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漫步者》枏木

21、第 21 章

　　“……２０７１年７月３日，参宿Ⅳ探索中。
　　我们吵架了。
　　换职的事被她知道了，我跟她说是因为我不想再做副舰长，我没告诉她实话，我知道实话会让她多么痛苦。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这些，我会希望那个人是我。她应该是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像一开始握住我的手那样狡黠地笑。但我还是让她难过了，当她质问我为什么没按照诺言那样一直与她并肩，她眼里的不解和受伤几乎要杀死我。我生怕她给我下死刑，告诉我她不爱我。她没说，她向来都不对我说狠话，即使她知道挚友一直对她怀有异样的心思，即使她知道爱人没有遵循诺言。
　　我配不上她，她是勇者神祗，而我只是个懦弱自私的凡人。”
　　“……２０７１年９月６日，参宿Ⅳ探索中。
　　他们又来找我了。
　　上次的吵架过后我和她都耽于工作，到今天居然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题都没怎么聊。Ｖ跟我提过好几次要让我来做实际的副舰长，他只挂名，但周围眼线太多，我无法随心所欲地感谢他并答应。我只能多做事，来弥补我的歉意。希望她能接收到这些。
　　参宿Ⅳ被捕捉到了些许痕迹，我觉得这是突破口。”
　　“……２０７１年１０月１１日，参宿Ⅳ定位中。
　　我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施压给她，而她一直都没跟我说。
　　进程不是她一个人负责的，但她顶下了所有骂。所有人都很焦急，他们这样施压只会火上浇油，让情况越来越糟，她明白这些，所以才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让我们尽力而为就好。
　　幸好我看见她中午没吃多少，想给她带点营养剂，回到了宿舍，不然她默默做的这些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单纯地嘻嘻哈哈了？我好心疼她。”
　　“……２０７２年２月１４日，参宿Ⅳ定位成功。
　　终于，定位成功了！比死线要早一个月左右，不停催促的那群人终于也可以短暂闭嘴了。希望下个星系可以找到适合居住的新家园。
　　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俗套，但我还是带了她爱吃的苹果干去找她了，我想跟她聊聊，不仅仅是关于工作，而是关于我们。她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些很触动我。我明白我们早就已经长大，我知道很多事都改变了我们。我只是不舍得让我的小姑娘受伤，我自责没保护好她让她有了成长痛。她告诉我她的长大跟受的伤关系不大，她说她的长大是因为我给她的爱和支持，那击破了所有的痛苦和黑暗。她希望我不要对她有所隐瞒，她要爱我的所有。我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在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后告诉她这一切。
　　我们向对方坦白了各自的一切。
　　我们都明白现实世界不是童话，歧视没有消亡，我们的爱和我们的性别会成为别人借以攻击我们的利刃。但同时，我们的爱会成为我们最坚强的盾牌，我们的性别冠以成功者之称会成为女性们的底气和动力。
　　即使有荆棘和黑暗，我知道还有她陪伴着我。我们互相保护，互相依赖，我们无法离开彼此。”
　　“……所以从那以后她们就开启‘地下恋情’模式了？”瓦莉安搭建完骨干通道第三段的最后一侧，偏头看向搭建第四段支持点的云星。
　　“嗯哼，”云星目不转睛地盯着支持点，“维克多和云呈都知道也都帮忙打掩护了。他们四个在各类记录里都关系那么好是有理由的，我觉得他们跟咱一样都是革命友谊，甚至更铁一点。话说你真的还要听我往下剧透吗？我感觉我剧透得你都不用往下再看了。”
　　瓦莉安举着作业器慢慢向云星那边飞去：“当然要。这种的剧透我比较喜欢听，后期自己看时我可以更注重细节。”
　　“电影就不行了对吧？”
　　瓦莉安用表情回答了这个问题。
　　云星憋着笑收起作业器：“知道不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剧透的。你搭两侧的，我去把底儿和盖儿封上。”
　　瓦莉安轻轻托了她一把才继续搭建：“但是他们花了好长时间啊，半年才定位到参宿Ⅳ。”
　　“毕竟是旧星际，快两百年前了，”云星躺在半空，面冲上搭建底部，“咱们弄也不会快到哪里去，之前有天枢数据参考时楚天狼没个俩小时就定位参宿Ⅱ了，这次就不行了，这都三小时出头了，他一直工作没停，也没定位到。”
　　完成了这侧连接部分的搭建，瓦莉安撇撇嘴：“说起来，你也没跟我说过你的感情生活，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啊？”
　　云星猛一吸气，迅速查看频道内人数。
　　瓦莉安欲言又止，半天才无奈道：“……就只有咱们两个。”
　　云星松了口气，锁住频道，开启了公共频道提示音免得错过重要的事，这才小声开口：“……就，我也不知道，某个时刻就突然发现我好像喜欢他很久了。”
　　“哪个时刻啊？”瓦莉安游向另一侧，颠倒着问。
　　“就，某个时刻呗，”云星双手抓紧作业器，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初中毕业典礼时啊，他带我逃了舞会跑去天台，带我看百年难遇的行星连珠……之类的。”
　　瓦莉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初中毕业？！你瞒了我几年了啊？”
　　“这不是重点！”云星哭笑不得，“重点是他带我去看了他从出生就等待到现在的行星连珠！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所以你们看到了吗？”
　　“嗯，我觉得算，”云星认真点头，“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并没有严格排列在一条直线上，但看上去真的非常接近行星连珠了，大概是最接近的一回，那一天新闻都播报了。”
　　“浪漫，”瓦莉安认证道，“以他天文学狂热爱好者的身份，带你去看这个真的非常浪漫了。”
　　云星手下一顿：“所以……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天呐云星，”瓦莉安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你确定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吗？他都把最爱的宇宙和出生以来一直的期盼同你分享了，搞不好未来的期盼就顺势变成了你，你还要问他喜不喜欢你，他要是不喜欢就见鬼了，见鬼了！”
　　云星缩缩脖子：“我，我就问问，倒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吧……”
　　“我最好的朋友自己一个人傻了快三年，我当然要发这么大火，”瓦莉安恨铁不成钢，“之前你还要无中生友来问我的意思，虽然我早就猜到你俩有问题，但你这种隐瞒让我觉得很无奈，你要是早点说，说不定你俩早就成为风云情侣了，上次的牛轧糖我也就不用拱手让给隔壁赖斯了。”
　　“所以……我俩只是顺便，牛轧糖才是你的心头爱吧。”
　　“你难道不爱牛轧糖吗？上次输的可是整整三大袋！三大袋！”
　　“三大袋？！不是只有一小袋？”
　　“天，是三大袋啊！你是不是个笨笨啊？”
　　“真的是三大袋？那你咋不早跟我说，就是为了牛轧糖我也要试着表白啊！实在不行跟楚天狼商量一下，直接假装情侣也可以啊！”
　　“表白可以，装情侣不可以，那属于欺诈了，小云。”
　　“……抱歉。哎不是，我们不是在讲你要早点告诉……”
　　“快点搭！我这边都快搭完了你怎么还在搭下面的？”
　　“底下比较难搭嘛，比较复杂。哎不对，我怎么又被绕进来了……”
　　“我要解锁频道邀请那俩人进来了。”
　　“我错了，我立马专心工作。让我看看，这里应该这样搭……”
　　“阿嚏！”
　　楚天狼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打出巨声喷嚏的尼诺：“没事吧？”
　　“没事，”尼诺戴着头盔无法揉鼻子，只能使劲皱鼻子，表情狰狞道，“可能是谁念叨我了吧。”
　　楚天狼轻笑着转头，继续探测参宿Ⅳ。参宿Ⅳ作为野生跃迁点本身就十分不稳定，但结构和部分重要物质的缺失让这种不稳定大幅增加，使它成为仅次于参宿Ⅶ的不稳定野生跃迁点。在重要线索定位的区间里还要找这么久，楚天狼忍不住想知道更不稳定的参宿Ⅶ会怎样更难定位。
　　尼诺的手为了准备续补材料而忙个不停，嘴也闲不下来：“还是没找到？”
　　“嗯，”楚天狼盯着虚拟屏，“它太不稳定了，传回来的数据一直在变。但我在慢慢接近它，只要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我就可以让它暂时稳定。”
　　尼诺好奇起来：“怎么稳定啊？”
　　“探测器里本身就是由含有稳定物质的材料制成的，它的靠近本身就在帮助稳定，再加上探测器中心有大量稳定物质装填的胶囊，把它掷出去，在一定距离内释放稳定物质，就可以短暂把它稳定住了。”
　　“多短暂啊？”
　　“唔，最多半个月吧，因为是少量一次性的，所以效果会随着时间变化，”楚天狼解释道，“像是消化食物那样，这些稳定物质最后还是会被野生跃迁点消化。咱们没有足够多样的能源，只能配出这样较为低级的稳定剂。要是有联邦用的稳定剂就可以至少稳定住它三、四个月，而且效果是不会消退的。如果后续通过不同试剂的叠加来进一步稳定的话，我们就可以拥有一个几乎等同于人工跃迁点稳定性的野生跃迁点了。”
　　尼诺无声地做出“哇”的口型：“那这么说之前那几个野生跃迁点也是被暂时稳定住了的？”
　　“虽然是，”楚天狼看着数据，“但是野生跃迁点各不相同，之前那几个相对稳定不少，‘暂时’对它们来说就是两到三个月。”
　　尼诺瞪大眼睛：“差这么多？”
　　“嗯哼，”楚天狼眼手不离虚拟屏，“神奇吧？”
　　“什么神奇？”从舱门进来的云星顺嘴一问。
　　楚天狼迅速回头看了她一眼：“野生跃迁点。饿不饿？”
　　“还好，不怎么饿，”云星把续补材料填进搭建机器机箱里，“接近到哪儿了？”
　　尼诺闻言奇怪地抬头看她：“你咋知道他开始接近参宿Ⅳ了？”
　　瓦莉安一把把他脑袋摁下去：“不要问些笨蛋问题。”
　　尼诺莫名其妙：“这怎么就笨蛋……”
　　瓦莉安语速飞快：“我记得我那儿有几块我瞎研究出来的巧克力，拿营养剂做的，口感口味可以以假乱真，你想吃吗？”
　　尼诺被瞬间拐跑思路：“吃！吃吃吃！在哪儿？”
　　“我待会儿给你拿。”瓦莉安收回手，隐秘地看了眼云星，冲她眨眨眼。
　　云星红着脸接下了好友无言地鼓励，无端清嗓，重新看回楚天狼，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问：“接近……到哪儿了？”
　　楚天狼本能地觉出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呃……很近了，波动急增后又减缓，大概是探测器已经靠近到了可稳定距离。”
　　那边的瓦莉安和尼诺早就恢复到了日常模式，云星的拘谨无措和尴尬也没保持多长时间。她上前几步，查看楚天狼手上的虚拟屏：“你可能比我俩要先完成任务了。”
　　“大不了待会儿我也出去帮忙，”楚天狼抬眼看弯腰看他虚拟屏的云星，“你们还差多少？”
　　“三分之一？五分之二？”云星直起腰，背起搭建机器，“也没多少了。”
　　楚天狼点点头：“说不定可以一块儿完成任务呢。”
　　云星笑起来：“要不要打赌谁能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务？分成男生女生队，输的队要完成赢的队一个愿望，怎么样？”
　　“噢！好主意！”尼诺迅速表示赞同。
　　瓦莉安耸耸肩，示意她都可以。
　　楚天狼装作思考，两秒不到就破了功，露出笑容：“行。”
　　云星和瓦莉安迅速交接眼神，打开舱门：“准备好了吗？预备备——”
　　“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