爱,林某别无所长,只懂引史论经、附庸风雅。今日得蒙各位信任、器重愿将自家孩童送到我这书院读书,林某也必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传。林某有一心愿,便是教导我们下学子,使其恢复盛唐时文风。”
      一众百姓纷纷鼓掌喝彩。林向晚又躬身请出郭哲霖道:“下面劳烦郭大人为弊书院揭匾。”郭哲霖应了一声,便即上前。他是武将出身,虽已年过半百当仍旧身强体健,当即也不用棍挑,原地向上一跃,信手便将那匾额上的红布幡揭了下来。众人见郭哲霖露了这么俊的一手,接忍不住喝彩叫好。再抬头看那匾额只见上书“求闲院”三字正是书院的名字。
      林向晚见众人近乎都在议论那居中的一个“闲”字,当即一笑上前解释道:“众位乡里可能心下犯难,为何林某这书院用了一个‘闲人’的‘闲’字,而非‘圣贤’的‘贤’字?但试想,这圣贤乃是供奉在庙堂之高的泥菩萨,我林向晚何德何能能求来此等尊驾?而这琴棋书画诗酒茶么,皆是闲趣,这些个闲趣却是我所求的。各位将自家孩童交于我手,虽每日求些闲趣,但却将真才实学学到自己身上,这有何不可呢?”
      众人听了林向晚的一番言论后,所见相同的尽皆附和,那些稍有不解的,却也不再这咬文嚼字地计较,只要他能教好书便是,当即便也无人反驳。林向晚见状便招呼一声,众人便前后簇拥地一同进了书院来观看林向晚收徒。
      林向晚此刻站在院中深处,下面便站满了六七岁大的孩童,对着林向晚躬身施礼,齐声称道:“见过夫子。”林向晚一拂手对一众学子道:“各位请坐。”见一众学子落座后,便道:“今日诸位奉我为师,做了我门下弟子,我一定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望各位勤勉好学不负众望。”接着便又勉励几句,叫这一众学子次日辰时准时到此上课后便散去众人,只留下了三位他要收做入室弟子的人家在此。
      古木小筑内,林向晚点燃一柱檀香,摆好了三个蒲团,便命那三位弟子入内。武敬兰在小筑门外倒好三盏敬师茶,分别送到三位孩童手中。那三位孩童进了小筑内,便各自在蒲团上跪好,齐声说道:“弟子韩昭。”“弟子薛广。”“弟子陈兴。”“拜见师父。”说罢,便一同向林向晚叩头施礼,拜了师父。林向晚扶起三人,一一接过各自手中的敬师茶饮下,受了徒儿。
      林向晚叫韩昭等三位弟子坐到蒲团上后,自己也坐在一张木椅上对下道:“今日为师受了你们三人为徒,除了与其他学子一般教你们读书认字、引史论经外,更要你们来继承为师的衣钵。为师别无他长,颇具诗名。我观你们三人对诗书却有天性。今后每日散学后,你三人多留一个时辰,为师教导你们作诗。但诗之一道不比其他,全凭个人领悟。为师只能教导你们何为诗,至于如何作诗便全凭你们个人悟性。愿你们能深谙此道,早日恢弘盛唐之文风。”
      韩昭、薛广、陈兴齐声拱手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林向晚唯一颔首道:“好了,今日便到此,你三人早些回去休整。明日辰时便来开堂授课。”
      三人答应一声后,便跟着自己家人各自离去。众兄弟收拾妥当后,便也离开书院自去庆贺一番。
      散席归来后,林向晚思量着自己此番在长安城内也算是立住脚,便取过纸笔,修的家书一封,信间言明自己终究还是未去科考,请父亲、县公海涵;又言明自离乡后,一路之上所经所历,黄巢如何英杰豪情、自己结识的这一班兄弟如何肝胆相照、又将朝廷如何逼死的安道远,自己又是如何当街文斗,如今又如何开设书院做了夫子;最后便又写了几句望父母身康体健与自己的一番思乡之情后才挺笔入封。
      待得翌日辰时,林向晚一早将家书寄出后便开堂授课,那一众学子纷纷而来。林向晚见一众学子不过初始读书,便讲解了几首简单的诗作,在诗中挑出一些生字教了下去如何读写,便即散学,只留下了韩昭等三人单独传授诗书一道。
      堪堪讲了大半时日,申牌时分,韩昭等人方才离去。林向晚传道受业解惑虽心中大为畅快,但不免口干舌燥起来。这时从学堂中走出回到所住的小筑中去,却见武敬兰早已为自己倒好茶水端来。林向晚一笑致谢,接过茶杯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杯茶饮下后,林向晚咽喉稍润。此刻方才看见眼前的武敬兰又换回一身红衣,如烛影翩翩舞动煞是好看。林向晚忍不住赞道:“武姑娘,果然你还是穿这红衣好看,和我这一身白衣也正是相得益彰。以后你就穿着红衣,别再去换了。”
      武敬兰听得林向晚称赞自己,莞尔一笑道:“你就不怕我这红衣太过招摇连累到你?”
      林向晚心知武敬兰是在故意打趣,也只是一笑道:“哪条律法上写了女子不可穿红衣?”随即便又正色道:“武姑娘,我这段时间也细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并定不成什么罪状。你与我也算相交已久,可却丝毫没有露过半句复辟之事,我是觉得此事必定是有人陷害于你。”
      武敬兰思量了一阵之后,颇具疑虑地似乎自言自语般地道:“莫非是我山寨中人所为?”
      武敬兰虽是自言自语,但林向晚也听得真切,他在一旁问道:“朝廷派人去你的山寨查案也有一阵子了,可有什么动静吗?”
      武敬兰道:“我与山寨中也有过几次书信往来,最后一次他们给我的书信中说道那群官员已经离去,并未动山寨中的一草一木。叫我再过段时日待到彻底风平浪静后再回去。”
      林向晚心下暗暗生疑,他与袁进廷几次交锋,素知他的为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与留守在山寨中的人早已暗中勾结,这样一来武敬兰孤身一人对朝廷便构不成威胁。他虽心下生疑,但一时苦无证据,便也没有对武敬兰说出,只道:“不管怎样讲,还是尽早给你洗清罪名为好。我虽不入朝廷,但朝廷中谢学士与郭大人与我有些私交,过些时日我找来他二人为你洗脱罪名。”
      武敬兰莞尔一笑,对着林向晚行了一计江湖礼道:“如此便多谢林夫子了。”
      林向晚不禁一笑道:“你我相熟,何必叫得这样生分?你叫我林大哥或是干脆叫我向晚都可。”
      武敬兰也是一笑道:“你说的如此,可你自己不是也一口一个‘武姑娘’的叫着我?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兰儿’?”
      “兰儿”二字林向晚只觉过于亲密,他所识女子当中也只亡妻洛影心一人这般叫过她的乳名“影儿”,即便是艾盈盈,那“盈盈”二字也不过是她的芳名而已。林向晚只觉这“兰儿”二字实难叫出口,只是淡淡地叫了一句:“敬兰妹子。”
      武敬兰见林向晚仍旧叫得生分,当即便心中不快。但她自幼习武出身,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边娇柔,只脸色一沉径自离开,不去理睬林向晚。林向晚虽也知武敬兰心中不快,但也不好前去哄劝,只一笑置之。
      如此过得几日,林向晚虽终日在书院中教书,但却也时时留意朝廷之中对于武敬兰一事,见风波见平,终于在这一日上宴请郭哲霖与谢怜芳二人到书院中做客,武敬兰则未穿红衣,只扮成寻常女子模样在一旁相陪。
      席间几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聊了一些朝廷中如何,书院中怎样的闲话后,武敬兰便假装温酒离席告退,这时林向晚便有的放矢地问道:“谢学士,这几日我在街上见到了那袁进廷,他既归京。可是潼关武敬兰的案子有了什么眉目了?”
      谢怜芳只道林向晚是席间闲谈,便开诚布公地相告:“袁进廷此去潼关并未见到那武敬兰,只是和那山寨中留守的武敬兰的师兄达成共识,袁进廷答应武敬兰的师兄宁道禹为山寨之主,而宁道禹则带领山寨归顺朝廷,并答应他缉拿匪首武敬兰。袁进廷此去诏安了潼关山寨,回来后自是平步青云。”
      林向晚点了点头,之后道:“朝廷诏安了山寨,只怕也不会再去过问武敬兰如何了。”
      谢怜芳唯一颔首道:“想来应是如此,此案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林向晚微一沉吟,之后对着身后道:“敬兰妹子,出来见客吧。”林向晚话音刚落,便见适才相陪的女子此刻身着一身红衣从内而来。林向晚站起身来,又向郭谢二人重新介绍道:“实不相瞒二位大人,我这位‘师妹’二位早已见过,她便是朝廷中要缉拿的匪首武敬兰。今日邀二位前来并非是要将她献于朝廷,而是想在二位大人面前为我这妹子洗脱罪名。”
      郭哲霖一见那朝夕在书院中以林向晚师妹自居的“周媚儿”竟摇身一变成了朝廷要犯“武敬兰”,纵使他见多识广,但这样的奇事还是第一遭遇到,想来这其中必定大有端倪,武敬兰是否真的罪大恶极,急需立刻便问个清楚:“林夫子,如此说来自你书院建成这武敬兰便同你在一处,也就是说朝廷在查办此案的时候你便已结识了武敬兰,并且是刻意帮她隐瞒身份欺瞒朝廷的了?”
      林向晚也看出此刻郭哲霖乃是代表朝廷问话,不再掺杂个人交情,当即也不敢欺瞒,正色道:“正是如此。我与武敬兰结识之时正是朝廷派袁进廷去追查此案之时。”当即便将如何与武敬兰相识、如何提武敬兰隐瞒身份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郭哲霖得悉林向晚与武敬兰之间事宜后,脸色阴沉喝道:“林向晚,你既知武敬兰是朝廷要犯,非但不去上报,反而助其隐匿,你这不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吗?”
      林向晚道:“敢问郭大人,武敬兰究竟身犯何罪?”
      郭哲霖道:“妄图复辟。”
      林向晚又道:“有何罪证?”
      郭哲霖一时语塞,心中思量着确实无任何罪证可言。当初朝廷查办此案时,只是说了一句武敬兰妄图复辟便去查案。但武敬兰并未擒获,这罪证自然也就无从可得。郭哲霖虽忠心朝廷,但为人确实刚正不阿,当即摇头道:“这倒没有。”
      林向晚唯一颔首,此刻他喧宾夺主竟好似他来审讯郭哲霖一般地又问道:“那么请问郭大人,告发武敬兰之人你可知晓是谁?”
      郭哲霖并不知情此事,倒是一旁的谢怜芳说道:“我也是事后得知,当初告发武敬兰之人就是宁道禹,如今的山寨之主。”
      得知是宁道禹告发之后,林向晚心下清明,对着武敬兰问道:“敬兰,你与这宁道禹可有什么不睦之处,莫非他是觊觎你这寨主之位?敬兰你放心,有郭大人在这,他定会秉公办案,你有什么话就如实说来罢。”他虽是在与武敬兰交谈,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给郭哲霖听之。
      郭哲霖看了武敬兰一眼道:“你有何话,对老夫直说便可。老夫自会主持公道。”
      武敬兰娓娓道来:“我虽身在山寨,但这山寨其实是江湖中的一个门派,而我正是门派的掌门人。我自幼上山拜师学艺与宁道禹本是同门师兄妹,我们年幼时在师父门下习武的时候,师兄贪功冒进,功夫练得不扎实,师父对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勤学苦练,功夫自然也长进的快些。他便疑心是师父偏心,将真本事只传给了我,师父也懒得与他争辩,他负气离开师门,后来在江湖中惹下不少乱子。那时我已从师父手中接过掌门之位,念及同门之情便替他平息了祸乱,让他返回门派山寨,以掌门师兄之礼待之。不过他原本就恨师父偏心,对我这个掌门更加不服气,常说什么‘这江湖之中就没有女掌门人。’的话来,我有时气不过就随口说一句‘武则天一女子尚能做皇帝,我做一掌门又有何不可?’不曾想我的这一句竟被他拿了话柄反来诬告。”
      郭哲霖见武敬兰说的诚恳不似假话,便已信了三分。这时林向晚又在一旁问道:“谢学士,当日宁道禹状告武敬兰时可也是说她曾有过这样的言语吗?”
      谢怜芳回想案子,便点了点头说:“确是有过此言。而且他还旁敲侧击地找了一些佐证,说什么武姑娘本也姓武,而她离开师门后又将门派改在西周坡,那其中的周字和她姓的武字,便是有复辟‘武周’之意,况且那西周坡前更是当年唐初名将罗士信殒命之处。”
      林向晚在一旁又对郭哲霖道:“郭大人明鉴,这些状词显然都是无中生有的猜测而已如何能够构罪?”
      郭哲霖沉吟一阵道:“如此说来,的确是宁道禹诬告了武敬兰,武敬兰罪证不足可洗脱罪名。只是老夫不解的是袁进廷为何要借机诏安宁道禹?”
      林向晚心知武敬兰势必要返还山寨夺回寨主之位,但他背后有了朝廷这个靠山便不好办。此刻听郭哲霖有此一问便正中下怀道:“在下愚见,他二人暗中必有勾结。宁道禹借袁进廷之便夺了山寨之主此事有目共睹;而袁进廷诏安宁道禹也未必是为了朝廷,而是想给他自己结党营私。试想,宁道禹受了袁进廷如此大的恩惠,势必是对他言听计从。况且大人也知宁道禹品行不好,若是他打着朝廷的旗号胡作非为,到那时百姓们骂的可是朝廷啊。”
      郭哲霖听了林向晚的话后,越思越觉担忧。他虽知林向晚言语之中不免有些言过其实,但也不能说是毫无道理。防微杜渐,无论袁进廷与宁道禹之间有何阴谋,郭哲霖都觉得要及时扼杀才是。
      林向晚看出郭哲霖有意阻拦袁进廷诏安宁道禹一事,又知武敬兰势必要从宁道禹手中夺回山寨,当即从中牵引道:“郭大人,替我这妹子洗脱罪名之事还劳烦你向皇上言明。如今武敬兰已无罪,那么理所应当这山寨之主还应是她。这袁进廷诏安山寨一事,自然也轮不到宁道禹来做主。”
      听了林向晚的话后,郭哲霖略沉吟一阵便想出了对策。他看着武敬兰道:“此事关系朝廷声望,现下只好命你速回潼关夺回山寨。你且放心,你的罪名我会替你洗脱,我也会向圣上言明招安山寨的利害,你此番前去无须有任何顾虑。”
      武敬兰听得郭哲霖答允她去夺回山寨,心中欣喜,对郭哲霖施礼称谢。林向晚这一旁又道:“敬兰,此去潼关,我陪你同往。”
      武敬兰心底当然愿意林向晚能和她同往,但此刻他身为书院夫子,未必能脱身,便问道:“你同我前去,书院该如何?”
      未等林向晚开口,谢怜芳便在一旁言道:“无妨,林三哥走后,我得空便会来给学子们教书授课。林三哥尽管全心陪同武姑娘去夺回山寨便可。”
      林向晚拱手称谢道:“如此便有劳了。”
      武敬兰此番洗脱罪名,又得以重回潼关去夺回山寨,全仗林向晚从中帮衬。此刻她脸含笑意地看向林向晚,眉目中尽是感激与敬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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