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丽之朴老板无心风月》艺江

13、与子成悦

　　家宴毒害王嗣的风波终究在这场大火后慢慢平静，除了一蹶不振、闭门不出的四王子外，其他人就算曾那样心悦解树的八王子，也不得不重新收拾仪表，重立于殿前议事。
　　对于四王子怠于朝政的疲态，三王子颇有微词，大王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说四王子从小在偏远之地磨砺，回了松岳自然容易懈怠，再给他几天时间将养也不为过。
　　最让他惊喜的是，近日里王子中最不成器的十王子居然也开始埋头于课业，虽然文章经文仍旧不得要领，但好歹能安稳地坐在书桌前习字读书了。
　　大王想起此前朴将军深夜密会的话，又想到顺德和十王子自小的纠葛，不禁叹了口气。
　　如能得妇如此，也算银儿的福气吧。

　　而书桌前的王银此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强撑着逼迫自己继续翻读手里的《资治通鉴》。
　　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乖乖坐在书本前，咀嚼着这些生硬的之乎者也。
　　只是每每想甩手而去时，他就想起她点头浅笑的样子。
　　随着甜蜜而来的却是焦虑，他想赶快上进些，虽然不能和几个兄弟相较，但至少不会落后太远，如果真的能如她所说，在民生国事上有所作为，那么也不算太不学无术，总有一天能和她相配了吧。
　　想到她，王银就有些看不进书了，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去嘱咐了下人，轻车熟路地溜出了宫去。
　　刚一进桃夭的后院，王银便看见店铺和几处库房作坊的伙计密密麻麻站了几排，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池赫拉坐在院前一把宽大的太师椅里，手头放着几本厚厚的账本，正端着一杯白茶，旁若无人地用茶盖儿撇着浮沫子。
　　“你来啦？晓玉，给十……石公子搬个座儿。正巧这铺子也有石公子的一份，也让他见识下咱们市井生意人有哪些见不得光的门道。”
　　这话说得格外的夹枪带棒，在场的伙计都不免头更低了一寸。
　　王银见她笑意里藏着愠色，明白她肯定是要发脾气了，便赶紧闭了嘴，抓起一把果脯安静地在一旁看戏。
　　“咱们所有脂粉装匣的原料尽是出自我商谈的田庄和靠谱的舶来之物，做成成品出售之前我也会抽检，至今都没有不入流的商货送至各个门户中。但就是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能面上做到分毫不差，里子里还能克扣下来不少，要我说啊，懂这样经营之道的奇人就不要在我这座小庙了，真是屈了材了！”
　　说罢，池赫拉将茶杯重重置在小茶几上，拿起账本递给站在一旁的帐房先生。
　　“先生是府里的老人，记账的本事我是比不上的，就劳烦先生帮着清点下，上月几味草本、香料还有酒酿、矿石粉的出入数目。”
　　先生听罢，只是接过账本翻找起来，面色依旧道:“上月购入人参、黄芪、地黄、当归、桔梗、甘草、薏苡仁、何首乌和红花等草本共二百斤，芦荟、赤芍、乌梅、柠檬、银杏、金缕梅、甘草、茶叶、陈皮等植物原料共三百斤，蜂蜡、肉桂叶油，苍术油、丁香油、小茴香油、云母香油等共三百斤，钛白-粉、锌白-粉、滑石粉、高岭土、膨润土等矿石粉共四百斤，提纯酒酿共三百斤。本月已支出各七成、八成、七成、九成和八成，各种类的详尽数字和存出记录都在册。“
　　池赫拉点点头，“如果按照配方来看，几个品种的订单所需原料总和确实和账本大体一致。只是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还需要请教下几位作坊的师傅。按理说，每批货物的原料都是上月按当月的订单数目提前分配，再由各作坊去库房领取，尤其是一些不易储存的原料，例如香精、酒酿，必然是尽数囤在库房的荫蔽之处，只在必要时打开取货，以减少光源或热源。这样一来，香精酒酿的取货次数就比其他货物的要更为频繁吧？”
　　站在排头的几位作坊师傅点了点头，其中一位大着胆子上前道：“正如掌柜的所言，寻常的原料作坊十天半月领一次都是可行的，就是这香料酒酿不易存储，作坊必须隔几日便去取，所以账目确实要比其他材料更多些。”
　　池赫拉听罢心下有了数，便又问道：“这香料酒酿储存条件严苛，但总是避免不了挥发、散漏这些小问题，库房有何办法吗？”
　　管理库房的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未作声，只有领头的小伙子抱拳回道：“掌柜的没经手过仓库杂役，自然不知道这储存易燃已散的流态之物，多用大缸加盖，再包裹上蜡纸密封，分散着储藏在阴湿之处，如地窖、仓库耳房等，这样一来便可减少损耗。”
　　池赫拉看了看回话的小伙子，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些原料的储备清点一次必然大费周章。”
　　听到这话，账房先生和库房管事脸上一滞，随即恭维道:“朴掌柜明察秋毫，老生佩服。”
　　“我可担不起，照这么说，如果有人每次取货时多拿取并克扣下一些原料，来月再有新的原料补足，像香料酒酿这样极少清点的原材，只要量少多次，这采买领取的记录都正常的，所以只要清点时做到账面干净，可不就瞒天过海了吗？”
　　库房管事瞬间腿一软跪了下来，“请掌柜的明察，小的真的没有偷盗原料啊！就算小的拿了那么多原料…………这么多货品，小的也没有地方销赃啊！真不是小的啊！！”
　　“您觉得呢，先生？”
　　账房先生脑门上渗出了层薄汗，拱手道：“老生愚钝，只是这伙计说得有道理，许是密封的哪步环节出了差错，挥发散漏了也未可知呢。”
　　她不免轻笑出声：“还是先生聪慧，大约是挥发散漏了，不然一个小伙计，哪来的地方存放那么多赃货，又哪里来的渠道销赃呢？”
　　仓库伙计和账房先生也陪着干笑起来，池赫拉却话风一转：“不过有没有可能是存在谁的私宅里？毕竟就算那么多酒酿提纯下来的酒糟，也够占好几个屋了，卖给城里的几处酒家也是不错的去处啊……晓玉！”
　　只见晓玉拿着几张薄纸递了上来，账房先生只觉眼前有些发黑，踉跄着被后面的伙计扶住。
　　“先生在我家劳苦了好些年，一直只有城郊一处宅邸，只是在‘桃夭’开业后便在松岳东远郊置办了一处私宅，这是那房子的房契，您倒是看看，是不是您的手印？”
　　这下账房先生彻底站不住了，如一块抽了条的木板，直直地瘫倒在地。
　　“那里囤积了近五十坛提纯留下的酒糟和料油，想必其他的早就在这两月销出去了。”
　　库房管事终于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掌柜的饶命！我也是受账房先生唆使的！！！我只管清点货品的时候用他做的帐，也就想着多赚几两碎银子！万万没想到他昧下了这么多啊！！！掌柜的饶命啊！！！”
　　池赫拉再看看账房先生，见他魂不附体的样子，已然是没了争辩的势头，良久才苦笑道：“老生自将军还是指挥使时，便进府做事。这么多年，将军和掌柜的不在松岳，不知道府里的难处。对外人说，这是将军府，可对我们这些留守在京都的奴仆而言，这就像是一把枷锁。我们每月只有月银几两，还在奴籍就不能远去他地，松岳的地价又高，老生的内人女儿也只能帮着做些洗浣女红贴补家用，真是挨了这么多年才攒出的私宅。后来掌柜的回来带我们做起买卖，出手又大方，日子确实好过不少，是我自己猪油蒙了心………”
　　“不对，”池赫拉打断道，“既然你跟着我做生意可以多赚取那么多银两，又何苦在此时杀鸡取卵？而且你们原来的月奉虽不高，但这么多年在松岳积攒下一套宅子不是难事………”
　　池赫拉心下只觉得不对劲，不由紧张起来：“…………是因为你觉得我和父亲不可能在松岳长久住下去，所以才铤而走险是吗？”
　　这话一出，王银都不禁心下一颤。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仅仅是家仆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池赫拉当下便让几个伙计押住了库房管事和账房先生，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又如何认定我和朴将军不会久居于此？”
　　账房先生听罢这话竟没有了凄苦之色，面上云淡风轻起来：“掌柜的这话我不明白。”
　　池赫拉一股无名火冲了上来，冷笑道：“先生不要以为不说就不妨事了，先生如果孑然一身，自然随你怎么逞硬气，但您的妻子孩子可都还在松岳………”
　　王银听到这话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她这时的神情有些瘆人，不由上前拉住她的衣角耳语道：“你不会真的要捆了他的家人吧？”
　　池赫拉正要回他，账房先生却抢先嘲讽道：“掌柜的自小是正气的人，以妻儿相逼这种事她拉不下这个脸。你们这些贵族门阀的为人和手段老生见多了，要杀要剐随便来。”
　　这下池赫拉也彻底没话说了。
　　“押下去关在库房，先不要报官，明天我再发落他们，没我的允许不能见任何人。”
　　伙计们押着哭天喊地的库房管事和一语不发的账房先生下去，其他人被遣散回了各自的作坊，偌大的内院一下便只剩她和王银、晓玉三人。
　　晓玉瞧了瞧心事重重的两人，很自觉地走开道：“铺子好像有客人来了，我去帮着招呼一下”。
　　王银半天看了这么一场戏，一下也有些消化不了，只憋出一句：“你还好吧？”
　　池赫拉自然也是心绪不宁，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感觉有人在算计我们家，而且居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总有些心有余悸。”
　　王银见她眉头紧锁，便提议道：“咱们出去逛逛吧，上次你给我吃的那个麦芽糖真的是我吃过最甜的糖，你也尝尝看！”说罢便拉起池赫拉向集市跑去。
　　街上人流不小，王银紧紧地拉着她穿梭在前面，很快便找到了上次桥下卖糖的小贩。
　　王银迫不及待地抬手就吃掉一块，边嚼边嘀咕：“好像没有上次甜………老板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啊？“
　　池赫拉怕他惹事赶忙拉走他，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心里的负重感终于散去，笑道：“你就不要冤枉人家了，同一家铺子，怎么会不一样甜呢？”
　　王银嚼着糖块不服气道：“真的嘛，不信你尝！“
　　池赫拉思索了一下，故作了然道：“我知道为什么这次你觉得不甜了。”
　　“为什么？”
　　“因为这次不是我喂你啊。”
　　王银见她笑得如月牙一般的眼睛，只觉得脸颊和耳朵都烧了起来。池赫拉乐得花枝乱颤，拿起一块麦芽糖就要往他嘴边送。
　　王银羞得捂住嘴巴快步躲开，急道：“才不是！就是老板偷奸耍滑！”
　　池赫拉哈哈大笑，总算感觉整个人都畅快了起来。
　　王银等她跟上来，咽下糖块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课业我都完成了，咱们可以多逛一会儿再回宫里。”
　　池赫拉觉得新鲜：“合着前段时间宫里都见不着你的影子，是在学堂读书啊，这可太稀奇了。”
　　王银不好意思道：“我既然答应将来不论如何都要保护你，自然要正经起来，如果将来有了封地，我就带你远离松岳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好？”
　　池赫拉莞尔一笑，应声道：“嗯，我相信你，不过我并不认为你只有读书才会强大………当然多读点书总是没坏处的，你也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王银挠了挠头：“其实也没有很逼自己啦，只要想到你，就能再多读几页。“
　　池赫拉噗嗤一声，笑得更加放肆了：“那你可得多想想我，这样就能学富五车啦。”说罢她拿起一块麦芽糖塞进嘴里，点头道：“很甜啊，我觉得还不错喔。”
　　王银也学着她的样子故意说道：“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喂的会不会更甜！”
　　池赫拉望着他眨眨眼睛，“还有比那更甜的吃发呐。”
　　王银只觉得领口一紧，嘴上一阵轻柔的触感已经附了上来。他瞪大了眼睛，只看见眼前人秀眸流转惺忪，宛若点缀着花火倒影的潭水。
　　他只觉脑中全然空白，心里涨得满满的，除了她还是她。
　　带着麦芽气息的清甜柔软地滑过他的舌尖时，王银感觉不只脸颊，连胸腔都要烧起来了，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环住她的腰，别无他想地就要向这点柔软湿热的香甜追去。
　　哪知池赫拉忽然坏笑着按住了他的双唇，一副懵懂的模样问道：“怎么样十王子？有没有觉得更甜了？”
　　王银邪火正涌在头上，见她突然佯装天真地叫停，气得直咬牙。
　　“刚才没尝到，我要再试试。“不顾她的推拒，王银狠狠地堵上她得意的笑唇，本能地撬开她的唇齿。
　　轻触，缠绕，吮吸。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仿佛置身于熙风浮云之上，又仿佛荡漾在湖水扁舟之上，没有一丝着落的实感，只得牢牢抓住眼前的杨柳细腰，紧一些，再紧一些。
　　池赫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禁不住撩拨，唇颊间麦香的甜味冲击着她本就晕晕乎乎的神智，终于在王银的手不受控制下移的时候及时拉住了他。
　　“十王子再继续下去，怕是这辈子吃糖都要觉得索然无味了吧？”
　　王银眼神已然有些迷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整理好衣领，又理了理褶皱的下裳，咳嗽道：“你别得意，我记着呢。”
　　池赫拉笑靥如花，拉起他一步三挪，慢悠悠地向王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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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啦发糖啦（字面意思）
我寻思亲个嘴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太久了，真的不记得了，开始瞎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