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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某一天的老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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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越鸟楼中,白雀还赖在床上,放在床头柜上的早点已经被吃了个干净,他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把怀里的被子拢了拢,又滚作一团。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白雀扒拉两下,白色的手机握在手里,还没等他视线聚焦看清屏幕上的字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敞开的窗户掠了进来,落在卧室的空地上,化成一个人形。
白雀依旧是那副迷蒙的样子,他撇了一眼,对卧室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并没有在意。
站在卧室中央的高个男子有一头奶奶灰的碎发,参差不齐像是被狗啃过一样,胡子拉碴,看上去扎脸的很,整个人疏于打理,散发着一股子颓废气质。
白雀对着来人,摇了摇手里亮着的屏幕,声音冷淡:“这就是你说的要来了,一会儿就到?”亮着的屏幕上是一个聊天界面,抬头写着“老不死”,上一条的消息时两秒前发送的。
“有差吗?”男子一撩头发,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团凌乱的羽毛样的球球,正在发出“咕咕”的叫声,男子找了个沙发椅一屁|股坐下,随手把毛球往地上一扔。
他摸摸口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烟,想要去摸打火机的手在白雀“不许在我这吸烟”的声音中止住了,男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羽毛团在空中唰的一下张开翅膀,扑棱着跌到地上,又因为惯性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羽毛团子抖了抖,然后从中冒出一个鸽子脑袋,想站直身子,结果却啪叽一下摔倒了。
被鸽子用一种十分怨念的眼神盯着的颓废男子无惧地耸耸肩,言语间满是轻松:“别那么感激我,看在我们目的地相同的份儿,带你一程而已。”
我那是感激吗!
鸽子看着自己一身凌乱的羽毛,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跳了两下,咕咕地咆哮。
“小白啊!”纪不死再次开腔,声音贱兮兮的。
白雀一把抓住枕头对着颓废男子狠狠地扔了过去,带着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喊声:“别叫我小白!”
“啧啧啧。”纪不死躲也没躲直接一把抓住,然后抱在怀里,还揉扒了两下,“你这么暴力,你家小朋友知道吗?”
“言言才不会在意这个。”白雀顿了一下,然后小声嘟囔道,他看着被纪不死抱住枕头,柔软的枕面被纪不死的手肘压出一道道皱纹,白雀不由地皱起眉头,“你把枕头还我。”
“唉……”纪不死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人家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前头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曾经那个白软软的小包子哪去了……”
白雀的眼角抽搐一下,刚想开怼,结果就迎面飞来一个枕头,被砸了个满脸。
“不说笑了,我今天过来是来说正事的。”纪不死摆摆手,嬉皮笑脸的脸上渐渐正经起来。
白雀瞧了他一眼,缓缓放下手中又想砸过去的枕头,他轻啧一声,说道:“什么事。”
纪不死没有说话,而是盯着那只正站在他脚边的灰色鸽子,鸽子咕咕两声,拍拍翅膀,变成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褂,但是发型极其凌乱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睛,活像一副被恶霸欺负的老实学生模样。
“有什么重要事吗?”白雀望着灰哥,等他先开口。
灰哥抹了两把头发,把自己收拾的好歹没有刚才那么狼狈,纪不死撇撇嘴,干脆放松身体,倚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灰哥理理衣领,推了下眼镜,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报告老大,北边的妖市那里出现了一些小异样。”
白雀抬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他们说有人在妖市中大量收购复生草,而且看起来还是有组织性的,几家药草铺子的存货全部告罄,甚至有小道消息称他们还承诺能拿别的宝物过来交换。”
白雀:“复生草?你确定?”
灰哥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嗯。”
白雀:“关于那些来收购的人有什么具体信息吗?”
“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有几个是修士那边的人。”灰哥咽了咽,又接着说:“前几天,麻小嘉那里也传来口信,说是她那边出现了有想收购和当年分界之战有关的东西的人,甚至挂出了悬赏。”
白雀神情淡淡:“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没。”
灰哥摇头:“暂且就是这些了。”
随即,白雀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灰哥噗的一声又变回了鸽子模样,扑扇着翅膀从进来的那扇窗户飞走了。
“你觉得……那些人想要干什么?”白雀向在闭目养神的纪不死问道。
“找死吧,可能。”纪不死抬抬眼皮,想也不想地回答。
“真难得,我们还能有意见相同的那一天。”白雀轻哼一声,就当是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卧室中安静了两秒,白雀再次开口:“说起来,你刚才说有正事找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正事能让你需要单独来我这里。”
纪不死缓缓坐直身体,他的脸上是白雀难得一见的严肃正经的表情:“这件事情,和你家小朋友还有些关系。”
“和言言?”
纪不死双手交叉置于腿上:“我记得小朋友有个教他使剑的师父对不对。”
白雀点点头,但脸上却带着些许的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纪不死会突然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且龙虎山上那个小鬼应该和纪不死没有多少交集才对。
紧接着,白雀就看见纪不死从掏出烟盒的同一个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把干枯的杂草,杂草有一指宽,长长的,颜色枯黄,和路边花园里随手捡来的枯黄杂草简直一模一样。
纪不死把杂草向白雀的方向递了过去。
白雀在看见那些杂草的瞬间瞳孔微怔,紧接着,他翻身下床,鞋也没记得穿,光着脚就走到了纪不死的面前,他一把把他手中的枯草给抢了过来,仔仔细细左右翻看了一番,声音沉沉语气不善:“这东西,你哪来的。”
“门口采的呗。”纪不死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没有点燃的烟草没有任何的安抚作用,烟草本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门开了?”白雀的脸上阴沉一片,他死死地盯着纪不死的脸,原本含笑带情的美目此时正酝酿着危险。
“裂了一条小缝,我给补上了。”纪不死最终还是把烟拿下,他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白雀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结起来,压抑的氛围萦绕着两人。
最终,白雀后退一步,他拿着那把枯草,来到边上的柜子旁,从柜子里随便找了一个空盒子把枯草放了进去。
他转头望向纪不死,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似乎还带着些八卦的味道,就好像刚才那场针锋相对只是两人的一场错觉而已。
“你和龙虎山上那个小鬼什么关系。”白雀饶有兴致地问道,“竟然能让你为了他找来这种东西。”
纪不死闭着嘴,没有回答。
白雀走过去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说说啊。”
“一面之缘的关系。”纪不死言简意赅地一句话算是回答了白雀的问题。
“一面之缘就能让你去找这种玩意儿?”白雀嗤笑一声,“老不死,这句话你骗骗别人还行,我都和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觉得这话在我这里行得通?”
“事实如此。”纪不死看上去并不愿意多说。
“你难不成还想说是你自己突发善心吧。”白雀挑挑眉,“谁都有可能,但这个人绝不会是你。”
“为什么?”纪不死勾出一个邪邪地笑容,“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自己明白。”白雀冲天翻了个白眼。
“与其聊我和他……”纪不死伸了个懒腰,整个人仿佛放松了下来,“不如来说说你和你家小朋友。”
“言言?言言有什么好聊的。”白雀可不打算让他就这么岔开话题,要知道能抓住纪不死的小尾巴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更别提还让他把话题转到自己头上。
纪不死盯着白雀的脸,每次谈及荀言的时候,白雀的表情就会变得柔和起来,原本高高在上的妖市之主也会像凡人一样露出温馨的笑容。
“你不会……”纪不死把尾音拉长,揶揄道,“和你师父一样吧。”
“什么?”白雀一脸困惑。
“自家的小崽子养着养着养出别的感情来了?”白雀脸上的表情,纪不死曾经在白雀的那位师父脸上看见过很多次。
“怎么可能。”白雀嘴角一抽,摆摆手,否认了纪不死的话,“言言只是言言啊。”
“小朋友,他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吧。”纪不死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拉扯了一句别的,“时间过的真快,这都已经十年了。”
“是啊。”白雀比了比自己腰部的位置,“当初遇到言言的时候,他还是个只到我这里的小孩子那。”
“所以。”纪不死的目光突然一凛,“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离开妖市出去看看?”
空气仿佛又回到了刚才针锋相对时的凝固,只不过,这一次,逼问的人掉了个个,纪不死的眼中黑白分明,他盯着白雀,一字一顿地说道:“或者说,我换种说法,你打算什么时候,让荀言去瞧瞧人界?”
白雀没了刚才的淡定,他的手一顿,愣在了半空,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我没有不让言言去人界啊。”
纪不死翘起二郎腿,他靠在椅背上,目光从白雀的身上移开,投向了卧室里的天花板,他没有理会白雀纠结的神情,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妖,本就是一种自私的种族,他们排外,护短,只认可自己范围内的种族。”
白雀面色不豫:“你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小朋友,他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也不会成为你的金丝雀,他是个人类,按照人界的说法,他已经成年了。”
“闭嘴!”
“小白啊,再大再宽广的笼子,也只是个笼子而已,他不会愿意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的。”纪不死缓缓地叹出一口气,从纪不死第一次见到荀言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小孩绝非池中之物,他不会安稳的呆在白雀给他建造的笼子里,而且……
纪不死并没有接着往下想,留给纪不死的,是白雀猛然离去的背影和被重重甩上的卧室门,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
“与你无关。”
“是啊,不过谁让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那,两个别扭的小鬼……”纪不死呢喃着,他重新靠到椅背上,闭眼假寐。
两人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白雀大吼:“雨女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