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漫步者》枏木

29、第 29 章

　　旧星际联邦决定隐瞒似人存在的理由与张默猜测的并无多少出处。云星关上平板日记抬起头，有些纳闷地问云一尘：“云呈没记似人相关的东西？”
　　云一尘从知道她安全回来的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再知道似人存在之后更是惊讶不已。再三确认自己读过的书里没出现过“似人”这种生物后才摇头：“没有，我很确定，Ｙ记录的离开原因是‘土质不利于地下城搭建，环境不利于长期居住’。”
　　“为什么两个人记录的不一样？”云星不解，“明明他们都是参宿号队员。”
　　“可能是因为联邦决定隐瞒这件事？所以其中一个就改了口。”童江曼插嘴道。
　　楚天狼迟疑了一下：“为什么不是都改口了？”
　　云星也想不通，她歪歪头：“Ｙ的日记是在新星际发现的，褚落南的日记是在地球发现的……会不会Ｙ的日记是回去以后才改的，褚落南把日记丢在地球所以没被改。”
　　“有可能。放入图书馆的书一定被检查过内容，可能是那时候改的。”云一尘说。
　　“那也不对啊，”云星皱眉，“既然被检查后才修改，那新星际早就该知道似人的存在了。按照张舰长刚才的急冲冲去报告的样子，新星际怎么可能现在都没跟似人建交？Ｙ的日记一定是一开始就没记录似人的事。”
　　那褚落南为什么记录了呢？
　　云星陷入沉思。
　　“他们的日记里人名都用的代称，”楚天狼沉声开口，“或许他们做好了日记会被公布的心理准备。”
　　云星恍然大悟：“所以褚落南才记录似人，因为她要把日记丢在地球，没人能公布它。”
　　尼诺难得安静这么久，他脑子乱糟糟的：“等等——为什么日记会被公布出去啊？那可是隐私哎。”
　　瓦莉安叹了口气：“严格意义上讲，他们记录的这些不算‘隐私’，因为这不是记录在私人电子仪器上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记录任务的。”
　　尼诺满脸问号：“那为什么末世记录书没像维克多的日记那样公布后引起热议啊？”
　　云一尘想了想：“末世记录书是我在非常偏的角落里翻出来的，或许Ｙ是匿名把日记捐赠出来以防之后被实名公布出来吧？”
　　“维克多那个算是隐私了吧？”云星不太确定，“那是他家人公布的。而且尼诺你思维不会太跳跃吗？”
　　“跳跃吗？还好吧？”
　　“真的跳。”
　　“我同意小云说的。”
　　“我也。”
　　“喂，你们仨，太不爱护我了吧？我要闹了。”
　　“闹什么闹，”张默从舱门后走出来，“云一尘还有童江曼，你俩穿上宇航服去找克里斯特；南河号的四位，过来一下，关于似人的事我还得问问你们。”
　　云星坐在设备舱内的椅子上，看着张默背对着她记录下她所说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张默转过来，眼神在云星和她身边的三个小伙伴身上转了一圈，“有补充吗？”
　　没人说话。
　　张默看着偷摸交换眼神的四个人，挑起眉毛：“好吧，或许我应该亲自再去一趟Ｄ星。”
　　云星猛地坐直：“可是您答应了我们不去打扰似人的！”
　　“如果你们如实相告的话——”张默提醒她，“显然你们隐瞒了太多。我现在只知道似人没有攻击性、Ｄ星不适合人类居住还有似人用精神情感进行交流，还是从你们的任务视频记录里看到的。这些信息不够，我需要更详细的。”
　　云星无言地瞪着她。
　　“云星，”张默无奈道，“我需要你配合我，我需要你们都配合我。你们这样什么也不多说，我很难办。”
　　云星抿嘴：“能说的我们都说了，任务视频也都给您看了。”
　　张默困扰地皱眉闭眼：“信息不够，云星，视频里你和那个似人对峙时沉默了不短的时间，那时你们在聊什么？还有你提到的名字，‘阿姆哩’？它救过那个似人，它是谁，你为什么认识它？你又是怎么从那么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得出‘似人没有攻击性’这个信息的？这些我都一无所知。”
　　没人接话。
　　楚天狼侧眼看云星，从表情判断，她并没有认真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些问题。他余光看见瓦莉安和尼诺询问的目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扭过去面冲张默，低声询问：“能让我们几个单独聊一下吗？”
　　张默平静地呼出一口气，耸耸肩：“当然，聊好了再过来找我。”
　　“我们不能让护卫舰的那四个人知道褚落南日记的存在，”云星急匆匆地冲进休息厅，这里空无一人，她在角落站定，回身跟另三人说，“如果他们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收走。”
　　“那就没办法回答张舰长的那些问题了，”楚天狼冷静说道，“而且我们回到新星际之后你打算拿这本日记怎么办？”
　　云星抱起双臂，烦躁地咬起嘴皮：“……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它从地球上带走。”
　　瓦莉安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肩：“不要这样想，这本日记还是给了我们很多信息的。”
　　“对啊对啊，”尼诺使劲点头，“要不是这些信息，咱们这会儿估计都到不了Ｄ星系。”
　　“褚落南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本日记出现在别人眼前，”云星蹙眉，“是我有毛病，非要去看它……”
　　“云星，”楚天狼打断她，“我们现在要聊待会儿怎么跟张舰长说。”
　　云星蹙着眉看他，半晌才低眼：“……嗯。”
　　“能不能避开日记回答那些问题？”尼诺小声问。
　　云星低落地摇头：“避不开，几乎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跟日记有关。”
　　“那只把那几页给张舰长看呢？”
　　“那就暴露日记的存在了，”楚天狼回答尼诺，“最后这个日记可能还是会被上交。”
　　“如果我坚决不把这本日记交上去呢？”云星抬起头，“或者我把它直接放回到地球的航空基地里。”
　　尼诺瞪大眼睛：“放回地球？！”
　　瓦莉安抿起唇：“那褚落南在世人眼中岂不是一直都只能是云星最好的朋友？”
　　云星顿住：“……可，那是她想要的吧……”
　　“你确定吗？”瓦莉安问。
　　不确定。
　　云星纠结至极：“可那样的话似人的事不就因此暴露了？”
　　“现在已经暴露了，”楚天狼直起身子，“我们过多隐瞒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毕竟似人的友好善良只在褚落南的日记里有说。万一联邦过来外交，这事儿可能就会变得非常不妙了。”
　　“我不该说那句‘不要伤害Ｄ星的任何生物’的。”云星嘟囔道。
　　“不一定都是坏的吧？”尼诺说，“我觉着这事还是得跟张舰长说说，她比咱们大好多而且还是舰长——护卫舰的舰长，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让她来定夺？”云星想了想，摇头说，“她肯定会上报，她不会隐瞒的，这本日记最终还是会面向大众公布出来。而且联邦肯定还会来打扰似人……”
　　休息厅的门被敲了两下，张默从后面探出头来：“各位，聊好了吗？”
　　云星吓了一跳，看向张默，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呢，还得一会儿……”
　　张默深深地叹了口气，“行了，别聊了。我大概知道你们在纠结什么了，”她几步走向四人，“首先，怕联邦去打扰似人？联邦不会没有理由地去伤害另一种智慧体，我们只会友好建交，进行文化交流不叫打扰‘似人’；其次……”
　　张默看向云星的衣服口袋：“这里头放的是个平板吧？从地球拿的？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个平板？这是旧星际某个人的记录本？或许这某个人是来自于参宿号小队？”
　　云星瞬间僵住，在张默这一串话下大脑瞬间死机。
　　楚天狼是四个人里最先回神的那个：“……您，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张默无奈地轻笑一声，“我四十岁了各位，我经历、见识过很多你们甚至都无法想象的事。我只是尊重你们，等你们亲自来说，不然只是一个平板，我完全可以让徐旭把它黑掉。”
　　“这是，一个人的，日记，”云星慌张地眨着眼睛强装镇定，“她没有公布日记的打算，所以我不能把它上交给您。”
　　“因为你觉得我会把它公开？”张默语气平淡地问她。
　　云星咬着牙点了头。
　　张默又一次叹气：“我们不会违背日记主人的意愿，但我得把它交给相关人员。如果日记里的内容足以影响一些我们一直以来的认知，我们将会用这本日记作为证据支持，但不会对大众公开这本日记。”
　　“绝对不会？”云星半信半疑。
　　“绝对不会，”张默承诺道，“起码我不会同意把它公开。极乐鸟号不同意，这本日记就无法被公开。”
　　“那……似人的事呢？”云星犹豫着问道。
　　“联邦一直有在尝试与外星的智慧体交流，”张默直视她的双眼，“我们希望知晓更多的文化，希望眼界更开阔，希望与外星进行友好交流。当然，如果似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他们不会拒绝带着善意而来的人类的。”
　　“不是所有人类都带着善意。”
　　“确实。但是，”张默笑笑，“我们都带着善意，大多数拥有决策权的人都带着善意，这决定了带着恶意的人无法真的去付诸行动。”
　　云星几乎被说服了，她看向楚天狼，询问他的意见。
　　楚天狼浅浅地笑，冲她点点头。
　　云星在楚天狼笑起来的那瞬间就知道了自己和他想法一致，她掏出那个平板，下定了决心：“给。”
　　张默轻轻接过那个平板，笑道：“谢谢。复制完我会把原件还给你，麻烦你把它好好保管起来。”
　　云星愣在原地，看她查看日记：“……我来保管？”
　　“复制件跟原件并没有什么区别，有复制件就够了，”张默把平板放进口袋里，终端呼叫了徐旭，冲云星眨眨眼，“而且交给你我比较放心。事实上，不止是保管，你可以决定它的……去向？它现在属于你了。”
　　楚天狼胳膊肘拐了一下怔愣的云星，她连忙道了个谢。在张默即将走出门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为什么？”
　　张默慢慢转身，看着她，眯起眼睛：“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跟文杉有点像。非常优秀、有股冲劲、感性又理智，还很善良。以后说不定你会成为可以并肩文杉的优秀人物也说不定呢。”
　　没再管云星对此话作何反应，张默背身摆摆手：“记得做功课，等探索到参宿Ⅵ、通道搭建完毕我们就出发去Ｅ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