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39、同情‘弱小’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她自昏迷中醒来，活动手脚，并无异处，房间铺陈华贵，一应女孩家闺房设施俱全，却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不知为何，她看到这个房间心底犯上酸楚，索性下了塌，穿上布靴出门探查。
　　大师兄对她管教严格，自幼除勤习武艺，于天文地理都有涉猎，诗词歌赋也是从小背到大——只可惜她资质鲁钝，第二天就能把前一天所学还给大师兄，十几年如一日不放弃下来，也不过懂个皮毛。就这，大师兄已感激不尽。
　　名山大川也看过不少，富贵人家亭台楼阁她也见过，此刻却找不出语言形容面前的美景。依存大山原始风貌，既保留了粗犷的风格，又粗中有细，只教她目不暇接。
　　“唉——”柱子后面一声长叹，无限惆怅伤怀，吟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四下里张望，梧桐？此间临了一弯碧水，水边却多垂柳；三更？青天白日，艳阳晃晃；至于说雨更谈不上…那人吟毕，又是一声长叹，凄凄惨惨、悲悲切切。顿时激起她一怀同情弱小的壮烈，豪迈的问：
　　“姑娘可是遇到了难事？且说与在下听听，也好找出解决之法！”
　　柱子后面隐约露出一角华丽的红色衣袍，她盯着那衣袍，只觉花纹眼熟。柱子后面转出个人来，深深道个万福：“姑娘仁及天下，小女子感激不尽…”
　　“喝！”她一抬头，把谈小春唬住，惊得蹦后一步，颤抖着指着她：“你，你，你是樊篱！”头顶玲琅满目的各色簪子、步摇、耳饰钗环一应俱全，走路如弱柳扶风一扭再扭，把自己打扮成活动首饰架，不是樊篱是哪个？
　　她捂住嘴，娇笑：“呵呵呵，阿春还记得人家，真好。”声音娇滴滴，谈小春掏掏耳朵，声音咋这耳熟呢？
　　她把手伸到柱子后面，又拖出一物，再次娇笑着：“说起来，咱们的缘分不浅呢，哦，阿春？”说着抛个媚眼，谈小春顿时汗毛竖立。再低头看她拖出的东西——
　　“绣娘！”
　　绣娘吓得哆嗦不止，原本紧闭的眼睛闻声睁开，看到是谈小春，唰的一下，泪水如泉涌。
　　她惊疑不定：“你，你怎么——这里是——”想到自己给妖物抓了去，醒来身处陌生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樊篱这妖…
　　“讨厌啦，拿走了人家的心，阿春想赖账嘛…”不依的扭动，钗环首饰作响。
　　她汗。心给了白汉城百姓，不是我在用…

　　她的猜测没错。此地正是妖魔鬼怪的大本营：岐山，连王老窝宫殿后院。连王这老东西晓得享福，把宫殿建得富丽堂皇，一切设施比照人间皇宫，哦，还参考了天上的九霄宫大体框架，顺便又到阎罗王那里溜过一圈，嫌他的地方既狭小又不够光明磊落，没采用阎罗的方案。
　　樊篱感慨着，若非九霄宫用的都是七彩凤羽瓦、八荒灵芝草，早都在四海八荒绝迹，否则连王本想比照九霄宫再建一座妖界九霄宫的。
　　谈小春神情扭曲。如此嚣张，难怪上界不容…见过哪个皇帝允许臣子家的后花园比他的御花园更富丽堂皇吗？
　　绣娘缩在角落饮泣。不是她不安慰，你去安慰个把时辰试一试？时而嚎啕大哭，时而无声抽噎，时而鼻涕横飞，不说她先不耐烦，绣娘自己先不好意思，催她去吃饭，她哭够就来。
　　绣娘被樊篱一路提来——没听错，是‘提’了过来。
　　据说她与青衣苏瑾被掳走后，至徽至博等人沿着她的大喊大叫一路追踪，樊篱本在山上睡得好好的，被她的喊叫吵醒，又被至徽至博踩踏而过，正有气没处发，范绣娘踮着小脚眼泪涟涟连哭带喊连爬带摔打远处挪到她面前。
　　四目相对，她居然没有尖叫——鼓足勇气怯生生的问她：“你能带我去救阿春吗？”
　　樊篱撩一撩头发，风情万种。
　　“老娘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所以就带她一路追踪。”
　　谈小春再汗。‘带’她？分明是一路‘提’着绣娘，好像提一只小鸡，又或者提一篮菜一袋米，揪着衣领提着御风而行。范绣娘哪见过这个，又不敢尖叫，生怕她不开心丢自己下去，用手捣着嘴，睁大眼睛惊恐的坐了一次过山车。
　　好在见到谈小春无恙，她惊喜交加，已经哭了足足两个时辰。
　　她叹口气，再次蹲到绣娘面前，安抚着：“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变成桃子就不好看了…”
　　樊篱懒懒的来一句：“桃子？我最喜欢吃桃子了…”
　　先是沉默，随即：“呜……”绣娘再次捣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她怒，回头：“不要吓她啦！”埋怨责备。
　　再安慰：“没关系，她跟你闹着玩呢…”
　　樊篱被训了一顿，无辜的低头，再抬头，两个凡人蹲在墙角自说自话，一个拿泪眼对她、一个拿屁股对她。
　　她伸出手，翻来覆去的看。奇迹般变出一面铜镜，照来照去。果然太久没有变身，都不可怕了吗？
　　呲牙，上下四颗尖锐的獠牙闪闪发光；伸爪，毛茸茸上十根削铁如泥的指甲。唔，满意了。
　　谈小春扶了绣娘过来坐，头都不抬：“你坐一边去！”
　　挤开她，小心翼翼的扶着绣娘坐下。绣娘眼泪婆娑，视线朦胧，低着头揪着阿春衣襟，视线也集中在一处。谈小春更是头都不抬，爱怜的夹菜倒水。
　　樊篱站在一边，呆呆愣愣。
　　她的爪子…她的獠牙…
　　呜…哀怨的蹲到绣娘刚才窝的墙角，画圈圈。怎么都没有人害怕她…
　　她无意中回头，瞥到樊篱也蹲在墙角，纳罕：蹲墙角也传染吗？还是墙角有银子……不管，温言软语劝绣娘，好歹填饱肚皮才有精力对付大的小的中的妖怪…
　　话说，樊篱貌似也是妖怪哦？
　　可是…迟疑的再回头，她蹲在墙角，身上散发浓浓的阴郁气质…看上去很可怜呐…
　　不忍心，拿起桃子丢过去：“好啦，吃桃子。”
　　樊篱接住，欢喜雀跃，好像小狗被主人拍了脑袋赞赏…谈小春想，哎，我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同情弱小…

作者有话说

　　我勤快不，我勤快不？
我好勤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