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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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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脸阴鸷,仿佛杀神到来般的萧元正,贾大舫的这一脚踹终是没敢踢下去,只是他这一脚原本就是用了力的,因着惊吓乍然收回了力道,硬生生的将这一脚踢到了边上的地上,一条又粗又短的腿,便横叉在了地上。
贾大舫顿时当下觉得裆下一紧,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萧元正见贾大舫还算识相,便松开了环在阮安澜腰间的手,扯了扯嘴角,冷笑着道:“贾大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初次见面,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贾大舫身材圆硕,数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就往下滴。萧元正他自是不敢得罪的,对着手下的衙差们骂道:“一个个的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我给扶起来。”
虽说的疾言厉色,但是因为过度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严厉之感顿时减了不少,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衙差们七手八脚的就要围上前来扶贾大舫起来,只是萧元正轻咳了一声,这些人伸出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一会儿看向萧元正,一会儿又看向劈叉在地上的贾大舫,到底是没敢行动。
“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来迟了,让您受苦了。”阮安澜见阮铭诚神色凄然悲壮,赤红的双目中隐隐有泪光滚动,只搂着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阮铭诚见女儿无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轻抚着女儿的背低声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回家,你娘该等着急了。”
萧元正见阮安澜哭的伤心,眉头微皱,嘴上却依旧噙着笑,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到贾大舫的面前,然后佯装没在意,狠狠地踩在了贾大舫的小腿上,末了犹嫌不够,又狠狠的碾了几下,这才垂着眸子,俯视着地上的贾大舫。
“贾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道我要走过来,还把腿往往脚底下送,难不成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想要绊倒我吗?又或者意图杀了本将军?”
贾大舫疼的吱哇乱叫,见萧元正的笑,就跟见到阎罗王似的,吸溜着气解释道:“下官不敢,就算借下官一百个脑袋,下官也不敢对萧将军你存有恶意啊。”
“哦?”萧元正轻挑眉毛,将鞋底在贾大舫身上蹭了蹭,嫌恶似的道:“要知道这双鞋可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前些日子才送到的,今儿若是被贾大人给弄坏了,鞋子是小,弄坏了我娘的心意,只怕......”
萧元正似笑非笑的垂眸看向地上的贾大舫,眸子里冷光四射。
贾大舫疼的面色发白,厚厚的嘴唇不断的抖动着,赔着小心道:“都......都是下官不小心,还......还望萧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萧元正寒着一张俊脸,薄唇微抿,眼睛的余光在瞧见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时,双眸再次眯了起来,大步朝着阮安澜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前萧元正跟阮安澜携手而来时,贾文皓便被吓着了,直往柳氏的身后躲,刚才见魔王一般的萧元正在跟爹说话,他便趁着这个空档,寻了个机会顺着墙角慢慢挪到了阮安澜的身边。
眼瞅着就要挨到了,便一时忘了形,张着手臂,笑嘻嘻的朝着阮安澜抱了过去。
“澜澜,你到哪里去了啊?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恶鬼抓去了呢,昨晚那个恶鬼可吓人了......”
咦?
触手的感觉怎么这么硬呢?
贾文皓抬头一看,自己抱住的居然是横在他跟阮安澜中间的萧元正,顿时就松了手,警惕的道:“你走开,我要跟我家澜澜说话。”
说着便要绕过萧元正去找阮安澜,可是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走,萧元正都结结实实的挡在他的面前。气的他直对着阮安澜抱怨道:“澜澜,这个人好讨厌啊,上一回他在我家门口抱你,我都没生气。这次却偏偏挡在我前面,不让我见你,真是小气的很。澜澜,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跟这种人做朋友的......”
阮安澜破涕为笑,柔声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些什么?”她的手轻轻的捏着萧元正衣袖,轻轻的晃了晃。
孩子?有这么大的孩子吗?个头都跟他差不多了,还好意思说是孩子?不过看在她这么求他的份上,他便大度一次,不跟眼前这个傻子计较了。
谁知贾文皓却跟他较起劲了,伸手就要推开他,萧元正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贾文皓见状又使了双手,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愣是没把这个挡在他和阮安澜中间的讨厌鬼给推开。
最后只得悻悻的松了手,叮嘱道:“澜澜,这个人真讨厌,你千万不要跟他说话,改天我再去找你玩吧。”
此时的贾大舫早已被人扶了起来,奈何痛的厉害,由人搀扶着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独子,莫名就生出了一种悲凉来,他这个当爹的在这受苦受罪,没见这小子有半点动作,更别提跟人拼命了,这下倒好,为了阮家那丫头,居然敢跟萧元正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动手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
三人出了衙门的时候,日头刚好冒出了半个头,火红的一角,映着东方的小半边天都成了橘色。
阮铭诚自昨儿开始就水米未进,加之忧心过度,怒火攻心,先前都是靠着一口怒气撑着,如今见女儿安然归来,身子便突然软了,提不起半分的力气。
“爹,爹,你怎么了啊?”
阮安澜搀着虚弱的阮铭诚慢慢的往回走,谁知阮铭诚说倒便倒的,她身子骨原本就弱,哪里禁得住阮铭诚的重量,惊呼一声险些就摔倒了。
跟在身后的萧元正眼明手快,一手扶住了阮铭诚,一手握住了阮安澜的纤腰,四目相对间,萧元正有片刻的晃神,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你没事吧?”
阮安澜红着脸摇了摇头,看着已然晕了过去的阮铭诚,柔声道:“看来又得麻烦你了。”
萧元正将阮铭诚背在身后,暗道刚才他见瘦弱的阮安澜一个人扶着阮铭诚着实吃力,便忍不住想上去帮忙,谁知这个不识好歹的阮铭诚居然敢给他甩脸子,愣是没搭理他。
但是到了眼下,哼,萧元正暗暗自得:到底不还是得让我给你背回去的吗?
街道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周围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两人皆都没说话,只安静的走路,待萧元正回过神来,那篱笆墙已然在目,颇为可惜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么快便到了啊?”
话音刚落,背上的阮铭诚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冷不热的道:“小子,我感觉好些了,放我下来吧。”
萧元正没立刻回答,偏头看了看阮安澜。
阮安澜劝道:“爹,你现在身子虚的很,若是在晕倒了可怎么办,况且都背到这儿了,也不差这几步路了。”
阮安澜没松口,萧元正也就没松手。阮铭诚拗不过二人,叹了口气道:“我若是让人给背回去,你娘会担心的。”
况且他还是存了另外一份心思的,他可不待见这个萧元正,身为男子一点担当都没有,还妄图想进他家的门,门都没有。
阮安澜觉得父亲说的也有些道理,便让萧元正将他放了下来。阮铭诚脚刚挨上地,就拱手道:“今儿的事多谢将军大人了,只是草民的家着实简陋了些,就不请将军大人进去坐了,改日我定亲自登门致谢。”
萧元正理了理衣裳,淡然道:“我觉得家里挺好的啊。花团锦簇,鸡鸭成群,倒别有一番田园滋味呢。”
阮铭诚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瞪了一眼女儿,低声问道:“这小子何时来过咱们家的?”
阮安澜吐了吐舌头,“爹,你错怪萧将军了,昨夜也是他救得女儿,否则只怕女儿早已中了贾大舫的奸计了。而且他还亲自送女儿回了家,又听闻你在衙门里挨了打,不由分说的便跟着去救您了,且刚才您晕倒,不也......”
阮铭诚气急,抄起一旁的扫帚,对着萧元正就挥了过去,“可怜我的澜儿才脱离虎口,就掉进狼窝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处还是一夜,萧家小子,你还我女儿的清白来,今儿你要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扫帚便被闻声赶出来的周问凝给夺了过去,周问凝将扫帚往地上一扔,喝问道:“阮铭诚,我看你如今是愈发的能耐了,亏你还是饱读诗书的,有这么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阮铭诚被骂,也不敢还嘴,只恨恨的瞪着萧元正。
周问凝上前拉着萧元正的手道:“萧将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呢,就是太在意澜儿了。”
萧元正摇了摇头道:“伯母,您太见外了。我怎么可能会为这点小事生伯父的气呢。想必伯母也知道我父亲素来严厉,我挨的打可比这严重多了,这才哪跟哪啊?”
“也累得你忙活半天了,我准备了些饭菜,也算聊表下我们的心意。只是我们家微寒,比不得萧府里的精致。萧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周问凝的话还没问完,萧元正就忙不迭的点头道:“伯母说的哪里话,我常年在边地,最想的便是家乡的菜了。伯母相邀,刚好可以一解晚辈的思乡之情,我这感谢还来不及呢,哪里就介意了。”
阮铭诚见两人详谈甚欢,气不打一处来,只扶着额头道:“凝儿,我头疼,你快些来搀着我。”
周问凝白了他一眼,道:“这么大个人了,况又在小辈跟前,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为老不尊。”说着便扶着他往小院走去。
阮铭诚将头靠在周问凝的肩上,小声嘀咕道:“怎么好端端的对萧家那小子那么客气,难不成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俗语了?”
周问凝伸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解释道:“再怎么说他都是咱们家的恩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对人家客气些。再者咱们澜儿的心思,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你这样又打又骂还甩脸子的,你就不怕将来澜儿怨恨你?”
阮铭诚撇了撇嘴,辩白道:“你懂什么?澜儿不光是你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女儿。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故意装晕,让这小子背了我一路,现又打了他一顿,虽说扫帚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但好歹也算是下马威了,咱们虽家世不如以前了,但也不能白白的让咱们澜儿嫁过去受委屈啊,这规矩还是得趁早立,免得萧家那小子,不知好歹,只当咱们家好欺负呢......”
......
“看不出来你爹和你娘还挺恩爱的。”萧元正跟阮安澜并肩走在后面,看着前面阮铭诚夫妻二人如胶似漆一般,心里隐隐倒是有了些羡慕。
阮安澜偏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又想起刚才他与母亲说话时,谦逊而又礼貌,全然不似平日里纳福冷冰冰的样子,不由就起了揶揄之意,笑意盈盈的看向萧元正:“萧将军,你怎么会突然来丹阳城呢?”
她的眸子似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倒映出有些慌乱的他,萧元正干笑了两声,“呵呵,就是碰巧,碰巧而已......”
微风拂过,阮安澜将吹落的几缕长发勾到耳后,嘴角微微扬起。这世间哪里就有这般巧的事了?这丹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偏就让他遇到自己在贾府里落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