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股》姬橙

10、第十股

　　语文课上讲评作文。薛气凝的满分作文写了个“三”，冯小田的高分作文写了个“八”，李蓓蓓的高分作文写了“六五”，莫凰的高分作文写了“三三六”。
　　而我的卷子上写了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还留了很多口水，所以不知道得了多少分。
　　兴许是受了数竞神仙不用上课的刺激，江文生开始思索创新教学模式。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开始试行‘语文斗兽场’的学习模式，强调自主学习任务的学习，培养同学们自主学习的意识和习惯。我们将加强课堂的深入探究，为学生的终身发展提供实践积累。我们将让同学们的自主学习情况、作业完成度、课堂表现与个人过程性成绩挂钩，也与其他组员成绩挂钩，形成互利共赢的学习模式，营造合作的学习氛围……”
　　为了推行“语文斗兽场”的教育模式，江老师制作了一张红布，并将全班同学分为四组，每组的组长由期中考试成绩而定。
　　一组组长薛气凝掐腰而坐，二组组长冯小田挤眉弄眼，三组组长李蓓蓓歪戴眼镜，四组组长是莫凰。
　　全班一共四十九个同学，去掉三个数竞的神仙和一个下棋的特长生，还剩四十五人，再去掉四个组长还剩四十一人。
　　“我选陆十三。”莫凰笑道。
　　为了让每个小组实力大抵均衡，本次选人采用由四到一的顺序。因此，当一组组长薛气凝选完第四十个人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孤单地站着了。
　　“那就剩一个人了呀，”莫凰笑道，“那就到我们组吧。”
　　我如一只出笼的鸟儿，吃着虫子走进笼里。
　　笼门合上了，江文生开始放映ppt。
　　“今天小组探究的主题时：如何用九股文书写‘十二’。”
　　我瞅着莫凰的小嘴，那张小嘴正在说话。
　　“‘十一’由三个横和一个竖组成……”
　　她今天穿着粉红的外套、淡蓝的牛仔和粉红的鞋子，而且她没戴眼镜。她的发型很奇怪，以前好像没有留过这样的。
　　陆十三和朱八百兴高采烈地加入了讨论。莫凰继续说道：
　　“经过小组合作，我们算出横的长度应为1.473512546cm……”
　　此时我们已经精确到了小数点后第九位数，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数学课下课后，薛气凝昂首挺胸地走上讲台，清嗓子、正衣襟、手掐腰，然后高声道：
　　“学校要求各班组织拍一场微电影，并在元旦晚会上演出一场话剧。老子这么可爱，当然是总策划，有谁想参加的话，就跟老子说一声。”
　　说完以后一群人簇拥在他的跟前，冯小田费力地挤到中间的位置，那里薛气凝在跟莫凰说话。冯小田气喘吁吁地说：
　　“薛……薛气凝，我要当导演……”
　　薛气凝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怎么莫凰要当导演，你也要当吗？”
　　冯小田听到此话显出几分不安，刚想说话却又将嘴闭上。
　　莫凰于是从人群中央走了出去。
　　我站在人群的边缘，亲眼目睹了冯小田走进去和莫凰走出来的过程，耳闻了此时人群内传来的奇怪声响。薛气凝掐起腰来，笑眯眯地说：
　　“冯小田同学，就由你来导演吧！”
　　冯小田当了导演以后就开始物色角色。我对自己被选进剧组一事表示受宠若惊。
　　“倪奇云，你演小太监！”
　　“奴才晓得！”
　　“太监是北京人，不能说‘晓得’！”
　　“奴才知道！”
　　冯小田满意地拍拍我的肩：“你被录取了！”
　　他的手真脏，据说他上完厕所从不洗手。
　　不过或许薛气凝上完厕所就可以不必洗手，因为他手一直掐在腰上。
　　这几日于存经常出现在我的必经之处，一看见我就笑嘻嘻地撩拨自己的胡须。
　　“倪奇云，写作业了吗？”
　　“写了！”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离他远去了。
　　我们如是对话了许多次，每次对话都以相同的形式出现，后来他改问我吃没吃饭。我一般回答没吃，因为我说我吃了的话他会问我吃了什么，还会问我好不好吃。
　　经常，我会买一包香肠走出食堂，来到静思湖看鸭子。那群鸭子已经认识我了，它们抬起头来用嘴朝着我，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地放声鸣叫。
　　我正在进行一项科学实验，目的是研究为什么期中考试语文考了不知道多少分。当时我在第四股里探讨了鸭子为什么会掉牙，是因为它们不吃卷子反而吃水草。可我今天发现鸭子吃香肠也会掉牙，这体现了我的论证不够严谨和科学。
　　原来这就是我考了全校倒数第四的原因啊。
　　我信步走在静思湖边，感受着湖心喷泉所带来的清凉和阴湿，鸭子带给我的安宁与喧嚣。
　　我又喂给它们一根肠，其中有一只吃着吃着又掉了一颗牙。这颗牙落地的同时它又往外吐东西，那是一张纸。
　　也不知谁拿纸喂的鸭子—除了我，没人知道鸭子对印刷品十分挑剔。首先那必须是大考的试卷，而且必须是青岛二中的考试卷。否则就算是衡水中学的毕业考试题，鸭子也会不屑一顾，亦或吃掉再吐出来。
　　我捡起那只可怜的鸭子吐出来的剩饭，发现那是记者团的面试通过名单，其中有我，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我讶异于自己的通过，并在末尾处找到了第一次例会的时间，我一看表发现还剩十秒钟。
　　十秒钟以后我准时出现在钟楼顶部，看到其他成员清一色全是男生。
　　“学长，”我对安雅男说，“不好意思，我卡点到的。”
　　刘雅伦生气地一拍桌子，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学长是你能叫的吗？”
　　李雪球抢话道：“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以后请注意称呼与说话方式。”
　　其他成员纷纷鞠躬说道：
　　“谨遵团长副团长教诲。”
　　安雅男柔声说：“好了，我们开会吧。”
　　刘雅伦挤眉弄眼地说：“下周升旗仪式会举行艺术节开幕仪式，到时候你们必须要站在指定的位置进行报道，听明白了吗？”
　　全体成员鞠躬说：“听明白了！”
　　李雪球说：“下面我来给你们进行工作部署。A区：王紫昊、李燕乔，准备报道高一一到三班的表现情况，并着重记录他们是如何欢呼的……”
　　王紫昊和李燕乔齐刷刷地点头并在纸上做记录。他们十分认真，显出了积极的工作态度。
　　李雪球和刘雅伦两人用了一分钟，将工作部署完了。我负责报道高三十到十二班的表现情况，着重记录他们是如何欢呼的。
　　安雅男柔声说：“下面我们商量去哪吃饭。”
　　刘雅伦说：“去混沌铺吧。”
　　李雪球说：“去那个重庆小面。”
　　安雅男柔声说：“这次去重庆小面吧。还有，大家以后谁要去吃饭就跟着我们行了，刚刚下来一笔经费。”
　　于是三位团长和十二位成员一起从钟楼顶下来，顺着静思湖走了下去。我们在门卫那里说了几句韩语，他们就以为我们是国际部的学生然后把我们放了出去。我跟着他们快乐地吃了一碗牛肉小面。吃完以后，我趁着他们在说话顾不上我，就找机会溜走了。迎着味道冰冷的风，我享受地打了个饱嗝，感觉肚子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