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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偷天换日 ...

  •   “你早点回去吧,如果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会立刻跟你报信的。”
      池赫拉半推半请地赶王银回王子的别院,劝了好一阵,他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有些乏力地按了按太阳穴,一边踱步一边梳理眼前的局势。
      她不记得之前解树这一劫到底怎么过的,如果没有她从中斡旋,也许按照剧情也会安然度过。可如今她已经有了太多出离原剧路线的动作了,会对这件事产生多少蝴蝶效应也未可知,所以只能将错就错地尽一尽人事,看看还有没有脱险的办法。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大王想平息争储的纷争,找个冤大头处死了给各方出气,既不得罪朝堂上的外戚和世家,也不得罪后宫和王子们,至于真凶是谁,也许他心里比别人都清楚。
      所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摸清楚圣意,才是治本之法。
      池赫拉打定了主意便立刻前往朴大将军的校练场,想和他商议找个什么由头去面见大王。
      远远的,池赫拉便看见朴守卿身边站着一个人影,两人正面向校练场,似乎在说话。
      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大王本王嘛!真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了就一定要抓住机会!
      池赫拉双手一拍,立马提起裙子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
      “大王,将军,朴小姐来了,说是给朴将军送东西。”站门的内侍低着头过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朴守卿有些诧异,这种关头不知道这丫头又要搞什么花样,略微尴尬地回道:“也许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叨扰大王了。”
      大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让她进来吧。”
      等在门外地池赫拉听到传唤,立刻埋头在眼下抹了两行唾液,就差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喊道:“父亲!孩儿没用!…………大,大王也在?拜见大王。”
      两人见她跛着腿哭得花枝乱颤,纷纷怔在原地,良久大王才茫然地问道:“顺德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带东西来嘛?怎么弄成这样?”
      池赫拉艰难地跪在地上,啜噎道:“回大王,家父最近身体微恙,本来民女特意带了药来,没想到路上竟然碰见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往池塘里倒什么东西,我看她面色慌张,一定是在做什么不干净的事,便想跟上去瞧个究竟,没想到…………”
      她顿了顿,似有戒备地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内侍们。
      大王心领神会,将下人都支了出去。
      池赫拉这才继续哭诉道:“没想到那宫女竟然往中殿王后的院里走去,我便没敢继续跟着,便回到那个倒东西的池塘边,想看看倒了些什么东西,却见到池里竟漂上来两条死鱼!民女吓得赶忙往回走,却远远地见到两名带刀的侍卫飞快地向这边跑过来!民女一个不留神,惊恐之中滚下了石阶,还摔伤了膝盖,药也不知丢在了何处,起来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向父亲这边赶来!”
      她抹了眼睛,委屈道:“民女自然知道非礼勿视,但是大王!这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弄不好还回牵连到宫人的性命啊!”
      大王和朴将军听罢不禁面面相去,当下便喊了内侍,让他去查看是否真有此事。
      池赫拉头抵在面前的地板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盘算着。
      这种胡言乱语当然不是真事,但是在大王对下毒一事已有疑虑的情况下,必然不会心疑有他,而证据么,她自然可以狡辩是行踪被人发现,死鱼被赶来的侍卫捞走,毒药被塘水稀释,药么,找个借口说惊慌失措下确实未注意掉在哪儿了。
      总而言之,她本来就没想靠这番话定中殿王后的罪,只是想让大王心里对中殿王后的忌惮和猜忌更盛一层,令他清楚争储之人的野心和毒辣,明白赐死解树并不会让时局平息。而她作为已辞官从商的朴将军的女儿,在大王看来也不会有理由和立场去诽谤中殿王后。
      池赫拉抽了抽鼻子,闷声道:“民女是个粗人,对宫内的礼节都不熟悉,冲撞了大王,实属该死!”
      大王这才反应过来她还趴在地上,说:“起来吧,找医官来看一看伤口,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朴守卿,本王有些累了,你和顺德父女俩好好说说话吧。”
      叩拜了大王,朴将军这才走上前扶起她,一副等着她坦诚相待的样子,“说吧,到底怎么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惊恐之中滚下台阶’,啧啧啧………欺君之罪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嘛?”
      池赫拉揉了揉跪麻的伤腿,见四下无人,这才拉着朴将军说道:“父亲,我刚刚确然是编造了一段胡言,但是女儿这都是事出有因!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你呀!什么事需要这样去攀污中殿王后?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是是,都是女儿的错!”说罢她掏出虎符还到他手中,“可是您记得我跟您说得四王子的事嘛?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时解树没了,我们可以倚靠的大树就没有了根支!有些话我不能说,所以下面这番话您一定要让大王点头!”
      …………………………

      从校练场出来已是黄昏,不知是轿子起起伏伏,还是真的心弦崩了一天倦了,池赫拉坐在出宫的轿子上神思微微迷离。
      早上天一亮从金府出来,再到日落出宫回府,她只吃了些金承渝带的糕点,再加上拖着伤腿左右奔波,现在膝盖的伤口竟有些隐隐阵痛。
      她掀开轿帘,天边的残阳红如鲜血,挣扎在山间的沟壑上,迟迟不肯落下,染得云彩殷红浓烈。
      这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晚。
      突然想到王银,她嘴角竟戚戚然扯出了个笑。
      厮杀就要开始了。
      我们都会好好的吗?

      午夜子时,一名吃醉酒的狱卒失手打翻了烛台。
      木制的房屋很快连片烧了起来,整个大狱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宫里的瞭望台发现火情,火师们飞速赶来救火。可惜火势实在太大,大旱刚过,储水有限,大火烧了灭灭了烧,等到完全熄灭时,前前后后已经燃了足足两个时辰。
      狱中的囚犯们大多都在起火时被暂时放出来安置在了他处,只有少数几间牢房的房梁塌陷,犯人命丧火海。
      听宫里传言,当得知其中就有毒害正胤的宫女时,四王子在朝堂上几近昏死过去,被几位侍郎拼命扶住才勉强站定,旧伤未愈又添心病,下了朝便病倒了。
      至于其他王子,听说除了十王子一直不断重复着“解树不可能死”之外,八王子、十三王子和十四王子皆悲痛掩泣,而正胤面露哀愁,三王子和九王子则木然而立,没有其他言语。
      池赫拉一边听着消息,一边对着拨着算盘清点这几个月的原料库存。
      晓玉坐在一旁偷偷看她的脸色,却没见到一丝愁容或焦虑,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您要心里难受就休息两天吧,店里有管家大娘看着呢,不会有差错的。”
      池赫拉似未耳闻,继续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长久无言。
      好一会儿到了饭点,她终于算完了所有的账面,长舒了一口气,“账面都是抹平的,没有什么问题…………”
      账房先生松了口气,陪笑道:“我早说老身留心着呢,哪个伙计添碗茶水都会计上,不会有出入的,少将军就是不信,还劳烦少将军亲自算点。”
      池赫拉笑了笑,合上账本道:“先生是府里的老人了,从父亲出征起便在家里管着银钱进出,算账的本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眼下新品革新换代的进度恐怕要停一停,刚好,趁这个机会,咱们也从上到下好好盘点一下几处库房和作坊的出入。”
      账房先生深谙其意,点点头道:“话虽如此,每月银钱流向老身都有记载,但是运输储存咱们都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恐怕总有些外人钻了空子。”
      池赫拉看了他一眼,只是自顾自拿起茶水抿了一口,回道:“那就有劳先生了。最近我可能不会常来店里,‘桃夭’的生意还需靠您和管家娘子还有府里几位得力的老人撑着。”
      “哪里的话,能给少将军做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我早就不是什么少将军了,改叫老板娘吧,这词听着顺耳。”
      话音未落,门口便落了一只轿辇。
      “我来的不是时候,朴老板正忙着呢?”
      金流珠拨开帽纱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池赫拉忙迎上去:“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上次你定的香粉我前些天刚差人送过去呢。”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你又不常来做客,来了也只是和哥哥说话,只能我上赶着来找你啦。”
      池赫拉听着好笑,“我什么时候只和你哥哥说话了?我看你就是拿我当幌子,想出府来逛逛。”
      流珠嗔笑着要打她,吵吵闹闹地将她拉到了‘桃夭’的休憩室里,见无人跟随,这才收拾起脸色,正言道:“我可听哥哥说了,那个昨夜被烧死的宫女和你有来往,这火起得蹊跷,你最近可得当心些。”
      池赫拉听罢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解树和我来往这事,半个王宫都知道,左不过是我之前倾慕十王子,而十王子又爱慕解树,闹出了些笑话。”
      流珠依旧放心不下,皱着眉头道:“如是这样便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怕牵连到你,正胤下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宫女刚下狱就被一把火不明不白地烧死了,可想而知是灭口!你最近可不要去宫里了,和宫里的人也少来往些!”
      看她心急的样子池赫拉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好多说,只是答应会小心,这次让她闭了嘴。
      “对了,来年开春,我可能就不在金府了…………家里已经给我定了亲事。”
      “是吗?那恭喜了!对方是哪位才俊?也在松岳住吗?”
      “只知道对方是兵部尚书家的次子,在太常寺做寺丞。”
      “太常寺寺丞………正六品,虽说他父亲和令堂品阶相同,都是正二品,但他比你哥哥的大学士还是差点儿,不过如果品性好,家庭和睦,官阶也没什么要紧的,年轻人仕途总是长远的。”
      流珠狡黠一笑,道:“是呀,我哥哥这样的儿郎高丽上下有几个,自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比得下去。”
      池赫拉会心一笑,“敢情你是来做红娘的,我真当你担心我才来的呢。”
      流珠收敛起笑脸,语重心长地说:“当下朝堂动荡,家里也是看在对方是个清闲官职,不至于被波及,这才点头同意。我们金家虽然实权有限,但好在是清流世家,父亲是礼部尚书,哥哥又是御书院的大学士,你虽然现在并无官衔,但好歹做到过正五品少将军,父亲又是护国大将军,如果你真的嫁给了我哥哥,将来在变天时,我们两家互相帮衬,总是会多些倚靠。”
      池赫拉反复回味着这席话,犹豫地问道:“流珠啊,你就没想过撇开这些所谓的盘算,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度过余生吗?”
      流珠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亲事…………自然是要家里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谁成亲哪儿需要我操心呀…………自古女子的不都这样过来的么,我相信母亲的眼光,对方不会差的。”
      池赫拉终于意识到两人观念中深深的隔阂,只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如果等你嫁过去才发觉对方不是你心爱之人可怎么办呀?”
      “自然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池赫拉叹了口气,悻悻地没有接下茬。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见天色渐晚,池赫拉才送她上轿回去。
      此时,街市上已经挂起了灯笼,‘桃夭’也打了烊。
      池赫拉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上,没有坐轿子或是马车,烛火影影绰绰地映在她脸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时宫里都闹翻了吧。
      想起传言里众人的反应,池赫拉竟生出些尝尽冷暖聚散的倦意,但她知道这才是开始,既然已经下场,那就必须撕咬出个生机!不仅仅是为了她和朴家,还有那个干净的少年…………
      也许是老天的恶趣味,池赫拉正飘忽地想着他现在该是怎样悲哀恸哭的样子,街头拱桥前的灯影下便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忽然心如擂鼓,心头涌上阵阵凉意。
      她该怎么去面对他?
      她明明那么言之凿凿地保证过会救出解树。
      身影缓缓走出阴影,她看见王银的双眼红肿,眼里她曾经那样惊羡的光彩黯然失色,见到她,也只是喃喃道:“解树没了。”
      池赫拉张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许久才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王银颓然地靠着护栏,几滴伤心欲绝的眼泪“啪嗒”几声滴落下来,“这怎么能怪你…………怪我,怪我太笨,怪我往日里总胡闹不上进,怪我总惹父王生气这才不能在他面前求得一点仁慈…………”
      池赫拉淡淡道:“斯人已逝,你不要太难过了………宫中争斗凶残,你以后还是要当心些。”
      “当心?我现在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痛是真的会感到疼痛,顺德啊,我感觉连呼吸都好重、好累…………”
      池赫拉俯下身,用衣袖轻轻擦拭他的眼泪,小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看见街边的麦芽糖的小贩正要收摊,池赫拉赶忙过去买了几块,细细掰碎,塞了一颗到王银嘴里,“吃点甜的吧,吃点甜的心就不苦了。”
      王银抬眼看向她,“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池赫拉点点头,“我陪着你,你不难过了,我再送你回去。“
      王银摇摇头,站了起来,衣领的花边几乎就要擦到她的鼻尖。
      “我是问你,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晚风携着河面的水汽迎面扑来,夜色又深了一些,浸得街灯的烛光更加虚幻闪烁。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也像解树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光是想象我胸口就痛得要命。我知道我是王子里最不成器的,但是我向你起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哪怕是付出性命,我也会保护你!”
      池赫拉望着他的眼睛,深深的情意混合着悲痛落在他的眼眸里,眼前的少年此时脆弱却又坚定。
      她心中、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只望见他身后星星点点升起的繁星,明亮如那夜他们一起放于河中的灯火。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笑着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了,我要忘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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