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漫步者》枏木

40、第 40 章

　　无人自主入睡，这一天漫长得像是不会结束。
　　古萝反复离归护卫舰，忙着做后援，几乎脚不沾地；克里斯特于沉睡后的第五个小时醒来，没等身体完全恢复就离开了修复舱前去帮助张默和徐旭；张默和徐旭一直在外空工作，没在护卫舰里露过脸，南河号的三个人没再看见过他们俩。
　　他们得了克里斯特的允许，进到设备舱进行探测工作，除了指定器材不可以动以外其他都可以用，让探测动作加快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瓦莉安数不清第几次从医疗室回来后，艰难的探测任务终于完成了。
　　尼诺出溜下椅子，瘫着伸懒腰。他身边的楚天狼回头看见瓦莉安回来，立马坐直：“她怎么样了？”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瓦莉安找个地方坐下，“按照她的恢复速度，她甚至可能会提前两小时苏醒。”
　　尼诺也坐起来，抬手推楚天狼：“你看吧，所以我才不会答应她的约架，她这个身体素质，我真的可能会死的。”
　　楚天狼哭笑不得：“那我怎么没死？我都跟她切磋多少次了。”
　　“你可别说，你之前也提前醒的，”尼诺撇嘴，“你俩身体素质都一样强。”
　　楚天狼还是有些不放心，问瓦莉安：“你确定她恢复得很好吗？”
　　瓦莉安点头：“很好，放心吧。还有大概……”
　　她低头看时间：“大概三小时她就醒了。”
　　楚天狼放下心来，重新后靠，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瓦莉安摘下耳机，整本日记的她几乎都听完了。楚天狼这才注意到她带了个耳机：“你什么时候带上的？”
　　“一早就带上了，”瓦莉安又把日记平板从一旁拿出来，交给一脸惊诧的楚天狼，“既然都弄完了，你歇会儿，睡觉或者看这个。我推荐睡觉。”
　　楚天狼拿着平板有些犹豫。
　　“李副舰长也说了不需要咱们的帮忙，”尼诺拍拍楚天狼，打着哈欠站起来，“修补野生跃迁点得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去，古萝姐都被劝退了，咱就更别想了，去了也是拖后腿。别想了兄弟，睡觉吧，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得出发回家了。”
　　“你们现在就睡？”楚天狼问。
　　瓦莉安摇摇头：“我还得监察小云的情况，三小时后我再睡。”
　　“我不行了我现在就得去睡了，”尼诺揉着眼睛脚步虚浮，“明天再见吧朋友们。”
　　楚天狼冲尼诺轻点下巴，重新看向瓦莉安眼下大大的黑眼圈：“是看修复舱工作是否正常吗？那我来吧，我现在也不困，正好看看日记，等云星醒了我再叫你。你睡去吧。”
　　瓦莉安想了一下，点下头：“那我简单跟你说一下怎么看。”
　　阳光从海平线里横空出世，大气千万公里以外，护卫舰进入半休眠状态。
　　窗外的参宿Ⅴ正被紧急修补，古萝干脆歇在收纳舱等待随时被召唤。再往里，就只有楚天狼一个人还醒着，其他人都在紧急补眠。
　　楚天狼拿着平板进入医疗室，在云星所在修复舱旁的病床上半躺下，靠着力场靠背舒服地打开日记来看。
　　他看得很快，等看到云星放置书签的地方，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小时。他起身确认了云星的状态，溜达两圈才重新躺回到病床上继续看。
　　“……新星际２年２月１７日，Ｘ星。
　　从现在到７月，我们都将全力探索Ｘ星这颗资源星球。在这期间，会陆续有工程师前来，盖造资源储备运输通道。我猜测可能是通过人造跃迁点，从太阳系过来的时候有把库存的那几个人造跃迁点带来。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这颗星球只有参宿号，别的舰队被派去探测小卫星，我们偶尔会在汇报时撞上，能听出来，那边都是些年轻人，他们充满活力。昨天是我和她做的汇报，正巧撞上他们，过后她跟我说她想起了最开始我们一起探测Ａ星的时候。配上研究所外呼啸的寒风和冰封的世界，真的让我想到Ａ星厚厚的冰层和那时候还小的我们。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我会记不清，但每一帧都清晰地像昨日光景。刚到Ａ星时我们还很激动，新鲜劲消下去后我们就都开始想念地球了。想地上的风，想地下的烟火气。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她想不想家。
　　我们都知道这个家不是Ａ星上那两个房子，而是遥隔亿万里的那颗我们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蓝色星球。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窗外的暴雪，点头回答我，说想。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任务完成，新星际的行星被探测完，我们迎来退役，或许我会回去看看。”
　　“……新星际２年８月２日，Ａ星。
　　Ｘ星周围的几个人工跃迁点已经投入使用了，昨天我们四个去总部时遇到了几个运输舰队，都是直接从Ａ星外的跃迁点把资源运输进来的，看样子一切都顺利。
　　Ａ星这半年也发展得很不错，听闻市中心又开了大型商场，Ａ女士邀请我们去看看，但任务比较繁重，这几个星期都要为出发去Ｗ星探测做准备，无奈只好拒绝。
　　不过从到总部的这一路所见来看，Ａ星基本已经成为了成熟的居住星球。有些地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光脚在沙滩上跑时偶尔回头地球城市的样貌，那时还没有地下城市，灾祸也没那么多。我忍不住照了些照片，留作纪念。”
　　楚天狼翻过这页，看见了褚落南加到日记里的一张照片，愣了一下，才放大来看。
　　新星际初期的Ａ星与现在的Ａ星还是有很多不同。那会儿能明显感觉出Ａ星有很多居民区，现在的Ａ星更像是各项技术研究的地方，很少有普通居民区了。
　　电子照片不存在风化问题，清晰地连路人脸上几根皱纹都看得清。阳光从角落照进来，街边的饭店内有个拎着早餐走出来的孕妇，那头走来几个穿着校服激情讨论的学生，还有几辆匆匆驶过的车辆。
　　楚天狼歪歪头，总觉得这张照片上的不是Ａ星，而是Ｚ星。他觉得有意思，随手加了书签，等云星醒了以后给她看这样充满烟火气的Ａ星。
　　他翻了个身，往下继续看。
　　“……新星际２年８月２７日，Ｗ星。
　　Ｗ星像是人类出现以前的地球，真的太像了。这里的生态极其好，资源虽然丰富，但并不会被评估为资源星球。这里应该被保护起来，避免成为第二个地球。
　　在我们出发到这里的前一天，她和Ｖ又被叫去‘开会’。女上司给我通了气，我对于在新星际还能出现这种事表示疲惫至极。
　　那群人，让她和Ｖ结婚，并快点生个孩子，用来鼓励民众多创造新生命。
　　先不提作为全民英雄的他俩不是用来压榨价值的宣传素材。据我所知，今年的新生儿并不少，到现在为止，新星际的人口正在稳步增多。自我选择单亲生育的占大多数，我并不觉得他们这个想法有智慧成分在其中。万幸女上司也在场，当即拦下，据她说还发了很大的火。那群愚蠢迂腐的人这才闭嘴，但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又冒出如此愚蠢的想法。
　　顺带一提，来的路上我似乎看见了一个与野生跃迁点高度相似的光点。只有一瞬，我怀疑我可能看错了，但我还是决定在业余时研究一下。
　　今天就先记到这里。这次任务需要做汇报整理，就不再记一份到这里了，所以大约这半年都不会在这里记录任务相关了。”
　　“……新星际３年２月１日，Ｙ星。
　　结束了半年多相片记录式的Ｗ星探索，我们来到了环境恶劣不少的Ｙ星。黄沙掩埋着的是无数宝藏，这也是颗资源星球，只是探测难度要大不少。乍一从天堂般的Ｗ星过来，我们几个都花了至少几小时来适应。Ｙ跟这颗与他同姓的星球尤其合不来，没精打采了一上午，中午实在撑不下去补了一觉，现在还没醒，我真同情他。
　　虽然黄沙漫天，但这里的夕阳真的美得惊人。我拿着仪器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夕阳，美得我几乎忘记呼吸。我照了好几张照片，真的太漂亮了。
　　我决定明天休息时带她去看看，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新星际３年７月２７日，Ｙ星。
　　新星际内存在一个极其不稳定的野生跃迁点，但我探测不到它具体所在的位置，我猜测这还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
　　它会通往哪里？
　　我太想知道了，于是直到现在才写下日记，因为先前一直都在熬夜探索。得知这个野生跃迁点存在的事实让我兴奋不已，无法入睡，明天大约要靠咖啡因提神了。
　　在新开研究档案记录这个野生跃迁点的时候，我忍不住地想：如果可能，我和她能并肩去探测未知的未来吗？
　　我希望答案是能。”
　　“……新星际４年１月１日，Ｃ星。
　　新年快乐。
　　Ｃ星依旧是颗资源星球，与Ｙ星很是相似。
　　探测研究被认证转正，从下周开始将正式交给探测人员来负责，但我可以随时知道进度以及帮忙。
　　后天我们将回一趟Ａ星，有个周年庆典她要致辞，我们也要经历每年必有的采访。今年我们可能还会回一趟星联大学，听说它的装修风格和我们的大学很相似，我有些好奇。
　　最近太忙了，一成不变的压力和阻力依旧在，我真的好怀念大海的笑声。”
　　“……新星际４年１２月１２日，Ｃ星。
　　参宿Ⅶ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特殊的野生跃迁点，它会不定周期地‘消失’，在那之后会在别的地方重新出现。它会自主进行跳跃，有时候长时间探测不到，它可能是离开到别的星系，但它的本根可能存在于新星系，所以不管怎样，它最终还是会在新星系出现。
　　我们即将离开Ｃ星，并休息半个月再出发，这期间我打算去探测小组帮忙。
　　希望明天参宿Ⅶ能出现。”
　　“……新星际５年１月２２日，Ａ星。
　　新情况，我被留在Ａ星，正式成为参宿Ⅶ探测计划成员，他们三个人则各自负责Ｖ、Ｒ、Ｚ星的探索及发展。这三颗被暂时评估为居住星球，发展成城市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我们摸到了跃迁点最外围的区间边际，希望这次它不会太快离开。接下来三天是最参宿Ⅶ最稳定的时期，探测工作的强度会升上顶峰，我跟她这三天是无法视讯了。再加上Ｚ星离Ａ星太远，视讯总有些延迟和卡顿，任务繁忙，我们也很少同时有空……
　　我已经提前开始想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