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漫步者》枏木

14、第 14 章

　　“２０６６年１月１日，暴雨。
　　计划开始了，保密协议也让我们签字了。我从现在开始无法使用私人电子仪器记录了，好在他们给了我很多可以代替的，从今天开始，我就用这个记录了，暂且叫它日记本好了。
　　她今天拉着我跑出去喝酒庆祝了，依旧是酩酊大醉，碰到协议里的另外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她想让我当副舰长，我答应了，我无法拒绝她。
　　新年快乐。”
　　“……２０６６年３月１７日，地震。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除了我们四个每天都很累，现在的训练强度比前两年还要大不少。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又在上升，地面彻底不适宜居住，从下周一开始，剩下的最后人们也将进入地下城居住。
　　我们以前的家被海啸毁掉了，我没有告诉她，不然她肯定又会自责又会哭，明明不是她的错。
　　明天她过生日，我们也将进行第一次空间跳跃，到达另一个星系。”
　　“……２０６６年３月１８日，未知星球。
　　Ｙ的记录非常细致，温度湿度重力星球密度所在坐标等全部如实汇报回了地球，任务开头非常顺利。这里危险系数非常大，幸好我们带的药非常多，安全足以应对任何紧急情况。
　　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感觉空气都可以被冻住。我悄悄跟她说生日快乐了，她在冰层下安置探测部件的时候。
　　我看见她笑起来时眯起来的眼睛和梨涡了。我希望她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快乐，我这么跟她说，她就凑过来了。
　　我们接吻了。
　　在冰层最底下的窄小缝隙里，隔着头盔面罩。”
　　铃声突兀响起，云星一个激灵，看向了一旁终端。她放下手里的平板，从沙发上爬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终端接起了瓦莉安的视频通话：“嗯？”
　　瓦莉安看上去在整理医疗箱：“待会儿我就整理完了，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在老地方，生物室，只有我和楚天狼，刚才他给尼诺打电话尼诺没接，估计终端不在身上，可能还在训练吧。”云星瞟了一眼坐在软垫上靠着沙发的楚天狼，问瓦莉安，“要换楚天狼接吗？”
　　“你俩不是在一起吗？一起接呗。”瓦莉安没抬眼地说。
　　“我躺在沙发上，他靠着我脚那边儿的沙发，没法同时入镜，”云星探头和看向这边的楚天狼对视，“你过来吗？”
　　楚天狼不明所以，挪了过来：“咋？”
　　云星懒得说话，直接把终端递了过去。
　　楚天狼叹着气接过终端，对云星的动作习以为常，开始跟瓦莉安聊天。
　　云星独自陷入了平板带来的冲击，在又看了几页记录后，还是忘不掉那句“我们接吻了”。虽然说那是人家关于私人的记录，跟他们现在的行动无关，但她还是被好奇心打败了理智。
　　对不起，但是记录这个的人是谁啊？
　　会不会是……
　　不太好吧这样？但是这样公私混着来难免会让人窥见私事……
　　这个日记没有被带走，还被放在了宿舍的抽屉里，记录这个的人是把它丢掉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好奇疯了！
　　“你一个人跟那儿抓狂什么呢？”楚天狼把终端还给云星，从地上撑着坐到沙发边，侧头问道。
　　“唉，”云星重重地叹气，晃晃手里的平板，“这个。真的，一言难尽。”
　　“啊？”楚天狼懵住。
　　“不知道是谁的日记，在我宿舍的抽屉里出现的。里头记录的时间和内容都对得上……参宿号，”云星艰难道，“如果咱们去的ａ星系跟这上面记录的一样的话，那这个平板就是属于参宿号成员之一的了。我好像是莫名捡到了偶像同事的日记本，查看偶像私事的我真的像是变态跟踪狂……”
　　楚天狼拿起平板，翻了两页，失笑道：“２０６６年，这都快两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这都是考古了，算什么跟踪狂。再说了，这不一定就是写文杉的啊。”
　　“不，就是写她的，”云星无念无想，“３月１８生日、参加２０６６年元旦正式启动的参宿号计划、笑起来的梨涡和里面‘她’的行为举止，绝对是文杉。除了她，联邦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跟这个日记里写的人一样的人了。”
　　“不愧是跟踪狂。”楚天狼一本正经地调侃。
　　“去，”云星伸直手抡向楚天狼，白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认真的呢，”楚天狼把平板还给云星，伸手撑在沙发座背上，低头看云星，“文杉都算是古人了，你这行为顶多算是考古狂热，别把自己想那么不堪。就当你替偶像和她恋人保密得了呗。”
　　云星沉默片刻，点点头，捧着平板结束了对视：“那你觉得这个日记主人是谁啊？”
　　“不是说文杉只谈过一个恋人吗？维克多·别里科夫。”
　　“但我觉得这笔触不像是维克多，”云星迟疑地否定，“维克多的部分日记已经被他的孙女公布出来、时间线对不上不说，这个措辞也不像是他写的啊。”
　　“云呈呢？”
　　“这里头有出现过一次Ｙ，不是褚落南，我估计是指云呈，所以应该也不是云呈。”
　　“那……褚落南？”
　　“……”云星颇为复杂，“只能是她了吧……可是一直都说她俩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楚天狼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旧星际那会儿可能不开放吧，毕竟是以前的人。那会儿不是基本什么都拿朋友掩盖吗，什么都是友情。可能同□□情不被允许在官方出现吧。”
　　“我真的一直都以为文杉和维克多是一对儿来着，以前还特别不理解维克多是怎么做到能那么迅速地放下完美的不像话的文杉，去和别人结婚的。虽说宇宙飞行连续跳跃不需要爱情，但我还是有被震惊到。”云星继续无念无想。
　　“没多久就该就出发了，别想这个了，”楚天狼拍拍云星的肩，“本来就不聪明，再想就真傻了。”
　　云星眼睛瞪大如铜铃：“楚天狼，你是不是皮痒了？”
　　楚天狼笑着站起身，头顶的灯模糊了他的眼神，云星只能看见他唇角向上的弧度。
　　心跳漏了一拍，光灭了一瞬。
　　“……等任务完了我一定要跟瓦莉安说这件事，”云星别扭地别过头，小声嘀咕，“她肯定也和我一样震惊。”
　　“好好好，震惊震惊，是我说错话了，”楚天狼把水放到一旁，转头冲云星伸手，“来吧，世界上最聪明的云星舰长，起来活动活动。”
　　云星装模作样地无动于衷两秒，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拉着楚天狼的手站起来：“来热身吗？格斗训练，我肯定比你厉害。”
　　“那可不一定，”楚天狼晃头道，“就来一局，一局定胜负啊。”
　　“别废话了，来！”云星活动开筋骨，一下子冲了过去。
　　红灯亮起，距离南河号出发不足二十分钟。
　　张默一边套上宇航服，一边看着满头大汗的云星和楚天狼叹气：“那边儿，先把自己弄干净再穿宇航服。”
　　瓦莉安作为目睹两人激烈战局的目击者，也跟着叹了口气，留下满头雾水的尼诺，走过去把净身器开启。
　　重低音提示音从升降台旁的喇叭里发出，两艘飞船分别从停机库移动到升降台上，在晃动的红白光里展示几乎如新的外表。
　　云星甩甩变得干爽的头发，随手扎了个马尾，穿戴好了宇航服，看着护卫舰上分离出的银色小飞船，问也准备出发的张默：“我一直忘了问，护卫舰还有这个小飞船应该有名字吧？”
　　“护卫舰只有代号，”张默调整着头盔，“小飞船叫极乐鸟。”
　　“极乐鸟不像是新型号？”云星任由机器做最后的检查，问道。
　　“是我最初进行舰长培训时就一直用的飞船，”张默淡然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嗯？”云星猛地扭头，满脸疑问。
　　张默没理会，示意徐旭打开隔绝墙，对云星说：“去吧，安全第一任务第二。”
　　云星点点头，迈过缩手缩脚不再动弹的安全检查机器，率先走向了南河号。
　　“确认完毕，”云星一一确认完设备及人员，向基地汇报，“南河号准备起飞。”
　　楚天狼侧头提醒后排的尼诺：“药。”
　　瓦莉安代替回答：“吃了。”
　　“你灌的？”
　　“嗯。”
　　“不是，哎，”尼诺收起电脑，无奈地咂嘴，“两位，我还在这儿呢。”
　　“心情不错啊各位，”云星握上手动控制器，咧着嘴笑，调出了空间线路导航，“保持住，虽然安全第一任务第二，但是争取安全地完成任务。”
　　升降台开始上升，日光穿透厚重的雾霾洒下来，刚巧落在南河号上那三个星星上。
　　“准备好了？”张默坐在极乐鸟的主驾驶上，问后排的云一尘。
　　“嗯，”云一尘系好安全带，“今天我们是去昨天我说的地方吗？”
　　“是的，童江曼，系好安全带。”克里斯特盯着人员安全确认屏提醒道。
　　童江曼赶紧系好，趁张默和克里斯特确认时凑近云一尘：“云星他们这次任务有点危险啊，你不跟她说点什么吗？”
　　云一尘摇摇头，肩膀蹭过童江曼的肩：“她早就已经决定好要这么做了，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那你呢？”童江曼问。
　　“不知道，”云一尘迷茫地答，“但我想试试，起码有一次，让我圆了小时候的梦。”
　　徐旭坐在基地地下总控室，打开通讯器：“南河号起飞倒计时最后十秒开始；极乐鸟请开至东边定点，等待指示。”
　　两艘飞船错开身子，背对着彼此面对着不同的方向。
　　“十、九……二、一，点火！”
　　升降台升至地面，停住的瞬间，地面升起一股尘烟。两艘飞船里白蓝色交错的那艘慢慢离地，三颗星星反过一缕光。
　　“南河号，”地下基地传来信号：“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