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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秋猎 ...


  •   历年秋猎皆在会阳山,山腰建了巍峨行宫,叙帝却不乐意住那儿,宁愿在山头建帐搭营。

      一行人浩浩荡荡围在会阳山头时,已是日落时分,自有宫人侍从一旁生火烧水,纪玧之乐得清闲,便在外围闲逛。

      明日才是正式的秋猎大典,说起来,这还是纪玧之头一次参加秋猎。纪小侯爷不善骑射,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因而以往的秋猎只由纪老侯爷参加,纪玧之是从不露面的。

      只是今年……

      “小纪,这儿!”顾风打马而来,待到近前才翻身下马。

      “我还跟程暮那小子打赌说你会不会来,没想到你还真来了。这样最好,明个儿哥带你去好好猎上一场,回来煮野味吃。”

      纪玧之怀疑:“你能猎到什么?兔子还是山鸡?”

      顾风怒:“别小瞧爷!”

      待纪玧之往回走时,营帐已搭得差不多了,宫人刚烧完水,给纪玧之沏了一壶茶。

      今年的围猎戒备尤其森严,在经过去年的那场惊心动魄以后。

      去年秋猎,皇长孙遇刺,幸得纪老侯爷相救才幸免于难。刺客六人负伤而逃,待御林军追捕到时,已是尸首六具,除此之外,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然而年幼的皇长孙经此一劫,竟受了不小的惊吓,不似先前聪颖伶俐,愈发令叙帝痛心。

      叙帝仅有二子,立嫡长为太子,然其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又爱听信他人之言,勉强有守国之能却无强国之才;幼子连王又喜怒无常,虽知人善用但杀伐太重,亦非明君之选。叙帝最中意的,其实是太子长子,他的皇长孙。虽说年岁尚小,却已显出治国之才,若是好好教养,将来必有作为。

      只可惜……

      纪玧之默默摩挲着杯沿,眼底漆黑一片。

      猎场鼓声不绝,激昂的鼓点令人精神一振,叙帝首先开弓,当空一箭开始秋猎大典。

      太子和连王两拨人马纷纷出动,谁也不甘落于人后,一帮贵族少年亦是打马紧随,不一会儿,场中之人便散开大半。

      纪玧之正打算钻进营帐补个眠,却被顾风和程暮拖住不让。

      “这秋猎你可是第一次来,说什么也得跟我们走一趟啊。”

      “你们猎你们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顾风笑嘻嘻地凑上前:“知道你纪小侯爷不怎么骑马,喏,特地给你挑的,这马可温顺了,放胆儿骑!”

      顾风马旁果然跟了一匹白马,倒是漂亮得紧,纪玧之还在犹豫,程暮便来推:“磨叽什么,你还真怕了一匹马不成!”

      纪玧之只得咬了咬牙,翻身上马。

      于是就有顾风和程暮带头打猎,纪玧之慢悠悠跟在后头捡的场景。

      这么跟了一段,前方的顾风和程暮已离得有些远,纪玧之其实也顾不上那些死的活的物什,光是心惊胆战地遛着马就已是难得。

      谁知变故陡生,座下的马突然暴躁不安,马蹄乱踏,粗气连连,纪玧之眉间一拢,紧了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却闻一声马嘶,白马便开始撒足狂奔。

      纪玧之大惊,慌忙中紧紧抱住马脖子,跟着往猎场深处冲去。身侧似是传来顾风等人的惊呼,然而没过多久,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冷风呼呼往嘴里灌,纪玧之被颠得七荤八素,眼前皆是重影。

      白马一路往林中深处而去,再这样下去,怕是离营地越来越远。纪玧之尽量保持镇定,瞅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咬牙撒手往外扑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住,一时只觉浑身皆痛,肩脊之处尤甚。而那匹白马一路嘶鸣奔去,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纪玧之趴在地上缓神,试着动了动,除了肩头似戳入了树枝一类的尖物,骨头倒似没有大碍。四周皆是树林灌木,也不知被马驼到了哪儿,要等人找来,怕是还要好些时候。

      纪玧之挪到树旁,半倚着树干,肩上的伤不好处理,想来顾风等人找不到她,应该会上报叙帝,希望她没有离营地太远。御林军的伙食一向好,吃得多了,找起人来也该更有力吧……

      只是怎么眼皮越来越沉,看来她和那个老头子命中都注定与猎场相克。

      附近传来树木的沙沙声,竟是越来越近,纪玧之撑开眼皮,却惊得屏住了呼吸。

      熊瞎子!

      圣上狩猎定会清场以策万全,碰上猛兽的几率微乎其微,却偏生让她纪玧之给撞上了。

      虽说这只熊瞎子的个头并不算大,但拍死一个纪玧之却是毫无问题的。

      怎么办?

      纪玧之额角生汗,屏着呼吸两眼一翻开始装死,都道熊瞎子不吃死物,只是她心跳如擂鼓,却不知能否骗过那只熊瞎子。

      窸窣声越来越近,纪玧之几乎能闻到兽类身上特有的腥臭,若是那只熊瞎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纪玧之觉得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粗重的气息近在身前,纪玧之一动都不敢动,厚实的熊掌在她身侧划拉了两下,尖利的爪锋割开皮肉,疼得她五脏六腑好似拧在了一起,却又愣是不能哼出半声,纪玧之觉着她快支撑不住了。

      好在那只熊瞎子很快放弃,慢腾腾地挪开了步子。纪玧之略略松了口气,待它离了远些后,才动了动已然麻木的左手,正想坐起身,却闻那熊瞎子一声怒吼,竟去而复返,直直冲了过来。

      纪玧之呆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只是没想到她纪玧之的结局,竟是葬身熊腹。

      突闻一声破空,之后的一切像是忽然慢了下来,纪玧之看到一支长箭从她头顶飞过,直直从向她扑将过来的熊瞎子下颌穿过,豆大的血雨淋了她一身,那熊瞎子吃痛,胡乱扒拉了几掌,却无法将箭矢拔出。之后又是一连几箭,正中熊眼,逼得那熊连连后退,仓皇而逃。

      纪玧之回头,盯着从树丛间打马而来的那人,若不是他手中仍执着弓箭,纪玧之几乎就要以为那人不过是在林间打马赏景,最是惬意不过。

      究竟是谁说那人只是个文弱书生的?

      纪玧之咧开嘴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这副尊荣实在是不堪入目,尤其是在那人的对比之下。

      “真是好巧啊,娄相……”

      还未看清娄明言的神色,纪玧之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

      待纪玧之醒过来时,已身在纪侯爷府自个儿的寝房内。围猎场中出了那档子事,叙帝动怒,自然也没了狩猎的心思,在确定纪玧之无碍后便赶回了邺都。

      纪玧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最后竟是娄大丞相举箭向她射来,令她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只是个梦。

      她竟不知,娄相的箭术如此高超,仅凭一人之力就将熊瞎子逼退,亏她还以为那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委实丢人得很。

      月夕节的事刚翻了篇,她便又欠了娄相一条命,这次怕是不能用几盒补药一节树枝几句天花乱坠的马屁就糊弄过去了。

      这边纪玧之正在伤春悲秋,门外却吵嚷开来。

      “纪玧之那小子呢?不会真被熊瞎子吓病了吧?”

      听闻此声,纪玧之忙低头检查,虽只着了中衣,但内里的乾坤很是妥帖,自己负伤,定是糖心莲藕亲自照料,除了黄太医外,叙帝也不会让旁人近她的身,想是无碍。

      如此,纪玧之才提声朝外唤了糖心,房门大开,果见糖心身后跟了四公主,吵吵嚷嚷奔到她跟前。

      “我就说嘛,你纪玧之有九条命,哪这么容易就挂了!”

      纪玧之抽了抽嘴角,无奈道:“谢公主吉言。不过小四啊,你我再如何相熟,我也始终是男儿之身,你就这么闯进来,怕是不太好吧……”

      小四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还同我讲究这个?是谁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还同我打了一架?”说是打了一架,其实是纪玧之单方面把四公主揍了,小四要强也没去告状,硬说自己不小心摔了,反而是纪玧之去请罪让老侯爷拎着给揍了回来。这么一闹,两人的情谊倒是也打出来了。

      纪玧之讪讪一笑:“当时年轻不懂事。不过我现在倒是知道为啥陛下决计不会为我俩指婚了。”

      “为什么?”

      “圣上必是觉着若把你我凑到一处,那太和殿的屋顶迟早得掀……”

      四公主想了想,觉得甚是有理。

      “不过你同那娄相是怎么回事?”

      纪玧之一顿,怎么回事?

      “宫里如今都传遍了,说是娄相将你从熊口救下,又一路抱你去寻了太医。”小四努了努嘴,“你同娄相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抱、抱、抱、抱她?

      纪玧之脑中一懵,不自觉抚上了领口。她当时一身污血尘土,娄明言应当未发现她伤在何处吧。

      见小四还望着自己,纪玧之勉强笑道:“娄相高义,任谁他都会出手相救的。”

      纪玧之不知道的是,在娄明言回禀叙帝之前,就已扯了自己袍摆替纪玧之简单包扎过。后来黄太医替纪玧之清洗伤口,才又替换了新的缎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纪玧之:娄相,我重不?
    娄明言:还行。
    纪玧之:还行是什么意思?
    娄明言:就是除了我,别人都抱不动。
    纪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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