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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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二十五】
临近傍晚，一家普通的星巴克里。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坐着两个能瞬间倾覆这个国家的男人。
他们穿着高华古朴的服饰，在一张木制小圆桌前，对坐喝着咖啡。易爻选择了普通的超大杯美式，安倍津信则选择加了双倍奶和糖的拿铁，桌上放着两份浇了巧克力酱的华夫，小夜和山姥切在易爻身后的单座上喝冰果汁，顺便看管墙角小山一样的购物袋。
不过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几个普通的旅客罢了，平凡无奇，街上一抓一大把。
“真没想到，易爻君这么……有活力啊。”安倍津信揶揄道。
易爻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香味在口中弥散：“因为这样逛街，几千年来还是第一次啊。”
“哎？！易爻君应该已经有很长的生命了吧——相对于我们而言。”
“我的灵力比较特殊，类似于核辐射。虽然不会直接杀死人，但是会让周围的一切生物慢慢变得衰弱。它们会生病，瘫痪，渐渐无法进食，最后连呼吸和心跳都丧失力气……就这样死亡。”易爻的目光凝视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在我迈入修行门槛的时候，我从小养的猫死了。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猫啊，陪了我很长时间，温柔又粘人，白色蓬松的长毛，嫩粉色的鼻尖和肉垫，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叫起来又娇又嗲。我经常抱着它梳毛，它也喜欢和我一起睡觉。但是它死了，就在短短三天内。我抱着它，它在我怀里慢慢咽气。我试着给它喂灵露，可是那液体从嘴里喂进去又从鼻孔里流出来。那小小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来，渐渐从柔软变得僵硬，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像混浊的玻璃珠子。”
他面庞依然是带笑的，可是这笑已经没有了温度，标准又完美，像一张瓷制的面具。
“然后我的师父出现了。他告诉我，由于我特殊的灵力，我必须要学会告别一切我爱的生命。如果我爱他们，就必须学会远离他们，先从这只普通的小猫开始，然后是我的父母，我的师兄师姐们，最后是我的师父。等到站在最后的高峰上时，那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当我的灵力还不那么强时，出门游历的时候会和同门们一起。我必须戴上师父为我特制的敛灵符才能保证不影响到别人，他们也不会让我动手，我那时当真就是个算命的，帮他们算算凶吉、方位什么的。那算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逛街戏耍。
“我记得我有几个师妹，年龄比我还大，经常嘻嘻哈哈地叫我‘小师兄’，喜欢穿苹果绿天水蓝柠檬黄桃花粉这样色泽鲜亮的裙子，会偷摘师父花园里的鲜花灵药来做胭脂，喜欢尝试市井中的小吃。但是后来我就见不到她们了。随着灵力的增长，我逐渐只能独居一峰，山头上寸草不生，一片荒芜。所以我学会了傀儡代形术和幻术，缔造出一片虚幻的花团锦簇。
“刚开始，还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时常来给我送些山下的东西。但是后来，他们都一个个去世了，再也不会有人叫我小师兄小师弟，师门中的人都叫我师祖、师叔祖什么的，更显得我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终究啊，还是只留下我一个人。
“后来实在太寂寞了，我就做一个代形的傀儡，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放进去，下山去游玩，在红尘中沾一点人气。可是傀儡尝不出味道也闻不到气味，带上山来又少了街头巷尾的意趣。再后来连傀儡都懒得做，我就逐渐忘记那些东西是什么味道了。”
易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直到到了这里，我身边才逐渐热闹起来。刀剑付丧神和我有奇怪的相性，我的灵力不会伤害到他们，有他们在身边我也不需要担心无意伤害到别人。不怕你笑话，在这之前我已经差不多一千多年没逛过街了。”
你以为他很厉害，以为他只要想就能拥有全世界，但他觉得自己只拥有这个本丸，这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有神明般的力量，却始终拥有一颗温柔的心。
“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交浅言深么？”安倍津信小心翼翼道。
“心情到了，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易爻显得有点漫不尽心，“再说，我一眼能看遍你的过去和未来，如果再不说点自己的事……岂不是对你太不公平了些？”
听闻此言，安倍津信突然沉默了。半晌，他轻声道：“所以，当您和一个人相遇的时候，就已经直接看到了离别。即使这样，您还能珍惜地度过每一段相处的时光……您真是，太厉害了。”
易爻愣了一下，垂低了眼帘。
是啊……就像那些嘻嘻哈哈叫他小师兄、喜欢各色裙子胭脂的漂亮师妹们。当他和她们初见的那一刻，无数有关未来的可能都摆在了他的眼前。但这些可能都只通向一个结局——死亡。或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或是红颜薄命如樱花凋零。有的变得慈和，有的变得尖刻，有的跟随时光变成了朽木，有的永远停驻在了最美好的芳华。
但是就在当下，她们看起来那么鲜嫩那么美好，笑容里盛满了阳光。翻飞的裙摆就像花蝴蝶一样，还带着各色各式的花香。
所以，他看透了，但是不能说，不敢说，也不愿说。
因为，他永远不能替别人做选择。
他可以改变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八次，但是他挡不住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机关算尽避过了前门的虎却不料还有后门进的狼。该到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终究会走，任凭他穷尽心力，也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
他痛苦过，悲伤过，彷徨过迷茫过，最终释然了。
时光是一条涛涛长河，他不过是其中一个过客，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他所能做的，就是将那鲜活美好的时光刻在记忆里，用记忆证明那些人曾经来过。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 25 章
